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商女
而風飛玉中了毒,毒性發作全身皮膚極度敏感,麻穴對她的效果只增不減。
白月笙並不知道其中關節,卻是歪打正著。
這之後,風飛玉果然消停了,不敢再發出聲音,即便身體臟腑絞痛猶如翻江倒海,她也強自咬牙忍住。
只是那些毒到底不是尋常人能受得了的。
風飛玉先是受傷,后又被廢武功,又被餵了毒,著實也是難以忍受,痛呼了一聲,昏了過去。
白月笙冷眼掃過,視線沒有停留,慢慢迴轉,落到了藍漓的臉上。
藍漓雖然是睡著,但眉心之間還是微微蹙起,睡夢之中,也是極度不舒適的。
白月笙的眸中閃過一抹心疼,知道她為了讓自己不擔心,肯定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
這次的事情,終究還是他急忙回京,太過大意,否則那些人也不會有可乘之機,雖然見面之後情況糟糕,藍漓並未問他什麼,可他心中卻並不是滋味。
藍漓若問他為何忽然回京,至少代表藍漓心心念念著,關心擔心著,不問是個什麼意思?
他自然不是懷疑自己和藍漓之間的感情與信任,只是這件事情……他左思右想許久,竟然也不知道自己是選對了,還是選錯了。
三哥和藍漓在他心中眼中,其實是一樣的地位,都很重要,可難保以後不會再有這種兩難的時候,到時候他又要如何選擇?
他也假設過,藍漓問過之後,他要如何回答,可思忖了半晌,卻發覺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他的心情有點複雜,而且,他有點搞不清楚自己糾結個什麼勁兒。
或者說,他其實是害怕吧。
害怕藍漓問。
他恍惚想起,當初圍獵之前,自己借斬龍劍計劃搬動皇姑母的時候,有一日藍漓便有些低迷,他雖不明白到底是為何,但想來,也必定是因為自己沒有與她說,終歸還是和三哥有關係的。
雖說,他和藍漓之間幾乎是不分你我的,但他還是怕,怕有一日藍漓和他計較起三哥的事情來,自己要如何是好?萬一又到了兩難的時刻呢?
白月笙深深吸了口氣,將藍漓抱得緊了些,也許,有的事情要快一些解決,不能再拖了。
……
京城。
皇宮。
等待的時日,總是特別的難熬。
因為葉靜美的傷勢,白月川的情緒十分的糟糕,伺候在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認真盡心卻還時刻怕被遷怒。
便是那素來了解白月川心思的王進,這兩日以來也是夾著尾巴做人。
床榻之上,葉靜美神色痛苦的趴躺在那裡,臉色比紙還要白,額頭上,冷汗不斷的沁出,像是擦拭不完一樣。
白月辰坐在床邊。
李太醫戰戰兢兢的跪在床前,正為葉靜美診脈。
半晌,李太醫收回手,只覺額上的汗珠比葉靜美頭上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渾身也僵直著。
白月川沉默著,動作溫柔的為葉靜美擦拭額頭汗珠,沒有說話。
但李太醫知道,皇上在等著。
他不敢託大,忙道:「皇上,葉小姐內腑的毒雖然用了以毒攻毒的辦法暫時壓制,但是她後背的傷卻……上次老臣便說過,葉小姐體質特殊,只要受傷,極難癒合,老臣也想了辦法,可終究是無用……」
白月川擦拭汗珠的手頓了一下,視線,慢慢的落到了葉靜美的背上。
那裡,原本包紮好了的傷口又滲血了。
這幾日來,太醫帶著葯女要包紮了好幾次,但終究無用,切因為傷口太大,還不能換藥太勤,免得拆換紗布的時候牽連傷口弄痛了葉靜美。
可,終歸沒有用。
傷口上的血流沒有止住,還在慢慢的往外滲,就算毒真的解了,這後背上的傷口若沒有妥善的辦法,只怕是流盡最後一滴鮮血死亡。
慢慢的,白月川將手中的帕子放在了一旁,抬手想觸碰一下葉靜美後背上的傷口,但指尖即將觸及,卻忍不住蜷縮了回來,他怕弄疼了她。
沉默,在整個大殿之內蔓延,李太醫心中惴惴不安,他雖然侍奉皇族多年,但這位帝王的心思,他卻始終不怎麼摸得透,尤其是,關係到葉靜美,白月川的心情便越發的難以捉摸了。
半晌,白月川慢慢道:「王進。」
「老奴在!」王進連忙小跑了過來,動作麻利,但卻也是輕手輕腳,似乎怕驚擾到床榻上睡著的佳人一樣,「萬歲爺,您說。」
「怎樣了?」白月川淡淡問道。
王進心中咯噔一聲,很快便明白,白月川問的是什麼。
李太醫眼觀鼻鼻觀心,弓著身子退出了大殿,長長喻了口氣,他這把老骨頭,若是再多給這位葉姑娘看個一兩次,怕是要交代在這皇宮裡了,可不看,只怕死的更快吧?
心尖兒顫了顫,李太醫渾身冰涼,伴君如伴虎,古來皆如此啊。
跟在身旁的小太監上前道:「李太醫,先去歇息一會兒吧。」
「嗯。」李太醫點點頭,自從葉靜美受了傷,他便住在了皇宮之中,隨時等候召喚,自是不能隨意離開的。
他在前面走著,小太監貼心的幫他背著藥箱,他們伺候在御書房的這些奴才,都指望著這位太醫院院首治好了裡面那位貴人,還摘了他們這些人的緊箍咒,讓大家能過的安心一些。
遠遠地,宮燈明滅,一副鑾駕從公道上過來,清道的太監長辮揮舞,聲音在夜色之中清冽脆然。
李太醫連忙退後跪在地上,等著依仗到了。
十六人抬著的鳳駕從宮道上穿過,剛到了李太醫跟前,轎內的人忽然手腕輕輕一抬。
跟在轎子邊上的嬤嬤立即道:「停。」
太監們停住了腳步,鳳駕上掛著宮燈也因為這一停頓微微晃動出了漣漪。
嬤嬤上前,「太后,怎麼了?」
「邊上跪著的是李太醫吧?」
嬤嬤立即明白,點點頭,快步到了李太醫跟前,「請李太醫上前說話。」
「是。」李太醫誠惶誠恐,起身貓著腰到了太后轎子前,「太后。」
轎內,太后淡淡問道:「李太醫是從御書房來?」
李太醫不敢隱瞞,「正是。」
「葉靜美的傷勢如何了?」
「這……」李太醫滯了滯,因為王進早有交代,葉靜美的傷勢,不能說與任何人知道。
「怎麼,連哀家都不能問?」
那聲音很低,言辭也是淡淡,像是在閑話家常的樣子,但李太醫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下意識的抹著額頭上的汗珠,「並非如此……只是葉小姐的傷勢一直也沒什麼進展,老臣等都是束手無策……」
「哦?」轎子上,太后似乎笑了一聲,有些冷,仔細聽的時候,又似乎是什麼都沒有的。
「李太醫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轎子里,太后如是說著。
李太醫誠惶誠恐的說著不敢,然後弓著身子退下。
鳳駕再起,很快消失在宮道之上,朝著御書房進發。
李太醫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果然一把冷汗。
太后與皇上之間因為葉靜美鬧出的那些不愉快,李太醫自然是有所耳聞的。
一國之君,卻對一個商女如此上心看重。
哎……
對這商女來說,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