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藍爍起身,走到藍漓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有大哥在,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藍漓心中一暖,回以一個微笑:「我自然是信大哥的。」
離開藍府之後,藍漓順路去了紫戀處。
紫戀如今快要出月子,還見不得風,屋子捂得嚴嚴實實的,那小千金也長得極好,眼珠子轉啊轉,神采奕奕。
「你來啦,你家中的事情我聽說了,只是如今我這個樣子也幫不上什麼忙,只有一根當年母親留給我的老山參,送去了藍府,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什麼用場。」
藍漓微笑,握住了紫戀的手,「怎麼沒派上用場,可派了大用場呢,你有心了。」
「比起你幫我的,我做的這點事情不及萬一。」
藍漓笑意微深,她這一世少於人交心,沒想到原本只是想找個生意夥伴,如今倒成了交情不錯的好朋友。
小千金哇哇哭了起來,婆子將孩子抱來,「估摸著餓了。」
「那給我吧。」紫戀也不見羞澀,微扯開衣襟給孩子餵奶,「對了,這孩子沒還取名,你給她取一個吧。」
「這——」藍漓微怔。
「你莫不是不想嗎?我和這孩子的命,都是你給的,你是我們的恩人,我便想著,讓你幫忙取個名字,好讓孩子以後也惦記著這份恩情。」
「好,我想想。」藍漓沒法推卻,轉眸正巧看到微開的窗口雪花漸落,掉在樹榦之上很快化成了雨水,想起詩經中的一句來——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便叫採薇吧。」
「好名字。」
藍漓又待了會兒,說了一些鋪子里的事情,時辰已晚,紫戀留她吃了飯,等回去王府的時候已經入夜,雪也大了起來。
開春的雪,落地便化,路滑濕冷,等藍漓回到水閣的時候,鞋幫子濕了大半,家軒蹦蹦跳跳的撲到藍漓身上,「娘親,你可回來了!」
「今天都去哪玩了?」這兩日,白月笙出去都帶著家軒,可把這小傢伙高興壞了。
「我和王爺叔叔去了跑馬場,他是去辦事,戰坤叔叔帶我騎馬了,然後又去了城郊,後來有人來送信,王爺叔叔便送我回來,自己又出去了。」
「你喜歡騎馬嗎?」
家軒猛點頭,「喜歡,好喜歡,那馬兒看起來很溫馴,戰坤叔叔說是馴好的馬,馴馬難嗎?我也想學。」
「好,等以後有機會,娘親找人教你。」
家軒玩了一整日,已經很累,說著說著打起了瞌睡,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藍漓送藍家軒去卧室,又查看了一下三皇子的情況,才回去自己房中。
這一整夜,白月笙竟破天荒的沒來看他。
接下來的兩天,白月笙都沒來,這一打聽,才知道他根本就沒回府。
第三日的時候,戰坤回來了一趟,還專門來了水閣,「王爺讓屬下回來跟王妃說一聲,他有些要緊的事情要去辦,不出三日,肯定回府,請王妃這幾日務必要小心為上,盡量不要離開,即便是宮中來了旨意,也不能去。」
「好,我知道了。」
「屬下告退。」
戰坤離開之後,直接出城去了。
彩雲皺著眉頭道:「你說王爺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啊,他不是最看重裡面的病人?清醒也不過就這幾天的時間,這緊要關頭,還有事情比這個重要嗎?」
藍漓沒回應。
這兩日來,三皇子已經有所感覺,指尖有的時候會動,針灸的時候也會有反應,的確是快要醒的跡象。
看著自己潔白無瑕的手背,藍漓忽然想起前幾日的淤青,太后的話如在耳畔。
機會?
莫非,這就是太后給的機會?
可她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私心裡,她無法動手殺掉白月笙最在意的人,而且她也知道,如果她一旦那麼做了,她只會死的更快。
她這條命,本就是上天給的第二次機會,所以她無比珍惜,更何況她還有家軒,還有母親他們。
可如果她不這麼做,此局如何破?
藍漓心思沉重,面無表情,家軒和彩雲也不敢多說什麼,傍晚,宮中來了旨意,宣藍漓入宮,只是被王府的鐵衛阻攔在外,藍漓心知事情不可能就這麼簡單過去。
果然,第二日,太后鸞仗親臨華陽王府。
藍漓跪地迎接,太后卻連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越過她,身後,還跟著大隊身著鎧甲的御林軍。
鐵衛們擋在太后之前。
太后道:「哀家是入不得這華陽王府嗎?」
鐵衛首領戰狂不卑不亢,「微臣不敢,只是王爺離開之前曾下了嚴令,在王爺離開的這段時間內,任何人不得擅離,任何人不得入內,屬下職責所在,還請太后莫要為難我等。」
「果然是笙兒的好下屬,有膽魄。」她慢慢踱步到了戰狂身前十丈處,神情安然而靜怡,「昨日,哀家傳了懿旨過來,本想宣王妃進宮說說話,怎料傳旨太監說王妃身體有恙,哀家放心不下,便來瞧瞧,怎麼——」她眼波微轉,落到了戰狂的身上,「便是探病也不可以嗎?」
「請太后恕罪。」戰狂立場鮮明言辭錚錚。
「看來……」太后冷冷一笑,「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話音剛落,御林軍上前,與王府鐵衛拔刀相向,眼見便要動起手來,一直跪著的藍漓忽然道:「太后息怒,戰將軍只是盡自己的職責而已,並沒有冒犯太后的意思。」
太后冷冷道:「那你跪著做什麼?還不前面帶路?!」
「是。」藍漓起身,微垂著頭,帶路去往水閣。
戰狂手指骨節咔的響了一聲,那些御林軍的刀劍立即近了兩分,戰狂面色冷凝,沖身後近衛道:「王爺還要多久回來?」
「最快也要明日。」
戰狂面色越發深沉,很快,悄然吩咐:「速去請肅親王爺前來。」說著,遞出白月笙親授的令牌。
*
水閣。
太后剛一入了院子,御林軍立即將四周守得猶如鐵通一般,只有十名帶著銅製面具的人隨著太后入內。
太后看著藍漓,面色含笑:「看來你真的是從不把哀家的話放在心裡呢,是不是?」
藍漓渾身一顫:「藍漓不敢,只是王爺防範的很嚴密,藍漓——」
砰。
一個御林軍將藍漓踹起,飛出很遠重重落在地上,藍漓唇角破裂,只覺得渾身散架,五臟六腑似乎都被攪碎了一樣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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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子出自詩經,採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