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就是要找麻煩
夜幕降落。
藍漓看著母親送過來的賬本,記錄一些需要注意和補足的地方。
彩雲推門而入,「小姐,你猜我查到了什麼?」
藍漓神色嫻靜,倒是沒言語。
彩雲有些泄氣,道:「那冰塊從未在那條街出現,一般都是花銀子讓別人去客來居買了糕點和東西,他自己再去取,今日也不知是為何,卻等在了不遠處的瑞雪樓上。」
藍漓筆下沒有停,心中卻是雪亮。
還能是為什麼?定然是那嘴饞的老王爺已經等不及讓別人買了再送回去,親自來侯在了一邊上,可巧讓她給碰上了。
彩雲皺起眉頭,「你說老王爺幹嘛躲著咱們?咱們又不是要找他麻煩。」
「是。」
彩雲一愣,「什麼?」
「我就是想找麻煩。」
問問這個為老不尊的傢伙,為什麼要弄出這樣一樁賜婚來!
她的確喜歡白月笙,那暗結的珠胎也是個美好的意外,然後這份喜歡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只想放在內心最深處,從未想過要與白月笙有任何交集,這五年來安定和美的生活才是她想要過的,而肅親王橫叉一杠,所有的事情全部亂了套。
她不想讓生活變得複雜,唯一的辦法就是想法子解除婚約。
然而,這是聖旨賜婚,哪有那麼容易解除,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便是解鈴還須繫鈴人,所以她回京之後就去找老肅親王,哪知連他的衣角都沒見到。
「可這是京城啊,老王爺的大本營,他老人家手眼通天的,想要讓小姐見不著他那不是動動手指的功夫嘛……其實……」彩雲小聲道:「嫁給華陽王也不是什麼壞事吧?」
藍漓沉默無言,慢慢放下手中筆,視線轉向窗口,看著那從烏雲之處破出的半彎弦月,也不知在渝林的家軒,看到的明月是不是也這般美?五年從未分開,他一個人還習慣嗎?
一時間,神色微微黯然,如潮水般的想念湧起,壓都壓不住,眼眶也微微有些潤意。
彩雲嚇了一跳,忙呸了一聲,「都是彩雲亂說話,小姐別傷心……那個……老王爺似乎已經出了京,具體去處還沒查到……」停頓了一下,又忙保證:「但不出幾日,一定會查到下落的,小姐放心。」
藍漓依然沉默著,彩雲等的心中揣揣,過了好一會兒,藍漓才輕聲道:「去休息吧。」
「哦……」
*
華陽王府,宮燈瀲灧。
戰坤退出雕樑畫棟的寒月軒,輕輕關上門。
「戰爺。」
兩側護衛恭敬行禮。
「嗯,都下去吧。」
「是。」
護衛應聲退下,戰坤抬眸看了一眼烏壓壓的天空,眉心微微一皺,看向屋內的視線也變得一暗。
與室外的清冷微涼不同,寒月軒內,精緻的紫銅暖爐分佈在室內各個角落,出奇的熱,尋常的人只怕早已大汗淋漓。
而此時,華錦鋪就的大床之上,一個人縮在床被之中,身下是厚厚的暖褥,身上是溫了幾個時辰的暖被,且是蓋了好幾層,然而,即便如此,他卻依然渾身發冷,牙關打顫,面上,儘是痛苦和忍耐。
白月笙用力的閉上了眼睛,這些年來,在無法入眠的夜晚,他都靠著努力的回憶和幻想企圖捕捉到那虛無縹緲的香氣而得到一夜好眠,只是不到實在難以堅持,他從不用這個辦法,今夜依然不願。
然而,原本已經快要追尋不到蹤跡的香氣,因為那夜藍漓的靠近誘發了久遠的記憶,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不過一會兒,他挫敗的皺起眉頭,向自己妥協,他如今的確是需要一場好眠。
……
眨眼時間,一月過去,客來居在藍漓的指點下賺進了不少銀子,家中除了易瑤和手下幾個丫鬟婆子,其餘人從不為銀子考慮過,倒是如平常一樣,易瑤卻是高興壞了。
這一日恰逢中秋,晚上按照慣例是要辦個小家宴,家中諸人都穿上了新衣,禁足許久的藍修行也得了自由,出現在了飯桌上,如沒事人一樣,與兄弟哥嫂照常說話,只是視線經過藍漓時候如同沒看到一樣閃了過去。
吃到一半,藍老夫人問道:「爍兒多久沒回家了?」
易瑤忙道:「兩個多月了。」
「備用的衣物可都有送過去?」
「回母親的話,前些時日已經送了過去。」
藍老夫人面無表情的道:「前些時日?入秋也有個把月了,又是接連陰雨,你前些日子才送去,都不知孩子要糟多少罪。」
藍漓皺了下眉。
「是媳婦考慮不周,以後定然早些準備。」
「當家也這麼多年了,不要每次等別人說起你才知道要注意,爍兒是你的親生兒子,凡事都是重中之重,多放些心思在他身上,不要每日折騰些有的沒的。」
這話語之中透著冷漠,還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輕視,直到現在,藍老夫人依舊看不起易瑤的出生,可母親這般折騰,盡心儘力還不是為了這個家?這些每日只知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有什麼資格說長道短?
藍漓正想開口,易瑤卻早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很用力。
易瑤勉強回道:「母親教訓的是。」一邊沖藍漓搖了搖頭。
藍漓唇瓣微抿。
卻在此時,藍修謹道:「母親所言甚是,不過這些家中瑣事,想來夫人還是應付得了的,可能是近日有些忙才有所疏漏,母親莫要生氣。」
藍老夫人臉色稍緩,藍修謹可算是四個兒女中混的最好的,也正因為將藍修謹視作驕傲,所以才更加無法忍受易瑤商家出生。
「母親,今兒飯菜是您特意安排的嗎?」一旁,藍修行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哎,還是母親對我好,定然是知道我一個多月沒吃到什麼好的,都瘦了這麼多,今兒這一頓全都是我愛吃的菜……」
藍老夫人白了藍修行一眼,「就知道嘴甜賣乖,什麼時候也像你大哥一樣,能有個功名在身,母親才真高興得起來。」話到此處,唇角卻是微微帶起一抹笑容。
這一打岔,就將剛才飯桌上的尷尬全都抹了去。
藍漓可以感覺的到,易瑤明顯的鬆了口氣,她看向藍修行,想著這傢伙倒也算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