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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陸泛舟一直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扇子,目送藍爍離開之後,唰的一聲,扇子收起,他看著白月笙,一字字問道:「王妃到底怎麼了?」


  他可不是藍爍,一本正經扎在工部的事情之中,對周遭別的事情毫無所覺。


  就他最近對華陽王府和與華陽王府有關的人事物的觀察來看,藍漓的病根本沒有那麼簡單,而且挑在那兩日讓他與藍爍到國賓館去走一趟,別以為他不知道,欽天監說過,十日之內恐有大風雪,讓戶部和工部都做好防寒準備,那睡火蓮又是初雪之日才會綻放,白月笙還挑在這樣的日子阻截北狄人,這份心思是真的值得深思。


  「你要睡火蓮做什麼?」


  陸泛舟看著白月笙,問的十分直接,「還是,真正需要睡火蓮的是王妃?」


  白月笙冷冷的看向陸泛舟,「你管的太多了。」這一眼十分的冰冷,排斥之中還帶著幾分戒備在其中,若非陸泛舟是去國賓館最合適的人,他壓根不會找陸泛舟前來。


  而他也沒有低估陸泛舟的心思深沉,這個人果然對王府,或者說對藍漓的一切十分關注,他要做什麼,陸泛舟光憑猜測,便已經能想的多。


  陸泛舟不為所動,眉毛皺了皺,他是不懂醫的,但也知道睡火蓮是天羅絕跡了的藥材,是為天下奇珍,北狄人不遠千里如今,就為那一株睡火蓮治明笑玉的怪病,足見那藥材的貴重,藍漓如今需要睡火蓮治療風寒,那風寒,到底是怎生嚴重的風寒?

  他瞧了白月笙一眼,不咸不淡,「你若要我幫忙,總不能讓我一無所知吧?誰曉得會不會有什麼未知的變數,哦,對了,若那日真的有什麼未知的變數,王爺要我如何臨場應對?我可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白月笙面上僵了僵,陸泛舟所言的確不錯。


  陸泛舟低頭整理著玉骨扇,「睡火蓮是王妃要用嗎?」他問。


  白月笙冰冷而僵硬的道:「怎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陸泛舟慢慢道:「我明白了。」這意思,睡火蓮就是藍漓要用的了,他站起身,行了個十分周全的禮,道:「下官告退。」


  倒是白月笙滯了滯,有些沒反應過來,瞧著陸泛舟的背影皺起眉頭。


  他忽然有些厭煩自己,這到底是在幹嘛?既然不喜歡陸泛舟和藍漓有牽連,便不該找陸泛舟來幫忙,可現實卻是不得不找他,明明是有求於人,卻端著一副高高在上的臉孔,真的是……應了藍漓很久以前曾說過的一句話。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一旁的戰坤低聲道:「王爺,看來陸大人是明白咱們的目標是睡火蓮,而且也知道,睡火蓮是王妃要用的了,你說……」


  「他會盡全力的。」


  白月笙沉默了會兒,說的有些不是滋味,說罷,起身往外。


  戰坤跟隨而上,邊走邊道:「藍大人還未離開,看來對王妃的情況也是十分的關心,藍大人那裡……」


  白月笙腳步滯了滯,「那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讓他見一見心兒吧,心兒睡著,他看過了也便罷了。」


  「是。」


  藍爍終歸還是看到了藍漓,不過藍漓還真如白月笙所說,睡著很沉,藍爍站在屏風外側瞧了一眼,見她睡得安寧,不便打擾,便也不好在耽誤時間在此處,畢竟工部的事情十分的繁瑣,離開的久了也不好,便與白月笙告辭離開。


  藍漓這一覺,又是睡了十個時辰,等起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晌午,睜眼的時候,她心中恍然出現一種,這次醒來千萬不要睡,不然不知下次還能不能清醒的感覺,一時之間悲從中來,唇角也扯出了一個苦笑。


  白月笙就在床畔陪著,藍漓一醒,他便知道了,立即湊上前去,道:「心兒,你感覺如何?餓嗎?」轉身吩咐道:「戰英,去請封先生過來。」


  「是。」


  戰英離開之後,白月笙又回眸,見她沒反應也不說話,心不由自主沉了沉,「心兒?」


  「嗯?」藍漓回眸瞧他,露出一個虛弱卻帶著溫和的笑容,「我睡了十幾個時辰吧?瞧著日頭,午膳的時辰都過了,我是快晌午回來的呢……」


  白月笙避而不談,拉了靠枕在藍漓身後墊著,讓她靠在床頭,又拉好錦被蓋好,「喝點水。」


  「嗯。」


  藍漓潤了潤唇,「家軒回來了嗎?阿笙。」


  「昨日已經讓人去接了,下午便該到了,天氣有些冷,雖然是再京郊的青山書院,離的不遠,但路上難免走的慢。」


  「下午……」藍漓半磕著眼帘,抬眸瞧著窗外灰暗的天色,髮絲輕垂在她蒼白的臉上,應和著天色,看起來蕭索無比,似乎沒有半分希望,「我怕是下午又要睡了……今日是看不到家軒了……」


  白月笙心如刀絞,「不會的,他馬上就來,若是你睡著了,我必定將你喚醒,你時日久了沒見著家軒,肯定想的極厲害。」


  藍漓虛弱的笑笑,點了點頭,「好呢,你記得一定要喚我醒來。」


  說著話,封少澤到了。


  白月笙立即讓開位置,讓封少澤為藍漓診脈。


  封少澤欠身上前,檢查了一下藍漓的情況,又慢慢退後,有些為難,要不要擋著藍漓的面說。


  倒是藍漓,神情平靜的很,「怎樣?服了葯可有效果嗎?」


  封少澤回的很是保守,「效用還是有的,只等一味藥材到了之後,王妃的身子便可慢慢恢復,王妃不必擔心,封某必定會盡全力為王妃醫治,王妃只需調整心情,好好服藥便可。」


  「是嗎……」


  她是真想問自己還能活幾日,可每次想到自己身子每況愈下,身邊的孩子,兄長,尤其是想到白月笙,她的心就揪的生疼,幽蘭醉,幽蘭醉,她到底是何時中的這種毒,如今成了這幅樣子,若是自己有個什麼,孩子們要怎麼辦,阿笙要怎麼辦?

  說什麼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如今到了她的身上,切身體會,她竟然這麼的怕,可怕又有用嗎?

  白月笙瞧著她那茫然之中帶著幾分懼意的神色,心中劇痛,擺擺手讓封少澤退了下去,將藍漓攬入懷中,「別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藍漓回過神,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清香,腦子也有些懵懂,好一會兒才慢慢道:「我……我是不是有點沒出息……一點風寒而已……都怕的要死……」


  她帶著笑音說著,眼角卻有些濕潤,沁出的淚意沾濕了白月笙胸前的衣襟,卻因是冬日,穿的衣服較厚,他沒有感覺的到。


  白月笙溫柔道:「你怎樣我都喜歡,沒出息我也喜歡,你若強的誰都不需要了,那我還能做點什麼?你不要怕,封少澤的醫術你是知道的,若是沒有把握,他不會說那些話——」白月笙說著,忽覺有些失口,頓了頓,又道:「何況只是風寒而已,不是什麼要緊的,只要服了葯,認真調理,必定會好……」


  藍漓笑著道:「風寒呢……我以前看過一些醫術,秋冬日的風寒,一個不小心,也是會——」


  「住口!」白月笙嚴厲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自己也不可以亂說。」


  白月笙低下頭,珍而重之的吻了吻藍漓的額頭,認真的道:「你放心,只要有我,你就不會有事。」


  藍漓只覺得一股暖流從額頭流入了心間,讓她的唇角下意識的勾起,露出了稱得上是幸福的笑容,是啊,因為有他,這一遭輪迴才顯得異常值得,可生老病死原非常人能阻止,若拿不到睡火蓮,她這條命……


  她暗暗看了白月笙一眼,怕是這個人,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要奪取睡火蓮了吧?


  可,睡火蓮哪是那麼好取的?


  白月笙並不多言,此時戰英和嬤嬤已經送了一些清粥過來,都是藍漓喜歡的口味,但是因為藍漓睡得有點久,所以做的更為清淡了些。


  藍漓勉強用了兩口,便有些吃不下去了,白月笙原想多喂她吃些,但藍漓著實面上難色,白月笙也只得放棄。


  藍漓撐著身子坐在屏風外的小榻上,和白月笙說著話,支著疲憊的身子。


  白月笙知道,藍漓這是等家軒回來了,心中不禁又是一痛,家軒其實是他故意不接回來的,就怕藍漓多想,也希望藍漓心中有個念想,自己能更堅強一些,可看今日藍漓這個樣子,他真的好難受,自己自作聰明什麼?封少澤早說了,十日藍漓還是堅持的到的,如今卻要為了見家軒一面強撐著身子,可如今自己在說什麼都顯得多餘了。


  一直等到下午,快晚膳的時候,藍漓終於撐不住了,慢慢睡了下去。


  白月笙面色陰沉的起身,將藍漓抱回了榻上,第一時間找了封少澤過來,確定藍漓病情。


  封少澤只說了一句話,「幽蘭醉的毒已經在王妃體內發作,所以她的癥狀變得越發的厲害起來,但無妨,只要拿到睡火蓮的花蕊,一切都好說,我自有辦法為王妃解毒。」


  白月笙冷冷道:「還有一件事情,我要確定。」


  「什麼?」


  白月笙問道:「以王妃和沁陽王妃如今的病逝,一株睡火蓮,到底夠不夠用?」


  不是他小心過頭,而是這件事情實在太現實,太犀利,他不知道如果睡火蓮的花蕊不夠他要怎麼辦,但他必須問清楚,才好做別的事情。


  封少澤沉吟,「沁陽王妃的身子不怎麼好,那幽蘭醉侵蝕身體也有些嚴重,所以……」


  「如何?」


  「若都是尋常人,一株也是夠的,但沁陽王妃身子本就根骨不好,毒性發作也是一發不可收拾,想要根除,所用藥物必定更多,只怕——」


  白月笙渾身一僵,明白了封少澤的意思,「那封先生可研究出可代替之物?」


  「睡火蓮這種藥材十分的奇特,一時半刻還未找到可替代的,但拿到睡火蓮,除了花蕊之外,根,葉,花瓣皆可入葯,封某還是有自信,能同時為兩位王妃一起調理,這個王爺不必太過擔心。」


  「王爺。」二人正說著話,戰坤到了:「宮中太後身邊的嬤嬤到了,說是請封先生去一趟長樂殿。」


  白月笙沉默了一下,不用懷疑,這是請封少澤前去長樂殿為梅若華診病了。


  封少澤道:「王爺?」


  白月笙點點頭,「封先生這便去吧,只是入宮之後,不可與太后提起睡火蓮之事。」


  封少澤怔了怔。


  白月笙心頭有些不好的預感,「怎麼,封先生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


  封少澤道:「意外。」


  白月笙鬆了口氣,「請封先生切記。」如果封少澤一旦提及睡火蓮的事情,按照太后的心性,和她對梅若華的疼惜,必定將睡火蓮想盡辦法拿到手中,而且睡火蓮關係到藍漓的性命,太后對藍漓不滿已久,今時今日,自己對藍漓的關懷又是完全下意識毫無遮掩,只怕太后更不會讓藍漓活命。


  封少澤點點頭,「封某知道了。」


  「好,戰坤,送封先生離開了。」


  「是。」


  戰坤送了封少澤出去,宮中的馬車早已經等候許久,封少澤上了馬車,馬車很快絕塵而去。


  白月笙看著外面的天色,暗沉沉的,風雪也便是這幾日的事情了,可他的心卻十分的不安。


  這個封少澤,他真的有些不確定,到底能不能信得過,可如今,他卻偏生沒有任何被人可以比封少澤更為好用。


  這麼多年來,這是第一次,關乎自己最在乎的人的性命,而他要相信的,卻是一個他自己壓根沒把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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