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下定決心

  「水公子?」戰坤又喚一聲。


  水伯良回神,忙向藍漓和白月笙行禮。


  白月笙淡淡開口,道:「你是心兒的朋友,上次在京城葉家的時候,心兒還是多虧了你幫忙,說來有恩與本王,你無需拘禮,坐吧。」


  「多謝王爺。」水伯良上前坐下。


  他來此處的目的,藍漓和白月笙二人都是心中清楚明白的,自然也沒閑聊,而是直奔主題。


  藍漓讓戰英上了茶,「你不必太過擔心,清幽那裡,現在已經有了線索,應該很快就能將人找到了。」


  「嗯。」水伯良點了點頭,但態度還是稍顯拘謹,並不多說。


  白月笙只瞧了一眼,便會意是自己的存在讓他不自在了,可是放藍漓和這個男人獨處……他不是水伯承,對藍漓沒什麼歪心思,也該當無事。


  頓了頓,白月笙站起身來,接過戰英手中毯子蓋在藍漓膝上,並且放了一個手爐在她懷中,親昵的拍了拍他的臉,「你自己在這,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這親昵的動作,自然分毫沒差的落在了水伯良的眼中,饒是水伯良素來沉穩淡定,也微微挑了挑眉。


  藍漓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白了他一眼,「那你快去吧。」


  待白月笙離開之後,水伯良若有所思的道:「他對你很好。」


  「是啊。」藍漓自然而然流露笑容,「他對我真的很好——」


  「就是有點草木皆兵了。」水伯良淡淡開口。


  藍漓一滯,「這個……」


  水伯良笑了笑,很客氣的笑容,不帶什麼感情,自己和藍漓只是朋友,或者說的深些有點兄妹之義,白月笙還專門秀一番恩愛這樣防著,著實是有點多餘了。


  藍漓輕咳一聲,「你別理他。」然後道:「你今日前來,是擔心水清幽的安危吧?」


  水伯良滯了滯,才慢慢點頭。


  藍漓心下瞭然,別看水伯良平素瞧著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但實則是感情隱藏的極深,又不善於表達罷了,到底他與水清幽也自小一起生活了接近二十年,若非水伯承腿傷那件事情,水清幽也不會惱了他這幾年不見原諒。


  但水伯承的腿傷本是意外,而且他已經好了。


  藍漓道:「我知道你很擔心,但現在只能等。」


  悠悠的,水伯良嘆息了一聲,眉目之間的擔憂和愁緒,沒有因為藍漓所說的話有分毫消減,反而有些沉重,「她這些年在外面,也算是吃了些苦,如果不是當初,她也不會……」


  藍漓微微一怔。


  她認識水伯良也有七八年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水伯良露出這樣的表情來,那表情,帶著幾分擔心,帶著幾分懊惱,還有幾分無可奈何……


  她速來知道水伯良是感情不會外露的男人,這如今的情緒,怕也是因為水清幽忽然失蹤給急到了吧。


  她記得,那姚管事曾說過,看著水清幽不出任何問題,是水伯良的交代,這個人啊,還真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水伯良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稍微失態,深吸了口氣,調整心情,道:「無論如何,這次的事情我先謝謝你了。」


  「嗯。」藍漓點頭,「等找到她之後,盡量想辦法帶她回家吧,就算她會些功夫,一個女孩子常年在外也是不安全的。」


  「可以。就怕……」水伯承苦笑,「她不會跟我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藍漓敏感,她似乎聽出了些別的東西,她認識水伯良這麼久,還真是第一次見他神情這麼複雜難解。


  水伯良並未逗留很久,便離開了。


  他走後,藍漓因為帶著幾分心思,便一直在思考著水伯良,今日到底是怎麼了,白月笙何時到了她身後她都不知道,直到被人從身後環住,握住了她稍有些涼的手,她才醒過神來。


  「在想什麼?」


  白月笙問。


  「水伯良……」


  下巴被人捏住,唇上也落下重重一吻,白月笙不甚滿意的聲音響了起來,「就知道不該讓你們多待,這才多久,水伯承的事情還沒過去,又來個水伯良……」那聲音,帶著幾分抱怨和嫌棄。


  藍漓無語失笑,推了推他站穩,「你胡說什麼?我就是覺得今日水伯良很是奇怪,和我以前認知中的不一樣,所以有些好奇他這是怎麼了。」說著說著,藍漓忽然想起什麼,「不過說到這個,我記得好幾日前見水清幽,與她說起水伯良的時候,她也是奇奇怪怪的……」


  「何處奇怪?」白月笙挑眉,問道。


  藍漓想了想,「我也說不上來,但是她以前說起水伯良的時候十分的嫌棄和反感,那日不知道怎麼來,卻似乎是帶了幾分迷茫在其中,有一種要逃避的意思,這二人之間,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次水清幽不見了人影,第一個知道消息找來的居然也是水伯良,要知道,水伯承作為大哥,對水清幽也很是關心……」


  白月笙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倒是敏銳……」


  藍漓挑眉,明顯的發覺他話中有別的意思,「你知道什麼?快告訴我。」


  白月笙沒言語,彎腰將她抱起,放到了床榻上,順勢拉了被子蓋好。


  藍漓無奈,「你到底知道什麼?你明知道我這人受不得這種勾調,你還故意——」


  「噓。」白月笙寬了衣躺在邊上,笑道:「告訴你便是了,急什麼?」


  藍漓只好耐著性子,側身讓開位置,等他躺好了,才道:「快說吧。」


  「嗯。」白月笙將藍漓安置在自己懷中,「戰閣查到一則消息,關於水伯良的身世。」


  「什麼……」藍漓有些意外,「他有什麼身世?」自她去到渝林,便知道水伯良是水伯父在外露水姻緣之後留下的孩子,自小養在水家,是為水家二公子,府上對他的身世也從未有過什麼別的說法,現在怎麼又有身世了?

  「水易年少時候遊歷江湖,四處行俠仗義,在西川一帶剿了一寨的匪寇,那些匪寇之中,有幾個漏網之魚,跟著水易大半個月,想要為其餘的兄弟報仇,水易是一流的高手,那些匪寇自然也不能奈何他,當時水易住在一間小鎮客棧上,那些匪寇被仇恨蒙蔽的眼睛,直接放了一把火。」


  藍漓輕抽了口氣。


  白月笙拍拍她的臉,繼續說道:「若是那些人明刀明槍,自然不是水易對手,所以才想出下三濫的招數來,水易單槍匹馬,最後雖將匪寇全數斬殺,但那火勢卻控制不住,綿延了整個小鎮,無一活口。」


  「水易大為震驚懊悔,因為若非他自恃武功高強不將那些三教九流看在眼中,這慘劇本不該發生,當時本欲一死謝罪,但就在這時候,火焰灰燼之中,卻有嬰兒啼哭之聲。」


  藍漓怔住,「所以,是水伯良。」


  白月笙淡淡道:「應該是吧,戰閣的消息,素來都不會錯。」


  藍漓沉默良久,「如果是這樣,水伯良和水家豈不是不共戴天之仇?既然如此,他為什麼對水家盡心儘力?這些年我一點也看不出他對水家有什麼二心,無論是對水伯承還是對水清幽,亦或者是水家伯父伯母……難道是他不知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


  藍漓想了想,道:「應該是不知道吧,畢竟你也說了,當年的人全死的差不多了……」可戰閣的人怎麼查到的消息?

  藍漓抬起眼眸,視線慢慢的落到了白月笙的臉上,「你何時查的水家?」


  白月笙笑道:「很早了。」


  「多早?」


  「唔……讓我想想……」白月笙皺起眉頭,似乎真的在認真想著,表情也十分慎重。


  藍漓卻是瞧了一眼就知道他要打趣自己,有些惱,伸手探向他腋窩處想撓他痒痒,卻沒想到白月笙還真和尋常人不一樣,撓了半晌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藍漓,又是氣惱又是尷尬,小臉漲的通紅一片,還要被白月笙用一種戲謔的表情看著。


  「你……你說不說!」


  藍漓僵了僵,索性低叱了一聲,「你若不說,我——我——」


  「你如何?」


  白月笙眨眼,見她急了,知道不能再逗,當即笑道:「好了好了,告訴你便是,大概是在三年多前吧,我在渝林遇到你之後……」


  因為她說叫水心,所以白月笙便讓人去盤查所有渝林姓水的人,自然也沒放過那大周第一船商世家,這才查到了當年的事情。


  「這本是不為人知的事情,也是後來水易醉酒,感懷當年往事,與他的至交好友惠明大師說起此事,惠明在佛寺之中為那些亡靈做了法事超度,戰閣的人是獲悉了這則消息,所以才查到了當年往事,否則這件事情絕對無人知曉,至於水伯良么……我並不確定他是不是知道。」


  藍漓蹙著眉,「可這也和水清幽沒什麼關係……」她忽然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白月笙問。


  藍漓道:「大概是四年多前吧,有一年中秋,我帶著家軒彩雲在水宅過的,當時家軒自己去玩,回來找我的時候臉色紅彤彤的,說是看到……」藍漓滯了滯,「似乎是看到水伯良和水清幽,他小孩子,表述的並不清楚,當時彩雲跟著呢,好像是水伯良喝醉了,二人在亭中拉扯,後來水清幽負氣離去。她本身就因為水伯承腿傷的事情不怎麼理會水伯良,多數時間不在家中,那次事情之後,在家中的時間便越發的少了起來,逢年過節都不回去了。」


  藍漓不由想著,這二人之間,是不是怎麼了?那日自己說起水伯良親事的時候,水清幽的表情可是十分微妙啊。


  白月笙揉了揉她的眉心,笑道:「好了,別想了,睡吧。」


  時辰的確不早了,藍漓也有些睏乏,她歪著腦袋,在白月笙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手則搭上了白月笙腰間。


  躺了好一會兒,雖然很困,但她卻不怎麼睡得著,她輕聲問道:「你……」


  「怎麼了?」白月笙也還沒睡著。


  藍漓嘆了口氣,「沒什麼沒什麼。」她想著,白月笙這段時間,睡覺的時候可真是安分……若是在以前,不得想出百般花樣折騰她,怕是……覺得她身子不適所以暫時放過她吧?

  這種事情,她雖然很是好奇,但怎麼好意思直接與白月笙去說?當然是三緘其口了。


  白月笙並不懂她的心思,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她的肩膀,像是哄著小孩兒一樣哄著她睡,心中卻是思量無限,他知道,藍漓太過聰敏,幽蘭醉的事情根本瞞不了太久,今日本想將那些蘭全部送出去,但也怕藍漓懷疑什麼,只得按照頌先生的說法,挑了幾種花香濃郁的送走然後換上別的綠植慢慢全部換掉。


  可這終歸不是長久之法,幽蘭醉幽蘭醉……古籍上的記載至今沒有解毒之法,他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


  風飛玉昏沉了幾日之後,終於醒了過來。


  渾身揪疼的毒素作用之下導致她的心情越發的惡劣難以控制,不但將那木製的小院砸的稀巴爛,還對風神醫冷嘲熱諷。


  風神醫耐心極好都受了。


  將打翻的葯碗撿起來,風神醫神色認真的道:「師妹,你別耍小性兒了,你身上的毒如果再不喝葯,會控制不住的。」


  「控制?」風飛玉輕聲反問,「師兄,你的本事,當真解不了迷情八步的毒嗎?還是你願意給藍漓那丫頭解毒,不願意給我解毒……對,一定就是這樣!」越想,她的表情越是乖戾癲狂,隱隱有瘋癲之狀。


  風神醫皺眉,但還是耐著性子道:「霧海檀香稀缺,暫時也買不到別的類似藥材,我們現在的情形不樂觀,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再忍耐一下,等過兩日——」


  「你無需說這些好話來糊弄我!」風飛玉尖叫出聲,「我不相信!你們的鬼話我一句都不會相信,那個女人呢?你把她藏到了哪裡去?你不信我卻信她,你該死——」


  風神醫眉心越發緊促,知道她這是陷入自己的魔障分不清現實虛幻了,當即直接一掃昏穴,讓風飛玉直接昏睡了過去。


  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也許,他可以直接去找白月笙吧?自己這些年來,對白月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應該會惦念一些吧……


  風神醫咬牙,下定決心,的確該去找白月笙,至少比被另外一波人找到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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