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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4、你們沒機會

  藍漓無奈笑道:「你都是聽誰說?」


  「風神醫。」


  藍漓詫異:「你這樣日理萬機的,不會還專門去詢問風神醫關於孩子的事情吧?」


  白月笙聽了一會兒,失望的抬頭,「難道不行?」


  藍漓愕了愕,說不出話來。


  「那你……」她想了一下,「很喜歡孩子么……」


  「當然。」白月笙回的不假思索,見藍漓臉上笑意微收,又道:「你要什麼時候告訴家軒?」


  藍漓還來不及跟肚子里孩子吃醋,就被白月笙投下一記深水炸彈,可她很快反應過來,道:「家軒不是已經喚你爹爹了嗎?」


  「是王爺爹爹,這前面的王爺二字,總讓我覺得他有很多個爹爹而我不過是其中之一,極不正式,我每次聽了都——」心裡很不舒服。


  看著他素來冷峻的臉上出現懊惱無奈的表情,藍漓不客氣的笑出聲來,不過被白月笙冷眼飛來一記,又立即強忍了下去。


  藍漓道:「我會選合適的時間告訴他。」


  「你上次似乎也是這樣說的。」


  藍漓吶吶:「我……哎,好吧,我儘快。」


  白月笙自然是不信的,因為藍漓拖得太久了,還是在藍漓再三保證下才勉為其難信了。


  下午,一行人便搬到了西川別館。


  走的時候,柴老爺柴夫人滿臉歉疚再三挽留,藍漓也不過是淡淡一笑而過,走的乾淨利索。


  柴老爺望著不遠處的一隊車馬,臉上的神情也有些陰沉。


  柴夫人道:「王爺走了,靜兒那邊可怎麼辦?」


  「只要他們不離開此處,總也是有機會的,我——」


  「你們沒有機會。」院內,柴寧大步而出,神色平靜。


  柴老爺和柴夫人臉色都是微變。


  「父親。」柴寧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曾教過我,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柴家已經家大業大,為何非要攀附王爺?」


  「什麼攀附?那是靜兒的心意,我們——」


  「心意?」柴寧自嘲的笑了一聲,「如果靜兒的心意是一個一無所有的落魄書生呢?我竟不知,您又何時成為會顧全兒女心意的人?」


  柴老爺被兒子這般戳心,臉色陣青陣白,氣的不輕,「你這逆子,既不幫忙,最好也不要礙事。」


  柴寧冷冷道:「我說了,你們沒有機會。」


  這一日,柴寧也帶著江夢琪離開了柴家。


  他很小就隨著父親一起學做生意,也是一心一意勤學好進,後來父親生出要與江夢琪退了婚約的心思,只因夢琪的爹娘在江家無勢,他便明白自己不能太過依附柴家,不然只會成為被人牽制的木偶,終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何況,還有繼母一家早將手伸到柴家生意上來。


  他早就用自己往年存下的銀子購置了宅院經營了私產,雖比不上柴家家大業大,但糊口度日足以。


  晚些的時候,柴寧去見了藍漓。


  藍漓已經懷孕四個月了,小腹微隆,臉色紅潤,翻看著船行歷來賬目,見柴寧到來,微微一笑,「本要與你說一聲才走,只是沒找到你人,所以便直接搬了過來。」


  柴寧道:「畢竟王爺要處理公務,長時間的住在柴家本就不合適,當初是我思慮不周。」


  「你怎麼了?」藍漓分神看了柴寧一眼,放下手中冊子,「你近來似乎心情不好,是因為江夢琪的事情嗎?」


  「可能是太累了吧。」


  藍漓嗯了一聲,想著為了江夢琪,他最近的確是很累,便道:「夢琪的身體恢復的不錯,至於心病,好好照顧著,總有恢復的那一天,你也不要太擔心。」


  柴寧道了謝,又和藍漓說了一些布匹生意上的事情。


  畢竟,不久以後藍漓肯定是要回京的,京中紫漓布行還是要顧,柴寧在西川很多年,對此地的布品也甚為熟悉。


  顧忌著藍漓的身子,柴寧有話都說的簡明扼要,半個時辰便交代清楚,告退離去。


  他離開之後,彩雲悄然到藍漓身邊耳語了幾句。


  藍漓眉心微蹙,「莫怪他如此……」


  彩雲道:「說起來他對小姐的心倒是很真,若非是這樣,也不會因為柴靜的事情讓柴老爺和柴夫人難看了。」


  藍漓斂了眉目。


  當初救柴寧是因為藍修言所託,也並未寄望過什麼回報,如今他這樣,藍漓反倒有些不適。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有些人情欠了很難償還。


  「彩雲,你去留意一下……」


  「是。」


  *

  江家,江老太爺的心情是振奮的,因為陸家終於回信了。


  那可是陸家啊,即便比不上王爺勢大,但若他們念及夢琪為陸家產下女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肯伸手相助一二的話,江家即便不能洗清所有罪責,起碼不會被西川節度使的事情徹底擊垮,只要能保住江家的根本,在過個幾年翻身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卻不知道,陸家真正能說話的是陸泛舟,陸泛舟並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深受陸家老祖宗喜愛,對老祖宗也是恭敬愛戴,江夢琪當初話趕話說出的忤逆之語,犯了陸泛舟的禁忌,更何況江夢琪是陸江飛的側室,陸泛舟素來不喜二房,又豈會平白出手。


  是以,江老太爺的高興沒持續幾分鐘,就變成了獃滯,怎麼可能?


  可他並沒有放棄,他總覺得陸家高門大戶,還一定要娶江夢琪一介商戶之女做正室,必定也是真心喜歡的……


  凝著花白的眉毛想了很久,江老太爺心中打定了注意,無論如何,得先把江夢琪要回來,才能談別的。


  他先排了管家去柴家,卻被告知柴寧帶著江夢琪去了別處。


  本來他還想著要以什麼理由要人,如今這番,倒是容易的多了。


  當即他帶著人浩浩蕩蕩到了柴寧置辦的別業處,直接說明來意。


  柴寧自然是不答應。


  江老爺子冷冷道:「夢琪再怎麼說也是嫁入了陸家的人,雖然陸家將她遣了回來,但她終歸沒有被陸家休棄,既是陸家的人,又怎麼能和你同住在一處別業之中?」


  柴寧面色微變,「陸家對她休棄與否重要嗎?既然連命都不顧了,還在意什麼名聲?」


  江老爺子冷冷道:「孤男寡女,本就惹人非議,更何況你們二人原本在西川就製造了不少流言蜚語,如今這樣,你自己可以不介意你自己的名聲,卻讓夢琪清醒之後如何做人?」


  江老爺子到底是從小看著柴寧長大的,對他的心思拿捏的分毫不差,「寧兒,我知道你是擔心夢琪回去之後身子將養不好,你放心,我接了她回去,就將她放在我院子中讓人專門照顧著,定然不會耽誤了治療……」


  柴寧身子僵硬,生在商家,商人不利不起早,他又豈會不懂得江老爺子的心思,可面對江老爺子說出的理由,他竟無法反駁。


  柴老爺也氣勢洶洶的趕到,一見柴寧便道:「你……你簡直荒唐!還不把江姑娘交給江老爺子?難道真的要讓別人的唾沫和口水把你淹沒,你才肯罷休嗎?」


  柴寧緊緊握著拳頭,看看柴老爺,又看看江老爺子,咬牙道:「我若不交呢?」


  江老爺子冷笑:「她是我江家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跟不相干的男子住在外面,事關家族聲譽,女子名聲,便是王妃來了,也斷然沒有不允的道理。」


  柴老爺面色冷凝,「寧兒,你不要再犯傻了,趕緊把人交給江老太爺。」


  柴寧瞧著柴老爺,視線莫測。


  他的視線讓柴老爺心慌,直接就別過臉去,冷冷道:「你還愣著幹嘛?還不把江姑娘抬出來?!你是想讓柴家也被名聲所累,不得安寧嗎?」


  柴寧扯了一下唇角,心中忽然就明白了什麼。


  他想留下江夢琪,便不能獨自住在外面,只有搬回柴家,才有可能,可搬回柴家,就意味著妥協,對父母的妥協,和在柴靜之事上的妥協。


  妥協?


  他不願,也不肯。


  可真的要讓他們把夢琪帶走嗎?

  江老爺子沉聲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進去將小姐抬出來!?」


  「是!」幾個婆子丫鬟得了令,便要往內沖。


  柴寧喝道:「且慢,你們想幹什麼?」


  江老爺子冷冷道:「我帶自己的孫女回自己的家,難道也要和你交代不成?」


  柴老爺也立即讓人拉住柴寧,柴寧是文弱公子,被幾個護院攔著竟然使不出分毫力氣來,眼見那些婆子把江夢琪拉了過來就要帶走,自己卻無計可施。


  江老爺子道:「這段日子,就勞煩寧兒你照顧她了,她總是嫁了人的,以後還是請你不要過度關心,你自己不顧及名聲,我江家還要臉——」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一道清脆悅耳的女音道:「真的只是為了臉面嗎?」


  江老爺子和柴老爺面色都是一變,彩雲已經帶著上前,兩下便將抓著柴寧的那幾人打倒,將他解救,「你沒事吧?」


  柴寧搖了搖頭,「沒事。」


  江老爺子和柴老爺忙沖著慢慢前來的藍漓躬身行禮:「王妃……」


  「你們在做什麼?」藍漓問道。


  江老爺子低聲道:「我們……老朽……老朽只是想帶夢琪回家養傷,畢竟柴公子和夢琪他們……若是長久的在一起,怕是有累名聲……」


  藍漓淡淡瞥了江老爺子一眼,分明是什麼都沒說的,卻讓江老爺子渾身一緊,身子弓的更低了。


  「你放任鄒氏等人欺辱夢琪之時,怎不說名聲?」


  「那是老朽不知道……」


  「同住一個屋檐下,江家也並不大,你真的會不知道?事到如今,又何苦如此。」


  江老爺子臉色微變,「老朽不懂王妃在說什麼。」


  藍漓也不惱,只道:「江夢琪我要接走,你死了這條心吧。」


  江老爺子冷硬著聲音道:「王妃,恕我直言,夢琪怎麼說也是我的孫女兒,我帶走她名正言順,王妃便是身份嬌貴,也是管不了我的家務事的。」


  「是嗎?」藍漓慢慢看向他,「她是我的表妹,我如何管不得?」


  江老爺子噎了噎,艱澀的道:「不論如何,夢琪是陸家人送回江府修養的,王妃若執意將她帶走,讓老朽如何和陸家交代?」


  「是嗎?」藍漓冷道:「去將表小姐扶過來。」


  「是。」彩雲帶著兩個丫鬟上前扶持江夢琪。


  彩雲覺得可笑,這個老爺子,竟然敢拿陸家人壓小姐嗎?且不說陸家並不重視江夢琪,就算真的把她當個寶,小姐也不會懼怕任何人。


  「王妃!」江老爺子的臉色也是陡然變了,「王妃這是要以權壓人嗎?」


  聞言,藍漓笑了,對付這樣唯利是圖,有用時當寶無用時棄如敝屣的人,最好的打擊辦法,就是打破他那些虛無縹緲的希望,讓他徹底跌入塵埃從此無法翻身。


  藍漓看向彩雲。


  彩雲將一張紙伸到了江老爺子面前。


  江老爺子只粗略掃了一眼,面色大變,「這……」那分明是城北一座莊子的地契,他買下之後藏的十分隱秘,怎麼會……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藍漓慢慢道:「你的好兒媳鄒氏,早就把你的那些私房錢全都洗劫一空了。」


  江老爺子腳下踉蹌,神色震驚,「不可能,怎麼會——」


  彩雲冷笑道:「王妃原來沉默不言,是念著姑太太還在江家,不想讓江家太難看而已,不過如今看來,江老爺子是一直被蒙在鼓裡啊。」


  江老爺子臉色青白,那些產業……那些產業可是他江家的家底,他的命根子啊,如今聽彩雲這意思,竟是都到了王妃的手中,這……豈不是江家如今只剩下一個空架子了嗎?


  「王妃……老朽方才一時情急說錯了話,還請王妃原諒——」江老太爺慌忙道:「老朽很感激王妃為老朽攔下鄒氏,夢琪王妃也可以帶走,畢竟王妃身邊有神醫,對夢琪的身子也更為有利,可那些莊子和地產地契,都是老朽一生所存,是老朽的私產,和節度使大人沒有半分干係,還請王妃高抬貴手,還給老朽……」


  「是不是有干係,要等王爺查清所有,才會定論,如今你說這些為時尚早。」藍漓淡淡道:「至於陸家那裡,自有我去交代,至於你,就不必擔心了。」


  語罷,藍漓帶著彩雲江夢琪,身後戰狂護航,上了馬車,很快離去。


  江老爺子的呼喊沒有人去回應,半晌之後,在江家下人的扶持下上了馬車離開,一瞬間背影佝僂,好像老了十幾歲的樣子。


  柴寧站在別業的門前,神色清冷的看著柴老爺。


  柴老爺面色怪異,別過臉不去看他,索性要拂袖而去。


  「父親。」


  柴寧的聲音傳來,柴老爺聞聲回頭,卻見柴寧雙膝跪地,柴老爺面色微變,「你……你這是做什麼?」


  柴寧看著這個從小養育自己長大的人。


  「都說商人重利,我一直不以為然,甚至父親在母親死後一年另娶繼母進門,我也告訴自己父親只是畏懼一室清冷,孤單寂寞,並不是為了繼母族中可以支持父親在西川生意上的發展;江老太爺喜歡夢琪,父親便默許定下了我和夢琪的婚事,可在江家二房力壓大房的時候,您要取消婚約,我也告訴自己是因為繼母說過,安靜端麗的女子更適合做妻子,你們只是不喜歡夢琪的性情……諸如此類,不勝凡舉,我都在自我安慰,蒙著眼睛不願相信——可就在方才,父親讓我明白了,什麼親情友愛,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照樣一文不值……這不是我想要的家,面對著這樣冷漠的家人,我連一天都待不下去。」


  也在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就冷了。


  柴寧心中信念堅定,重重對著柴老爺扣了三個響頭,額頭青紫帶著臟污,他抬頭,慢慢道:「往後,就請爹爹好自為之吧。」


  柴老爺面色僵硬,咬牙道:「你——好好好!」父子天性,他又豈會不明白才柴寧的心思,他看著柴寧眸中的堅定,艱難的道:「隨便你。」


  然後拂袖而去,沒有回頭。


  柴寧跪在地上目送父親離去,很久,直到柴老爺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也沒有起身。


  暗處,彩雲看著柴寧,眼神晶亮帶著華彩,忽然,她的神色變得有些迷茫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不規律了,她下意識的按住胸口,想要阻止那些不規律,卻發覺沒用,連指尖都有些輕顫。


  她用力的握緊了拳頭,暗暗皺著眉頭,怎麼回事?


  彩雲忽然轉過身子,奔了出去,不遠處是護城河,她站在護城河邊,月色映人,她看到護城河中自己的樣子,眉眼嬌俏,隱含春色……


  她再次皺起眉頭,雙手握住自己發熱的臉頰,用力的拍了兩下,不不不,她喜歡的明明是……


  怎麼可能…


  ------題外話------


  遭了,是心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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