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綠涼花船

  如果讓風神醫發現風飛玉的所在,他還真是不敢保證,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


  戰坤帶著風神醫前去見了白月笙。


  實則白月笙的確對藍漓身子還有些疑慮,想要問過風神醫。


  藍漓睡得時間太久,難得清醒,白月笙有些眷戀,不捨得分開太久,陪著說了好一會兒話,等她休息了,才出了倉房,倒是讓風神醫等了許久,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風神醫坐在小倉房的凳子上,臭著臉,道:「你們要卿卿我我就不要那麼早喊我過來,讓我在這裡等著,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好歹我也是救那丫頭命的恩人不是嗎?」


  白月笙笑道:「是我的不是。」


  風神醫猛的僵了一下,「你別這樣客氣,我不習慣。」順帶還做了個受不了的表情,「好了,你說吧,找我到底什麼事情。」


  白月笙直接問道:「我想知道藍漓的身子。」


  「想知道什麼?不是都與你說了好多遍了嗎?毒都快解了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風神醫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風神醫所說的迷情八步和避毒丹催化過的毒是解了,但她身上潛藏的另外一種毒……」


  風神醫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繼續動作,將茶杯之中不冷不熱的茶水抿了一口,才道:「急不得。」


  這三個字,對白月笙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他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愁緒深藏眼眸之中,按照如今的情形,在綠涼不會停留很久就會立即回京,而依著時間推算,藍漓身上的毒就是在京城時候所中,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何處有什麼不對的。


  此時不能解毒就要回京,難道京中還會發生什麼不可知的變數……


  風神醫可沒他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茶水喝完之後,皺著眉頭擺了擺空茶杯,丟在一邊,起身,「好了好了,你擔心也沒用,那不是得走著看?先解了一種再說吧。」


  這像是隨口又帶著幾分安慰的話說罷,風神醫打著哈欠出去了,「這幾日可將我老頭子累散架了,我得好好睡一覺去。」


  出了船艙,戰坤亦步亦趨跟在後面,「我送您回去。」


  「送?」風神醫吹著海風,高挑起一道花白的眉毛,「真的是送我?難不成我還會走錯路不成?你們這幾個小子,一點都不懂得尊老愛幼,把我控在船上了還得盯著我,我看是怕我跑了吧?!」


  戰坤滯了滯,「並不是……」


  「隨便你,愛怎樣愛怎樣。」風神醫沉聲說著,看也不看他一眼,口中嘟囔著一點規矩都沒有,放他跟防賊一樣,一邊走遠了。


  戰坤腳步越發凝滯,那這是……送呀,還是不送?他站在甲板上看著風神醫的身影消失在船尾,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本身是謹慎的人,還是稍微對風神醫有些不放心的,腳步輕移,戰坤還是來到了風神醫的房前,透過窗口開著的小小縫隙,朝著裡面瞧了一眼。


  風神醫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姿勢十分不雅,正在醞釀睡眠。


  戰坤耐性十足,一直侯在倉房之外,等著裡面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起來,才放了心,離開那間房外。


  他想,風神醫應該是沒發現船艙之中的事情,但為防止節外生枝,風飛玉的事情,他還是要及早安排。


  他沒有發現,他剛剛離開窗口處,床榻之上的風神醫便慢慢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


  風神醫盤膝坐在床榻之上,考慮了好一會兒,總覺得戰坤太過小心了些,那船艙之中,到底是什麼呢?


  可現在是青天白日,只怕就是想探究一下,也是沒機會。


  風神醫蹙著花白的眉毛,心中暗暗下了決定,既然白日里不行,那便等到了晚上,找個機會去探個究竟。


  究竟……


  他們是有什麼瞞著自己,還瞞的這麼隱秘。


  ……


  夜色降臨。


  此時船隻已經到了綠涼河流域河面上風平浪靜,船隻卻多了起來。


  綠涼河流域做航運的客船和貨船都是比較多的,碼頭也是密布,大小的船隻在河面上林立。


  風神醫打著哈欠從屋內出來,去膳倉找東西吃。


  因為藍漓身子情況不確定,膳倉等於是一天十二個時辰不歇息的隨時候命,那便等於是隨時有吃的。


  風神醫因為不會水的緣故,胃裡也翻騰的厲害,只吃了些白面饅頭喝了點稀飯,便又跑去甲板上吹風。


  戰坤和戰狂見了他,都極客氣的行了禮。


  風神醫冷哼一聲,視而不見,戰坤和戰狂也是習以為常,先後去了膳倉。


  戰坤和戰狂邊走邊閑聊著關於著綠涼河上的事情,以及到了綠涼大風船行之後的布防問題。


  兩人都是戰閣精英,即便是吃飯的時候,都是警戒的,習慣了用飯快准狠,前後進膳倉到出來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上了甲板的時候,他們看到風神醫趴在船桅上,臉色十分難看。


  兩人對看一眼,上前去,正好聽到風神醫無法控制的嘔了一聲,霎時二人也是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來。


  風神醫對水的畏懼,他們都是知道的,當初去仙鶴島就死活不上船,最後還是捆著去的。


  這次來綠涼,一聽說又是船,差點直接落跑,若非是為了王爺給他的許諾,想要得那風飛玉的線索,那是打死也不會上船的。


  也由此可見,風飛玉在風神醫心中眼中特別的地位。


  「風神醫,您還好嗎?」戰坤開口問道。


  風神醫持續嘔吐,連連擺手,吃力的吐出兩個字,「滾……滾開……」然後嘔的一聲,又開始吐。


  戰坤摸摸鼻子,「那您慢慢吐。」然後和戰狂一起離開,一個去了甲板上,另外一個下了船艙檢查。


  一切如常。


  藍漓下午又睡了兩個時辰,到了晚上夜幕降臨的時候清醒了過來。


  這次清醒之後,狀態又好了許多,周身爽利,頭腦的渾渾噩噩也少了許多,總的感覺精神了起來。


  戰英接連看了藍漓好幾日,今日總算是放了心,開開心心的去膳倉盯著人給藍漓煮蔬菜瘦肉粥。


  至於白月笙,那自然更是喜色滿溢的。


  「心兒,你感覺如何?」


  「嗯。」藍漓點頭,「感覺身子輕快了很多,我剛才檢查過脈搏了,毒素的確是在不斷的減少呢,這次我這毒還是要多虧風神醫……」


  「都是機緣。」若非恰逢遇到風神醫,誰能知道後果如何?

  藍漓笑了笑,握住白月笙的手,輕輕拍了拍他手背,道:「這幾日真是讓你擔心了。」


  「無妨,只要你安然無恙就好。」


  「嗯。」藍漓又點了點頭,經歷的多了之後,兩人之間許多話也是心照不宣不必多說的。


  她視線在倉房內轉了一圈兒,沒有看到想看到的東西,悠悠一滯,道:「那件……衣服呢?」


  白月笙唇角笑意加深,「知道你會惦記,專門讓戰英收拾了帶過來了,但你現在身子還沒恢復,暫且不用研究,等回京調養一下之後,再慢慢研究也不遲。」


  藍漓道:「好吧,我們是現在就要回京了嗎?」


  「在路上,今夜到綠涼,先去上次停留的那院子,讓你好好休息幾日再回京也不遲。」


  「不會耽誤京中的事情嗎?」


  白月笙搖頭,「不會,京中一切都好,也盡在掌握之中,不差這幾日時光,你不必擔心……你想不想去外面看看?」他知道,藍漓除了水性極佳,其實也喜歡浩瀚大海,每次見藍漓入水都像是一尾美人魚一樣賞心悅目。


  藍漓有些心動,「自然……」可她渾身也沒多少力氣。


  白月笙莞爾,「我抱你。」說著,便讓戰英拿來帶著毛圈的暖和大氅,掀了被子,給藍漓穿了軟靴,用大氅將人包裹住,直接抱了起來。


  藍漓低呼一聲。


  白月笙頓了頓,嘆息:「輕了許多,等回去必定是要將你喂的結實一些的。」


  藍漓無語白了他一眼。


  白月笙心情暢快的笑著,抱著藍漓到了甲板上。


  戰坤早早在那裡準備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坐榻,放了軟墊。


  白月笙將藍漓放在坐榻之上,自己則坐在一側的圈椅之中,因為是冬季,河面上稍有些濕冷,還為藍漓準備了一個小暖爐。


  河面上,大小船隻來去,因為快臨近綠涼碼頭,有些小漁船也多了起來,還有幾隻漂亮的花船畫舫,掛著五彩斑斕的宮燈。


  畫舫極大,雕琢的也是漂亮無比,其上傳來絲竹管弦之聲,一派風流之氣。


  白月笙瞧著,眉頭微微皺起。


  藍漓心念一動,前日他才說過濱州災害一事,濱州離此處極遠,那裡的百姓因為災害的事情,好多家庭破散,百姓流離失所,這幾年治災不利,年年重複發作,更是讓鷹羽衛常駐那裡。


  而此處……


  頗有些鶯歌燕舞的感覺。


  正是應了那句詩,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慢慢的,藍漓握了握白月笙的手。


  白月笙回神,神色依舊深沉。


  藍漓道:「好了,在這裡就別想那些別的事情了,等春日裡的時候,可派得力的人前去濱州治災,修建防災以及備用的水利設施,這樣的話,可以徹底根除那裡的水患,到時候大家也都可高枕無憂了。」


  「嗯。」白月笙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以前是沒得力的人,現在卻是有了……不過此時並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也素來不愛和藍漓說朝政上的事情。


  白月笙將暖爐放在藍漓手中,自己的手也包裹了上去,捂著她的手。


  「綠涼那小院其實不錯,你若想在那裡多住幾日我們便多停留幾日。」


  藍漓道:「行嗎?」


  「自然是行的。」白月笙笑了笑,「我知道你很喜歡那院子,所以你離開之後,也專門讓人盯著打理,便是住上個幾年的,也是可以的。」


  藍漓怔了一下,「你還讓人打理了?」


  那院子,原本是藍漓當初花錢買下的,後來回京之後諸事繁多,便顧不上了,只讓常青和常禮抽空看顧著。


  「嗯。」白月笙笑道,「快到了,早早就傳了消息過去,等會兒過去就可以直接休息。」


  二人正說著話,戰坤過來道:「今日是這綠涼花船選花魁的日子,所以碼頭的船只有些多,王爺,我們要如何是好?直接將船靠岸也行,就是稍微擁擠些,慢些……」


  白月笙沒說話,藍漓先道:「看看熱鬧好了。」


  「這……」戰坤看向白月笙。


  白月笙無奈的看了藍漓一眼。


  藍漓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回去便是休息,我這幾日休息的時間太久了,看看熱鬧也無妨啊,何況擁擁擠擠估計是要花費好些時間才能到碼頭靠岸,還不如等散了之後直接過去。」


  白月笙無聲一嘆,「好,你說怎樣便怎樣。」


  白月笙擺了擺手,戰坤便將船找了一個寬敞,視野還極好的地方停靠下來。


  遠處的花船上,已經開始今日的節目。


  花船上選花魁,無非就是憑美貌才藝,這裡的花船也不例外。


  遠遠的聽著一個三十來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說了規矩之後,各位美人便依次上場表演。


  大小的船隻上,不時傳來遊客的叫好聲和喝彩。


  藍漓瞧著這些花船,忽然想起自己京城那所煙雨樓來,「如今煙雨樓改制的也差不多了吧,等到了京城之後,咱們找個好日重新開了去。」


  白月笙點頭,「好,想好換什麼名字了嗎?」


  「想好了,就叫舞傾城吧,至於樓內規制,上次你給我的補充,我看到了,都極好,就讓桑嬤嬤主事,則一花魁,四花主,可開門做生意,也可慢慢發展成情報機構,那裡本就是三教九流混雜的地方,消息也是繁多。」


  「好,你說怎樣就怎樣。」


  藍漓微微挑眉,「我……其實我以前並未做過這些,主要是覺得可用,具體實施起來,怕是還有些困難。」


  「無妨,我幫你盯著。」白月笙笑著,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別擔心,這種事情,一般都是需要些時日才能辦得成的,你著急也沒有用,嗯?」


  「好吧。」


  二人說了會兒話,那花船上選花魁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大家看的興緻勃勃,喧嚷聲中,似乎聽到噗通一聲響。


  戰坤大步離去,很快,面色凝重的到了白月笙跟前,附耳說了一句話。


  白月笙神色如常,深沉的眼眸卻眯了一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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