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泅水
知道宮中發生的事情之後,彩雲自責不已,她是藍漓的人,白月笙也沒多言,但是卻罰了戰英五十仗刑。
藍漓想攔,白月笙卻道:「如今五十仗是輕的,好讓她警醒,若等以後出了更大的事情,不用本王罰,敵人就會讓她丟了命。」
藍漓微僵。
白月笙又道:「她出生戰閣,時刻警醒是最起碼的要求。」
他沒說的是,若非是因為藍漓喜歡,這一次的失誤放在以前,絕不是輕輕五十仗就能解決的,戰英就是隨著藍漓的時間久了,被藍漓寵慣壞了,竟還暫且休息幾日?
藍漓還能說什麼,外面,仗刑已經開始,卻只聽到沉悶的敲在脊背上的聲音,戰英一聲也沒吭。
白月笙回眸:「你這是什麼表情?不滿?」
藍漓搖頭:「沒有,就是——」藍漓不說了。
白月笙微微一嘆,將她按在自己胸前,他又何嘗不知道藍漓心善,但有些事情,心善就是大忌。
藍漓悶悶道:「我以後必定好好保護自己,不讓你如今日這樣擔心了。」
「你知道就好。」
溫存了會兒,戰坤前來稟報,仗刑結束,已經送了戰英回去療傷。
藍漓忽然想起什麼:「宮中……今日藍泠是不是回不了宮?」
「你放心。」白月笙道:「我已著人去盯著了,不會出事的。」
藍漓鬆了口氣。
第二日,戰坤一早便來回稟白月笙,道:「昨日鳳儀宮中果然有異動,還好我們的人早有準備,藍小姐沒事,就是沒抓住把柄,被那人跑了。」
白月笙正在寒月軒內處理事務,手上也不曾停下,淡淡道:「既然皇后這麼不識相,三番兩次挑釁,那便不必跟她客氣,通知戰瓊——」
「可是……」戰坤有些遲疑,「如果一旦有所動作,戰閣在宮中的暗線可能會暴露一些。」
「昨夜一動,已然露出了一些痕迹,無妨,等這件事情辦完了,就將戰瓊調到王妃的身邊去。」
戰坤忍不住多看了白月笙一眼。
白月笙抬眸睨了戰坤一眼,冷道:「怎麼,本王臉上是有花嗎?」
戰坤連忙回神,「屬下……」
白月笙蹙眉,丟給他一個有屁快放的表情。
戰坤道:「戰閣是王爺在明處最有實力的組織,如今要是再調戰瓊過去,戰閣七星中便有三人都在王妃身邊,足見王爺對王妃的重視……」
「你知道就好。」
「可是……這樣豈不是告訴所有人,王妃就是王爺的弱點……」
白月笙翻看書籍的手不停:「那又如何?我既將她留在身邊,必要護她周全。」
肅親王當年就曾經為了這個理由,在動亂起的時候將王妃送到了所謂安全的地方,結果卻被有心人挾持利用,若非如此,也不會那麼早就香消玉殞,這種錯他不會犯,沒有什麼地方,是比留在他身邊還安全的。
戰坤忙道:「是,屬下知道了,另外,還有一件事情,屬下不知當說不當說——」
白月笙抬頭看了他一眼。
「是關於王妃……昨日宮中王妃御湖救人,有人看到陸大人救了王妃,不過屬下已經將此人處理,不會有任何不利於王妃的消息傳出來。」
白月笙眯起眼眸,怎麼又是陸泛舟!
那眼神寒光迸射,戰坤眼觀鼻鼻觀心,悄然退了下去。
水閣,藍漓歇息了兩日總算能下地走路了。
綉技比賽的第一輪已經結束,宋志新宋志昊還有柴寧前來稟告結果。
「按照王妃的吩咐,這一輪的綉品都是紫戀姑娘品鑒,最後篩掉了一半人,現在還剩四百八十命綉娘待選,可要繼續出第二題嗎?」
藍漓點頭:「出題吧,去找紫戀拿題目,這些日子勞煩二位宋大人了,我這裡有些渝林帶來的海珍珠,都是小珠,還望二位宋大人不要嫌棄。」
兄弟倆受寵若驚,想要拒絕,但還是在藍漓強硬的態度下收下了。
等兩人走後,彩雲皺了皺鼻子:「幹嘛送那麼貴重的東西,那些海珍珠少數也值幾百兩銀子呢。」
藍漓沒說話,倒是柴寧笑道:「雖然二位宋大人是奉命協助藍姐,但若多少有些酬勞,總比讓人家白乾更能盡心一些。」
藍漓點頭,「是這個意思。」
彩雲吶吶,「你們想的好多啊。」
柴寧道:「事情還是多方面的想一些為好,你以後慢慢就會懂了。」
彩雲哦了一聲,柴寧又說了一些關於糕餅鋪子的事情。
「因為秦伯的手藝和藍姐的手段,糕餅鋪子一開張便生意極好,幾乎分了全聚福一半的客流,如今又招收的學徒已經出師,秦伯那女兒沉魚也很有做糕餅的天賦,我看等京城的如意穩定之後,過一段時間,便可以往別處開分店了。」
「這些事情你負責就是,有什麼難解之事再來找我。」
「對了藍姐。」柴寧道:「葉家大小姐似乎回了府,昨日送了一份厚禮過來,說是恭賀藍姐開張。」
藍漓怔了一下。
彩雲道:「怕是知道送來王府小姐不會收,所以才送去鋪子里,是什麼東西啊?」
「是一隻錦盒,我沒有拆,不知是何物。」
彩雲饒有興味的道:「莫不是銀子?」
「應該不是。」
藍漓道:「算了,不管是什麼都還回去吧。」她對上次家軒之事芥蒂很深,實在不想和葉靜美再多聯繫。
「是。」
隔了一會兒,柴寧離開了,藍漓起身查看院內的蘭花,桂嬤嬤忽然拿了一隻香囊進來,道:「方才藍大人派人送了這個過來。」
藍漓挑眉,打開一看,是她隨身的那塊夜明翡翠雕蘭,白月笙送給她的生辰禮物,昨日因為落水救藍泠遺失了,她還想著若是找不到,如何與白月笙說,卻不想……
什麼藍爍,分明就是陸泛舟送來的。
昨日陸泛舟將她救起之後,很是認真的要她對此事保密,當時她也曾問他緣故,陸泛舟只笑說了一句話,你那王爺夫君可是個醋王,後來她便讓千煙去查了一下才知道,自己早產之後,白月笙明裡暗裡可沒少給陸泛舟排頭吃,白月笙要是坑起人來,那連陸泛舟也是怕的。
藍漓忍不住失笑,她這醋王夫君,她自然也是了解的,她提起夜明翡翠細細看了一下,還好一點損傷都沒有,就是掛著的繩子和下面的絛子被水浸過有些不好了。
她讓嬤嬤找了絲線過來,按照現代繩結編法,親手重新編了有打了絛子,掛在衣襟前。
彩雲直誇那編法奇妙,倒是可以教給布行的綉娘去,藍漓一想也是,就喚了紫戀過來一起研究。
紫戀在這個事情上極有天賦,學會藍漓教的那種,很快還想出好幾種別的打結方式來。
因為這繩結的事情,紫戀逗留的有些晚,都送她離開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
白月笙來水閣陪著藍漓用了飯,忽然說要帶藍漓去個地方。
藍漓有些納悶,「都這麼晚了……」
「有很重要的事情。」
藍漓瞧他極為認真嚴肅,自然應了。
門口,戰坤早備好了馬車,兩人上了馬車之後一路奔行,似乎是出了城,藍漓越發納悶了,「出城做什麼?」
「我京郊有處莊子,去那裡有事。」
「哦。」
半個多時辰之後,馬車果然到了一處華美的莊子面前,白月笙將藍漓抱下馬車,拉著她的手往裡。
莊子上的人顯然早就接到通知,恭敬的立在左右迎候。
藍漓狐疑:「到底做什麼?」
白月笙卻不言,直接將藍漓拉到一處巨大的冒著水汽的溫泉池子前,才道:「你教我泅水。」
關於不識水性這個事情,白月笙耿耿於懷,但介於藍漓腳抽筋了,所以暫時沒提,現在藍漓已經好了,他自然也不能再耽擱。
藍漓愣了一下,「你……好端端為何要學泅水?」泅水就是游泳,在現代,這是一項最尋常的健身項目,但在這裡……
白月笙道:「怎麼,是你不願教,還是不該學嗎?」
藍漓忽然一笑,「好,我教你。」當藍漓看到坐榻邊上準備的絲制中衣的時候,不得不說這個人蓄謀已久。
兩人都換好了輕薄的中衣下了水,這池子比水閣那間略深一些,但白月笙站著也只是到胸前,很安全。
藍漓先教他憋氣。
白月笙是極聰明的,自然一學就會了。
藍漓讓他在那邊練習,自己在池子里戲水。
前世酷愛游泳這項運動,但在這個朝代,若是戲水被人看見那是有傷風化的事情,許多次入水都是為了救人,她還從未舒舒服服的游過一次,此時便沉入了水中,舒展筋骨,游出各種各樣曼妙的姿勢,像是一條自由自在的美人魚,出水的時候還帶著笑音,那種高興,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藍漓撲騰一聲又翻了出來,咦了一聲。
「阿笙?」莫不是她玩的太高興,白月笙何時出去都不知道?
「阿笙?」她又喚了一聲,意識到什麼,臉色忽然大變,撲騰一聲沉入水中,卻被忽然纏上來的人影逼到了池壁上。
兩人同時冒出水面,長發濕透,水珠劃過白月笙結實的肌理和藍漓細嫩的手臂,他居高臨下,那眼神如同帶電,掃過藍漓露在水面上的肌膚,火熱的炙人,迫的藍漓無處可逃。
白月笙看著她脖頸上那漂亮的夜明翡翠,視線深沉而幽暗,他慢慢將玉拿起,「怎麼戴在了脖子上?原來不是掛在衣襟上?」
藍漓低語:「我喜歡戴在何處便戴在何處,你管我。」
白月笙卻忽然傾身,將她吻了一下。
藍漓連忙伸手撐在他肩頭,「你幹嘛?不是學泅水嗎?」
「我不想學了,我現在只想……」他低頭,靠近藍漓耳邊,說了一句話。
藍漓霎時面色緋紅,不知是水汽蒸騰還是為何。
白月笙低沉的笑了起來,手腳已經開始不規矩。
兩人身體緊貼,絲制的中衣又是輕薄,濕透之後,幾乎也和沒穿沒什麼兩樣。
身下的威脅那麼明顯,藍漓有些惱,白月笙卻由不得她拒絕,手一揚,薄薄的絲制中衣落到了水中,一時間春意怏然。
……
藍漓不知自己何時離開的溫泉池子,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白月笙正枕著手臂靠在床柱上看她。
藍漓拉高了被子瞪他一眼,「我以後不會再教你泅水。」什麼泅水,分明是假公濟私。
白月笙低低哼笑一聲,「可我愛上泅水的感覺了,怎麼辦。」
藍漓臉色騰一下不爭氣的紅了,想穿衣,可乾淨整潔的衣服就擺在白月笙腿邊。
「將衣服給我。」
「那你要不要教我泅水?」
藍漓咬唇看他,帶著三分委屈,「先將衣服給我。」
白月笙看著藍漓,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大發慈悲的將衣衫給她披上。
藍漓想著算他還有點良心。
「主子。」
外面,傳來戰坤的聲音。
看著白月笙戲謔的笑意,藍漓忍不住又泄了氣,白月笙低聲道:「我可沒答應。」
戰坤道:「昨夜柴公子來了王府,說有要事要見王妃。」
藍漓一怔。
白月笙問:「現在人在哪?」
「早上又去過一次,屬下讓人通知他暫且等著。」
藍漓加快了穿衣的速度,柴寧素來懂事,如果不是要緊的事情,不可能剛離開王府那麼晚還去找她。
白月笙安慰:「好了,別急,等回去就知道了。」
藍漓應了一聲,二人收拾妥當,白月笙吩咐人準備一些方便的早膳帶上馬車,可藍漓也沒什麼心思用。
回到王府之後,果然柴寧就等在水閣。
「藍姐,不好了。」
「怎麼了?」
「昨日下午我回去之後,有官府的人前來查驗如意的地契,卻說地契已到了切結的時間。」
藍漓皺眉。
大周土地除了皇家和貴族分封之外,有一部分的土地也可以買賣,但是與朝廷買地商用卻有明文規定三十年為限,便要重新繳納一次購地款,以延續使用,若不再使用,這塊地皮則收歸朝廷所有,如意所佔的鋪子如今年限到了。
柴寧道:「年限到了,官府便來徵收鋪子。」若不交,則要重新繳納購地款,如意所在的地方是寸土寸金的,如果要重新繳納購地款的話,至少需要十萬兩白銀。
藍漓道:「先去四海錢莊提十萬兩——」
「可是……官府的那些差役表示已經有人交過了。」
藍漓一怔,一旦交過銀子,必然已經重新拿到了有新年限的地契,她蹙了蹙眉,「昨日那小盒子還給葉靜美了?」
「是。」
藍漓扯唇一笑,「好吧,既然如此,你去約她一約。」
「好,我這就去。」
藍漓簡單收拾了一下,白月笙來到了水閣,「這是要去見葉靜美?」
「沒辦法,不得不見。」
白月笙淡淡道:「家軒丟失的時候,皇兄曾暗中派血滴子找過,我們能那麼快查到西川,也和皇兄有些干係。」
藍漓一怔,這一點她倒是有些意外。
一個時辰之後,藍漓在瑞雪樓的雅間之內,見到了葉靜美。
「水姑娘……」葉靜美看起來還有些虛弱,由竹月和竹星扶著,臉色微白,卻沖著藍漓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藍漓挑眉,這是二人初識的時候,她對自己的稱呼。
「水姑娘會約我出來,我有些意外。」
藍漓淡道:「你以如意這鋪子一步步誘我,不就是為了今日?我能來,自然也在你的計算之中。」
葉靜美一笑:「姑娘是聰明人,我的所有意圖,都瞞不過姑娘。」
「直說吧,你今日找我,到底為何?」
葉靜美將一隻錦盒推到了藍漓面前,打開,赫然就是如意新換過的地契,藍漓怔住,「這是做什麼?」
葉靜美誠摯的道:「關於世子那次的事情,雖非我本意,但世子的確是間接因為我出了事情,我責無旁貸……我很欣賞水姑娘……只是我也知道,以水姑娘如今的身份,早已是我高攀不起的……」葉靜美微微一笑,「還是要感謝水姑娘為我開的療傷方子。」
藍漓眼眸微眯。
其實說來,葉靜美無論是品性還是手段,是做對手還是做朋友,都是夠的上的。
「家軒因為葉姑娘一意孤行出了意外,此事我無法釋懷,但也因為葉姑娘的一意孤行,讓我成了今日的華陽王妃,現在的生活雖非我原本憧憬過的,但我卻很滿足……過往的一切便一筆勾銷。」藍漓將錦盒收下,道:「但葉姑娘既然已經拖我入這繁華京城,這京中諸事,我自然是要分一杯羹的,至於這地契,十萬兩我明日會送到貴府。」
「好。」葉靜美笑意清淺。
藍漓起身道:「告辭。」
藍漓離開之後,竹星有些不忿:「這個華陽王妃真的不識好歹——」若非是竹月一直拉著她,她方才便忍不住了。
「住口。」葉靜美淡淡道,「你以後若是管不住你的嘴,就不必在我身邊了。」
竹星臉色一白:「小姐!我——我做錯什麼了?」
「當初若非你自作主張,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份上。」葉靜美的聲音有些冷,人人都說她是災星,也素來沒什麼朋友本就孤寂,難得遇到藍漓,不因她身後巨富刻意討好,也不因她災星命數躲閃規避,本是投契的知己,卻鬧成了這幅樣子。
竹星身子一顫,還要咬牙再說,卻被竹月一個眼神阻攔了。
------題外話------
再也不要教阿笙游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