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渝林第一美人2
藍漓不知為何心中一冷,「為什麼?」
「京中傳來消息,葉靜美的毒解了,正在慢慢恢復。」那麼,白月川沒有找風飛玉的必要,這個人的存在,就如鯁在喉,不除不快。
屋內忽然安靜了下來。
藍漓垂著眼眸,盡量控制自己神情之間不要有什麼異色,但一雙柳眉還是在眉心凝成了一道褶皺,方才體會到的溫暖,似乎在慢慢消散減弱。
勾心鬥角,權衡利弊,這本是她早就該知道的事情,可當真正直面這些事情的時候,她還是……
手被握住了。
藍漓抬眸,恰逢看到白月笙擔憂又帶著幾分歉疚的神色,「心兒,你怎麼了?」
藍漓想笑一下,卻笑不出來,嘆息了一聲,靠在白月笙懷中,道:「我有些冷。」
是心冷。
她知道,白月笙身處權利漩渦深處,這樣的謀算與他來說本是家常便飯,而且這次更是為了自保,可她還是不習慣。
即便那風飛玉再怎麼的罪大惡極十惡不赦,風神醫是沒有錯的,如果血滴子一旦出手,勢必牽連風神醫,風神醫好歹也幫了他們好多次……
「你在怪我。」
白月笙也是一嘆。
藍漓滯了滯,「沒有,我只是想風神醫他會不會……」
「不會。」白月笙淡淡開口,風神醫必定是不能出事的,這幾次的恩情在前,何況,藍漓還十分的需要他。
今日風飛玉的脫逃他雖有幾分任其為之的意思,但他們能走得了,終究也是天時地利的緣故。
比如忽然遇到的花魁選拔,比如那忽然發生的人命事件。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藍漓想了想,還是放了心,她自然沒什麼理由不相信白月笙。
兩人坐了會兒,簡單吃了些東西,戰英已經按照風神醫留下的方子抓了葯過來。
為了防止被有心人耍計謀暗算,葯是通過戰閣專門的渠道採買來的,兩個婢女一個叫風花,一個叫雪月,煎好了葯送來服侍藍漓喝了。
藍漓毒素未清,這一日動腦又走動,耗費頗多,此時已經有些累,又是藥力發作,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白月笙幫著蓋好了被子,確定她睡得安生之後,才朝外將戰坤喚來。
戰坤已經等在廊下許久,神情凝重,道:「王爺,那花船上的人命事件的確蹊蹺。」
「如何蹊蹺?」
「屬下已經想辦法檢查了屍體,死因並不是碎瓷片刺中頸后導致,而是暗器,那暗器無毒,出手極快,似乎是……血滴子……」
白月笙蹙眉:「可找到他們的行蹤?」
「自從項城之後,血滴子和封少澤的行蹤就變得隱匿了起來,戰閣和長青舍已經許久沒探到他們的消息了,因為鄱陽湖孤島上血滴子被誅的事情,下面的人也不敢追的過緊,所以……」
追的太緊,勢必要被血滴子發現蛛絲馬跡,到時候直接牽連到白月笙的身上來。
戰坤沉默了會兒,忍不住道:「王爺,現如今,風飛玉的事情咱們是不能再管了,否則牽連到王爺身上來,以皇上的性子,只怕未來的日子,王爺絕對不會好過——」
白月笙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說,隆起的眉峰卻沒半點消散,如果今晚那條人命是血滴子的手筆,那他為了藍漓出手幫水清幽解圍,肯定已經被血滴子留意到……
他下江南尋找藍漓本不是什麼秘密,白月川也是知道的,只是風飛玉在他的手中這件事情卻一直十分的隱秘,今日恰逢風飛玉逃離,按照白月川和血滴子的作風,只要找到風飛玉必定是殺無赦,不給她半點喘息之機。
到時,就算他們懷疑到自己身上,也沒有一點證據……
可是,藍漓身上那不知名的慢性之毒,還需要風神醫幫忙解除,他真的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嗎?
頌先生對藍漓的毒束手無策,李太醫為藍漓診脈那麼久都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眼下白月笙唯一相信也能看到希望的只有風神醫……
他可以不理會風飛玉如何,但風神醫的死活,卻是至關重要的。
沉默些許,白月笙道:「繼續搜尋。」
「王爺——」戰坤滯了滯。
白月笙回眸,暗沉的眸子如古井無波,沒有半點漣漪。
戰坤僵住,「是,屬下明白了!」
戰坤退下之後,白月笙站在廊下,看著花亭和整個長廊上那些形色各異的蘭,視線變得幽深無比,無論怎樣,他是不能讓藍漓出任何問題的。
……
第二日
天色剛亮,藍漓便清醒過來。
最近這段時間毒素清除,她身子爽利了一些,早上起床也是神清氣爽的極。
今晨白月笙並沒起,正側著頭看著她,神情卻有些複雜。
見藍漓清醒,白月笙自然而然露出一個笑容,「醒了?還以為你又要睡上一整日。」
「怎麼會?」藍漓坐起身子,「毒解了之後就會和以前一樣,怎會有那麼多的睏乏。」
白月笙翻身而起,「說的也是。」
他喚了風花雪月準備溫水洗漱,藍漓也不好在床榻上賴著,穿戴整齊,用了些早膳之後,戰英前來稟告,有人敲門,卻是水清幽。
藍漓滯了滯。
水清幽能找到這裡來,其實她也不意外。
這處所在,原本水清幽就是知道的,昨晚怕是為她解圍露了幾分行跡。
「怎麼辦?」藍漓難得有些躊躇,看向白月笙,現在他們所面臨的情形她不甚清楚,因為有些事情白月笙與她說的也不明白,她又是睡了這麼幾日的,怕做錯了決定影響大局。
白月笙淡淡道:「見吧,無妨。」
一來,看藍漓樣子,是想見水清幽的,二來,那些血滴子對昨晚他們為水清幽解圍的事情必定是心知肚明,此時再避而不見顯得有些欲蓋彌彰了。
藍漓點頭,「那便見。」
戰英得了主子的意思,很快去將水清幽帶了進來。
今日水清幽穿了一身水藍白長裙,梳著簡單不失大方的單螺髻,因為早上天色微冷,外罩一件帶著毛圈的白色大氅,神情冷然,由戰英帶著,從花廊無數蘭花之中穿梭而過,一眼看去,便如花叢之中一朵冰蓮,十分耀目,當得上渝林第一美人的稱號。
戰英在前引路,心中很是驚奇。
因為這水清幽的樣貌,和藍漓簡直是有七八分的相似,但氣質卻是迥然不同,若非親眼所見,她是絕對不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相似卻又這樣不同的兩個人。
水清幽對白月笙僅有過一面之緣,但對這個人算是印象深刻,瞧見他,神情微微一滯。
當初她滿腔義憤,只覺得這個人和藍漓一起讓自己的兄長水伯承那麼痛苦,所以對白月笙可謂意見極大,因此也並未仔細打量他的樣貌如何。
如今時過境遷,才意識到,這個男子樣貌出眾,氣宇軒昂,只姿態隨意的坐在那裡,便有一種天生王者的感覺,比之兄長水伯承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時她也忽然意識到,莫怪在渝林五年兄長都未能感動藍漓的心,不是藍漓冰冷無情,而是兄長並非對的人。
「你來了。」藍漓淡淡開口,時間久了,當初家軒的事情所造成的影響卻還是在的,她實在對水清幽提不起多少親熱勁兒來,今日見她也是知道,水清幽的脾氣,你若是不見,她只怕會想出什麼別的招來,索性一勞永逸。
水清幽回神,想了想,還是先對白月笙行了個禮。
「王爺。」
白月笙點點頭,道:「免了。」然後起身,對著藍漓道:「你們二人先說,我先出去一下。」
「好。」
白月笙離開之後,水清幽明顯感覺空氣之中凝滯的氣氛消散不少,連她自己也是暗暗鬆了口氣。
只是,白月笙離開之後風花雪月依次退下,戰英也退到了門口,屋中便只剩下藍漓和水清幽二人,藍漓倒是還好,水清幽卻顯得有些局促了。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
半晌,藍漓心中嘆了一嘆,低聲發問,「你為何會在綠涼?年關將近,不回渝林嗎?」怎麼說,她當初在渝林的時候,因為和水清幽相貌相似,也因為這女子性格爽利,也曾傾心相交過。
水清幽道:「上次回去是因為父母歸來,再加上……家軒的事情……如今父母又去雲遊,大哥的身子也好了許多,如今渝林也沒什麼可惦念的。」
她語氣冰冷,和藍漓的婉約明顯是兩種狀態。
藍漓想了想,猜測她約莫是因為水伯承和水伯良兄弟二人之間的事情。
水伯良本是水家伯父在外露水姻緣之後意外得的一子,為此事當時在水家引起了軒然大波,水清幽自小不喜歡水伯良,後來又因為水伯良,間接導致水伯承腿廢了,這種不喜歡便發酵成了某種厭憎,只要是水伯良在的地方,她決計是不會多待一刻鐘的。
沉默又開始蔓延,水清幽見藍漓並未問責當初家軒的事情,心中反倒有些愧疚。
「家軒還好嗎?」
藍漓淡淡道:「他如今去了書院,一切都好,你不必擔心。」
水清幽鬆了口氣,「當初……那次的事情,我還沒跟你道歉,我並不知道家軒半夜會自己跑出去……」
「無妨,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二人之間便又沉默了下去。
交談了兩句之後,水清幽也不如一開始那樣局促。
藍漓擺擺手請她坐下,她倒也沒有客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的意思是說,水心……姐姐現在是王妃了,按說不該待在京城嗎?怎麼會出現在著綠涼?」
藍漓道:「有些別的事情,也是湊巧。」
「原來如此。」水清幽瞧著院子里的景緻,「我記得兩年前,這裡到處都是菊花,什麼顏色都有,一眼看去便覺得很是驚奇漂亮,如今換了滿園的蘭,沒想到又是另外一種景緻了……姐姐在京中過的可還好?」
「我一切都好,你不必掛心。」
水清幽點點頭,「當年……我還是太年輕了,所以才……」說話間,水清幽滯了滯,自小被父母兄長保護的太好,所以導致她對有些事情難免偏執。
當初藍漓在渝林之時,因為水伯承腿受了傷,藍漓對水伯承照顧頗多,當時水清幽便覺得,他們二人就是一對了,至於藍漓帶著的孩子,那早都是過去式,只要大哥無所謂,她也不介意,而且那小家軒看起來聰明伶俐,便是父親母親也是喜歡的,誰知道……忽然一朝聖旨臨頭,自己心中認定好了的嫂子莫名成為王妃。
她便執拗的覺得這世上的事情如此可惡,就像是藍漓已經是她嫂嫂憑空被別人搶了一樣,就算那些人是王侯將相她鬥不過,她也得要藍漓給大哥一個交代。
可巧的是,藍漓那時候用了假死之計金蟬脫殼,她覺得大哥的機會又來了,這才帶走家軒逼迫藍漓就範。
當時真的是一門心思只為大哥和藍漓好。
可這兩年經歷了一些事情,她思維也變得成熟起來,知道強扭的瓜不甜,許多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樣簡單。
現在,只要藍漓過的好,孩子一切平安喜樂,她便也高興了。只是她速來有理慣了,這麼多年就家軒那件事情做的虧心,總覺得心裡過不去自己那道坎,所以這次發覺是藍漓暗中幫她,便按捺不住性子,一定要來找她。
見了面,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家中一切可還好?」沉默許久之後,還是藍漓低聲發問。
水清幽點點頭,「一切都好,父母身子康健,大哥腿也好了,家中的生意越發的穩當起來,這都多虧了水心姐姐,如果不是水心姐姐,怕是水家也不會有今日一切安順的樣子。」
「別說這些話。」藍漓笑了笑,當初何嘗不是互幫互助,兩人聊了一些水家的事情,藍漓忽然想起什麼,「當初帶著家軒離開渝林的時候似乎聽說水伯良和林家小姐定了親事,這兩年了,如何了?也沒見人送帖子和信兒過來……」
水清幽滯了一下,面色有些不自然,「他……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這些時日素來不在家中。」
藍漓點點頭,想著那約莫就是沒有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