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制衡之道
「啊！」崔嬤嬤輕呼一聲，聽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
只要不是在長樂宮，而是去了別處出事的話，那處必然成為被皇上怒火波及的點了……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崔嬤嬤試探的問。
太后慢條斯理：「讓她好好的吧，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任何問題，皇上那裡，都會懷疑到哀家身上來的。」自己的兒子什麼心思，她豈會不知道？白月川是極聰明的，如果葉靜美剛好再出意外，她這太后也是拖不了干係。
崔嬤嬤吶吶：「那好吧……對了太后，沁陽王府中傳出話來，若華小姐病情有些反覆，有好些日子沒有下床了……」
太后微皺眉：「大夫看過了嗎？」
「回太后的話，大夫也看過了，只是若華小姐的病是頑疾，娘胎裡帶出來的，大夫也是沒什麼辦法，只說慢慢將養著……」
太后的眉宇之間褶皺愈發的深沉了。
她想起昨日崔嬤嬤才稟告過，沁陽王白月辰一心扎在英國公那件事情上，努力的挖掘著英國公背後的東西，梅若華到底也是他的王妃，病成那個樣子，他難道就不知道？竟然連看都沒有去看過一眼。
太后心中眼中，本就不喜歡白月辰，此事一處，霎時對白月辰越發不喜。
只是她卻忘了，當初梅若華嫁去沁陽王府，本身就不是去過什麼幸福美滿的日子，而是制衡。
既然是權宜，是制衡，又怎能奢望簡單美好？
崔嬤嬤微微嘆了口氣，有些遺憾，那梅若華，的確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可惜了呢。
太后聲音有些冷，「他中的毒查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嗎？」
「回太后的話，應該是大長公主那邊……」崔嬤嬤頓了頓，瞧著太后不怎麼意外，才又道：「解毒那晚，正好是那玉海棠回去的那晚呢，老奴也是看不懂他們在做什麼。」
太后冷笑一聲，「只怕是這位大長公主見那梁王是爛泥扶不上牆，想尋覓新的目標吧。」到底也是權利漩渦之中打滾多年的人，太后一眼便看出其中的關節。
崔嬤嬤啊了一聲，「那咱們怎麼辦？」
「放心，白月辰是個什麼性子，哀家還是清楚的，只怕未必會和長公主上一條船。」
太后淡淡說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波拉著手中的念珠，這京中的局勢，如今是越發的亂了，要撥亂反正是必要，可白月川的心根本不在這些事情上。
她慢慢閉上眼睛，心中無聲一嘆，在葉靜美這件事情上，這次她不得不妥協，因為不妥協，怕是要出大事了。
「北狄使臣那裡……」
崔嬤嬤忙道：「一切都好，有人盯著呢，倒是不見什麼意外。」
「嗯。」太後放下念珠，起身下榻，崔嬤嬤連忙上前扶著太后朝前走了兩步。
太後站在窗前，看著窗口處那株梅樹，一時間感慨頗深。
她是梅家女兒，這梅樹是她嫁入宮中的時候父親送她植下，當時她不過小小貴人，一路過關斬將坐上皇后之位，成為六宮之主，再到後來成為太后，這梅樹她也一直悉心照顧著。
她雖手段毒辣陰狠，但到底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對梅若華和梅映雪，屏除利用不說，心中自然也是關心的，梅映雪已經那樣了，她是怎麼也不能放任梅若華再折損的。
忽然之間，太后眼中寒芒一閃。
「你去做一件事情吧。」
「太后請吩咐。」崔嬤嬤躬身上前，湊到了太後身邊。
太后淡淡說了一句話。
崔嬤嬤驟然愣了一下。
太后道：「去吧。」
「這……」崔嬤嬤抿唇，「老奴知道了。」
太后的目光，沒有從那尚未開花的紅梅之上移開，眼神淡淡的，其中的鋒芒和冷厲，掩藏的極好，便是伺候了太后數十年的崔嬤嬤都看不出所以然來。
現在的情況，真是糟糕至極的。
前有紅袖大長公主虎視眈眈，後有楚彎月手握遺詔如一把尖刀懸在頭頂之上，北狄使團居心叵測，阿笙……又是敵我不分……
這局面，真的是猶如一團亂麻了。
但即便是到了這樣的地步，她想護的人，也沒有護不住的。
沁陽王府之中的那個楚彎月，據說有遺詔在手，但白月辰並不是個有野心的人，性子又是軟弱無爭，真正對遺詔感興趣的人應該是紅袖大長公主吧……太后唇角微微一勾，形成一個冷笑。
紅袖大長公主想借遺詔的光，也不是真心扶持白月辰，而是另有圖謀，楚彎月蟄伏這麼多年，豈會輕易上了紅袖大長公主的當？
然遺詔若沒有極厲害的勢力相輔，空有遺詔，白月辰若還不配合的話，那也是無用的。
一開始的時候，她和靖國公難免被這遺詔嚇到，有些束手束腳，但時間越久，一開始的那些震驚消散，遺詔又能怎樣？
無論如何，梅家的人，她是要護的周全的。
……
沁陽王府芙蓉閣
這裡和她離開的時候幾乎沒什麼兩樣，伺候的人還是每隔一日就會換上一波，除了必要的問候，也沒有人跟她多說話。
玉海棠神情冰冷，次數多了之後，也由一開始的憤憤不滿沒法接受，到現在，習以為常。
早知表哥柔善，還有什麼可說的？
說的好聽點，這是讓她好好想想，說的不好聽點，就是軟禁，是怕她忽然出手對付那個梅若華吧？
玉海棠冷笑，她若真想怎樣，只這樣難道就能困得住她？只是她太明白自己的處境，今時今日，若非別人惹上她，她自沒閑工夫找別人麻煩。
更何況，那梅若華，並不是個好欺辱的。
晌午，潤福管家帶著煜兒前來看她。
「月姐姐……」煜兒一見到玉海棠便衝上前來將她抱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煜兒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月姐姐了。」
玉海棠眸中難得帶著幾分柔軟色彩，撫了撫煜兒的發頂，「怎麼會？煜兒在這裡，姐姐就算是走到了天涯海角，也是要前來看望煜兒的，你好不好，最近有沒有發病？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乖乖聽管家伯伯的話？」
煜兒猛點頭，「有呢。」
玉海棠笑道：「那才是乖孩子。」視線卻若有似無的淡淡掃過跟前潤福管家還幾個下人。
潤福識趣的帶著幾個人退了下去，給這姐弟倆一些私人空間。
姐弟二人說了一些體己的話。
玉海棠瞧著煜兒神色，歪著腦袋問：「怎麼了？煜兒想說什麼？」這孩子，自小長在山野，實在不懂得掩藏什麼心思。
煜兒眼神有些閃躲，知道自己心思被玉海棠洞悉之後，輕輕嘆了口氣，「煜兒……想吃春熙路全聚福那裡的糕點了……」
他真的好想吃啊，可他們現在在這裡，雖說看著安全又穩定，但實際上走到哪裡都有人盯著……
他連忙道：「我就是說說，姐姐不要當真，糕點而已嘛，這府中的糕點也是很好吃的。」似乎為了證明他沒有說謊，他拿起桌面上的一塊糕點塞進了嘴裡，露出十分美味的表情來。
純稚的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無心的，可這樣的動作卻讓玉海棠心間如芒在刺。
她斂去心頭刺痛，柔聲道：「你是個乖孩子。」
姐弟二人聊了一會兒之後，煜兒有些累了，玉海棠便哄著他在芙蓉閣中睡下了。
之後，玉海棠將潤福管家找了來。
「我要出去一趟。」
潤福管家原本還臉色緩和，一聽這話立即如臨大敵，「姑娘您要是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下人們做便是了，您玉體尊貴，怎麼好勞煩您親自出去……」
玉海棠面色微沉，若是以往，她一笑而過無所謂，可今日她心中不爽利的很，聲音也很是僵冷，「怎麼，我是出不得門嗎？」
潤福管家忙道：「老奴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如今外面情況不定，姑娘貿然出去，怕是不安全，這也是王爺的意思，王爺也是為了姑娘的安全著想啊……」
這話，玉海棠倒是信了幾分，畢竟，想要她命的人的確不少。
玉海棠臉色稍緩，道：「我去給煜兒挑些糕點就回來，他的口味，你們不知道。」
「這……」潤福管家面有難色，主子不在，走的時候早交代過玉海棠是萬萬不能離開芙蓉閣的，可她神情誠摯，那孩子又是病魔纏身的可憐……
潤福管家難免心軟。
想了想，潤福管家道：「姑娘稍待，老奴去去就回。」他也許需要去問問王妃。
玉海棠哪能沒聽出他話中意思，心中冷笑不止，臉上卻淡定如初。
潤福去到梅若華那裡，梅若華病著，自然沒見到人，只是聽了他稟報，便淡淡回復：「買糕點而已，多讓人跟著些應當無事。」
潤福只好道：「那老奴明白了。」一邊回去給玉海棠傳話，一邊讓人點了幾個得力的人手，明裡暗裡安排了不少。
小軒窗下，李嬤嬤問道：「這要是出了事情可怎麼是好？」本身，潤福不來問梅若華，這件事情就算有什麼也不關梅若華的事情，但問了若出事，梅若華就被牽連了去。
梅若華笑了笑，「無妨，讓底下人暗中看著點。」
「這……」李嬤嬤滯了滯，但素來也不敢逆了梅若華的意思，嘆息一聲，「好吧，老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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