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我怕是中了毒
他慢慢閉上了眼睛,將眸中的毅然決然掩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渾身力氣快要抽乾的時候,似乎聽到藍漓的聲音在喚他。
「阿……阿笙……」
白月笙猛然一驚,醒過神來。
本來他以為是自己心裡頭盼著藍漓清醒過來,所以生出了幻覺,心頭也是一片死寂,但當他視線落到藍漓的身上的時候,差點高興的說不出話來。
昏昏沉沉睡了兩日的藍漓居然睜開了眼睛,雖然還是氣若遊絲,但那雙眸之中,卻透著幾抹生氣。
白月笙大喜過望,用力的將藍漓攬入懷中,「心兒,你可算醒了,你怎麼樣?」
藍漓吃力的搖搖頭,「我……不太舒服……」五臟六腑像是有火在燒一樣,這昏沉的兩日時間,雖然無法醒來,但是她的意識有些時候卻是清醒的,她是醫者,自然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她心中防備著那風夫人暗中在她的葯和食物之中動手腳,所以讓陸泛舟在給風夫人採藥的時候,暗中采了一味車厘子避毒……然而那風夫人顯然早就識破她的身份,知道她醫術不俗,所以將計就計,在食物和葯湯之中換了別的東西,導致她中了毒……
這次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但她不願說出來讓白月笙擔心。
白月笙聽她說的話,有些著急,「怎麼了?何處不舒服?」
藍漓勉力搖搖頭,道:「沒事,還是上次在島上的傷,沒恢復好……」
可白月笙又豈是如此好騙的。
只是一瞬,他便明白了藍漓的心思,心中又心疼又是氣惱。
心疼藍漓這樣的境況還要顧念自己的想法,氣惱自己竟然如此無用,就算藍漓說出她怎麼了,自己也未必有任何實質意義上的幫助。
慢慢的,白月笙壓下心中的義憤,溫柔的道:「那要我做什麼?我怎麼幫你?」
藍漓想了想,看了看外面,「我們這是在哪?」昏睡的時間實在太久了,她根本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白月笙道:「應該是一個小島,但不確定是哪,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落入渭海,你帶著我去的那裡?這小島雖看著和原來的那個不怎麼像,但植物,鳥兒看起來都差不多,我想我們應該是在那附近了。」
「什麼?」藍漓滯了一下。
鄱陽湖距離渭海,怎麼說也要幾日的水路,那她和白月笙一起飄到這裡豈不是已經有好幾天?莫怪白月笙方才那樣的表情,想必自己昏著沒反應的這幾天,他也極不好受吧?
藍漓柔聲道:「那咱們和這裡還真是有緣。」
白月笙嘆息一聲,「你還有時間打趣呢,嗯?」他將藍漓頰邊的髮絲理了理,抱著她靠在自己的懷中,支撐住她的身子,讓她省些力氣。
藍漓輕笑一聲,「不打趣要怎樣?的確是很有緣啊……對了,你這幾日,是不是偷餵了我一些那種澀澀的果子?」當初那澀果子的味道可是讓藍漓印象深刻,睡夢之中,隱約似乎有人一直往自己口中塞那種東西,那可怕的味道,真的讓她懷疑不是在做夢。
白月笙失笑。
藍漓慢慢抬眸,柔柔的目光落到了白月笙的臉上,「是?」
白月笙輕咳一聲,捏了捏她的鼻尖,「沒辦法,誰叫你不醒?我不也是沒招了才想出那種辦法嘛?」
藍漓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的皺起眉頭,「我還以為是在做夢……」
「好了。」白月笙逗了她一會兒,看她表情便知道,必定是那果子的味道太過讓人一言難盡,竟然讓她記到了現在,但也知道她現在身子虛弱,不宜說過多的話累了身心,「睡會兒?」
藍漓點點頭。
外面還黑著,也不知時辰,偶有冷風吹過,但是因為二人所在的這個樹洞十分的隱秘,也吹不著冷風。
藍漓胸腹之中有些灼痛難忍,她知道那是因為自己中的毒,和在昏迷的時候白月笙灌注到體內的那些熱力兩相衝撞的結果,即便睡下,也是不會安穩的,所以她便想從白月笙懷中滑出,以免自己難以忍受被白月笙察覺,但白月笙卻不許。
他不但不許,還牢牢將人困在懷中,嘆了口氣,「乖乖的,告訴我,到底哪裡不舒服?」
在一起的時間久了,相互之間一個眼神他也懂得她心中到底是什麼意思,藍漓哪能瞞住他?方才的東拉西扯不過是想轉移話題罷了,他怎麼能不知道?
藍漓滯了滯,「其實也沒……」話還沒說完,便因為胸腹之中忽然升起的灼痛,悶哼了一聲,引得白月笙緊張異常。
「到底怎麼了?」他翻身坐起,著急的不知所措。
藍漓虛弱的笑笑,搖搖頭,知道瞞不了他,「我怕是中了毒……」
白月笙的臉立即變得陰沉而慘白,「是那個人給你下的。」
「應該是。」藍漓握住他的手,摩挲著他的掌心,「你別著急,能醒過來,應該無事,再加上你給我體內灌注了一些熱力,只要挺過了晚上,白日的時候便可出去找些草藥,我記得當初那島上草藥比較多,應該可以找到能用的。」
白月笙一顆心提的老高,他想問如果找不到能用的怎麼辦,但是他又不敢問,只得點頭,「好,你睡著,我看著時辰喚你。」
藍漓嗯了一聲,「好。」她知道,若是再拒絕或者怎樣,不知道他又要想什麼,當即靠在了白月笙身邊,閉上了眼睛。
但體內的灼痛那麼鮮明而猛烈,她如何睡得著?她能醒過來,便是因為那些灼痛。
額頭上慢慢的冒出了冷汗,儘管藍漓用了全幅心神忍耐著,還是覺得痛苦不已。
白月笙將她安置在自己懷中,此時真是小心翼翼,什麼都不敢做,深怕加重她的痛苦,心中早已想了無數個將那個害的藍漓如此慘的風夫人挫骨揚灰的辦法,而且各個不重樣。
等待的時光變得難熬起來,明明是一個多時辰便要天亮,兩人卻像是等了幾年。
白月笙除了起身添柴,基本都是守在藍漓的身邊,深怕她不適。
等到外面天色灰濛濛漸漸發亮的時候,白月笙立即道:「心兒?」
「嗯……」藍漓不知道是痛還是在應他,「怎麼了?」
白月笙指了指外面,「天亮了,我帶你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藥草。」
「好。」藍漓也早等不及了。
白月笙俯下身子,背著藍漓,彎身從樹洞之中走了出去。
他雖然在落水的時候也中了風夫人暗器上的毒,但因為風夫人顧忌著他們那群人和血滴子的身份,未免傷了人被白月川等人遷怒,所以只在暗器上抹了軟骨散,時辰到了便自動解除。
白月笙自小習武,身強體壯,即便是經過這一番的劫難,依然體力極好,步履穩健,背著藍漓穿梭在小樹林之中。
樹林里,不知名的藍色小花爭相開放,帶著白羽的鳥兒飛來飛去,晨露也在白月笙的腳下輾轉跌落塵埃,將本就有些泥濘的月白色軟靴染上了幾許泥污。
藍漓負在白月笙的背上,忽然覺得這樣的白月笙倒是多了幾分煙火氣,和以前在京中那種高高在上不可攀的樣子有了一些差別。
「心兒,可看到能用的草藥嗎?」白月笙問道。
藍漓回神,「沒呢,朝外面走走。」
這島果然是和兩年多前他們在渭海中流落的那處島嶼差不多,植被,地勢,氣候,都很像,當初她找到草藥在在外圍,相信這個島應該也是一樣吧?
「好。」
白月笙應了,漫步向前。
走了一會兒之後,卻還沒到地方。
藍漓瞧著他步履依舊穩健,額頭也乾爽未曾冒汗,不由有些驚奇的道:「你……你不累嗎?」
自己到底也是個成年人,都走了這麼會兒了。
「不累。」白月笙淡淡開口,其實他想說,背著藍漓,無論是去何處,他都是不累的。
藍漓道:「若累就彆強撐著,歇息一會兒再走也是一樣,現在這時間,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白月笙腳下微微一頓,慢慢道:「當初……你跌落坡地,怎麼去的鄱陽湖小島?」
藍漓也是一滯,很快聽出他話中的意思。
這個人啊,自始至終,都是介意陸泛舟的,只是藍漓眉想到,這種情況之下,他還能問得出來,眸中是哭笑不得,真想直接用指尖戳上他的腦門,看看他到底一天天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沒得到回答,白月笙再次發問。
藍漓想著若是告訴他陸泛舟背著自己走了大半日,他會不會吃味做出什麼哭笑不得的事情來?
她還真想試試。
「心兒?」白月笙又問。
藍漓回神,「沒什麼。」想歸想,她到底沒那麼做,她素來都是知道白月笙對陸泛舟的嫌隙的,若是以前,自然毫不客氣將陸泛舟出賣,讓白月笙好好整治。
但經過這次流落鄱陽湖小島,自己等於是欠了陸泛舟人情的,他那個人,也並不如以前她腦補的那麼討厭,自然也是不能恩將仇報的。
只是白月笙本就是個心思敏銳的人,藍漓話說到一半不說了,他吊著也不好受,「到底怎麼去的?」他忍不住又問。
藍漓只好道:「一開始是躲在山洞裡,等著那些搜尋的人漸漸走遠了,然後從那裡出來,走了一段路,便到小島上了,對了……」藍漓忽然想到那夜的刺殺,和小島上的人。
「小島上現在情況如何?」
白月笙頓了一下,「當時只顧著追你,也沒留意,不過戰閣幾個人都在那裡,應當無事,好了,你也別擔心了,我們現在在這裡,顧好自己才是首要任務,知道嗎?」
藍漓悶悶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她低頭看了一眼,發現白月笙氣息有些微喘了,也是,走的時間久了,便是再強壯的人,都難免會喘,只是,白月笙卻有些不同,因為他的額上還是沒有汗珠。
這個發現,讓藍漓有些驚奇。
藍漓摸了摸白月笙的額頭,只是有些發熱而已。
「怎麼了?」白月笙輕聲問道。
藍漓疑惑出聲,「好奇怪,你不出汗?」
白月笙笑道:「是啊,我自小就很少流汗,無論做多累,都一樣。」
藍漓蹙眉,吶了吶,「不對啊,你明明……」她記得二人交歡之時,白月笙額頭的汗珠滴在自己身上,白月笙還做了一些極其……讓人羞於啟齒的事情,讓她印象深刻。
白月笙低低一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藍漓說的是什麼,「看情況,比較激動的時候還是會有的。」
藍漓臉色大紅,拍了他肩膀一下。
實在是夫妻太久了,想裝作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都裝不出來。
白月笙笑容加大,連著幾日眸中的陰霾散去了一些,難得變得有些舒朗。
藍漓氣惱道:「還不快走,我痛著呢,若是找不到合適的藥草,你是要等著給我收屍哦。」
白月笙忽然身子一僵,手一動,藍漓已經換了個姿勢,直接穩穩落入了他懷中。
藍漓下了一跳:「你……你做什麼?」她看著白月笙的那張臉,忽然變得陰翳無比,視線也帶著寒透心扉的僵冷,似乎想將藍漓狠狠揍上一頓。
白月笙道:「再說一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