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你婆母這次是過分了些。」
三夫人微微皺眉,「偏心女兒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真是…」她頓了頓,又道:「姑爺呢?你受了這麼大委屈,他就沒任何錶示?」
陸溫怡淡淡道:「他外出公務,要明天才回來。」
若是譚修昊在家,根本不可能看自己的妻子被母親和妹妹氣得回娘家。即便是攔不住,也早親自上門來請了。
「怪不得。」
三夫人又皺眉,合著這對母女是看譚修昊不在家,就合起伙來欺負她女兒了?真是豈有此理!
「你也別急,這事兒他們譚家不給個說法,你就在家裡住著。譚家出了這樣的醜事,丟人的是你那小姑子,和你沒關係。你婆母若非要黑白不分的包庇她女兒,要你來背這個鍋,我陸家也不會答應。」
譚老夫人真是越老越糊塗,真當他們陸家是好欺負的么?
陸溫怡本來對婆母也沒什麼意見。她自己也是母親,對於婆母偏心小女兒的一些行為也能理解。再說了,婆母畢竟是長輩。同一個屋檐下住著,能忍就忍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可這次譚修黛不知廉恥的和自己的表兄偷情,婆母竟還妄圖包庇,甚至想賴在她身上。
簡直欺人太甚。
她若是還忍得下去,她就不是陸溫怡!
……
譚府。
陸溫怡一怒之下拂袖離去,讓譚老夫人母女都始料未及。尤其是譚老夫人,兒媳婦的性子她還是了解的。雖剛烈,但也不乏柔和。若非萬不得已,是絕不可能當面與她對著乾的。
譚修黛則認準了是陸溫怡陷害自己,滿心憤怒與怨恨。
「娘,這次您一定要為我做主。我平白無故遭了這樣的罪,若是被夫君知道了,我該怎麼辦?他本來就已對我頗多不滿…」
「你也知道害怕了?」
譚老夫人現在十分頭疼,女兒是絕不可能和侄兒有什麼私情的。可如今卻做出了這樣的醜事。看兒媳的態度,以及平日里的為人,也不可能做出陷害小姑的事兒來。畢竟家族榮辱,女兒淪為旁人口中笑柄,陸溫怡這個做嫂子的也不可能獨善其身。陸溫怡沒那麼蠢。
不是陸溫怡做的,也不是女兒自己糊塗,那便還有一個可能了。
「去,把表少爺叫來。」
事發以後,譚老夫人就讓人將侄兒給關了起來,以免泄露。
「是。」
譚修黛現在是又怒又慌又害怕,極力的想要找出一個罪魁禍首,把這事兒給遮掩過去。陸溫怡最合適不過。
見母親沒有為她做主的意思,又氣又急,不依不饒道:「娘,肯定是陸溫怡害我,她素來就看我不順眼。仗著是我嫂嫂,就對我頤指氣使,跋扈張揚目中無人。我平日里不她計較,她竟還變本加厲。使出這般下作的手段來害我。她跑回陸家了,肯定是要找娘家撐腰。他們要毀了我,娘,您一定要救我啊…」
「夠了!」
譚老夫人本就心緒浮躁,見她非但不知悔改還在這添油加醋,心中也生出幾分怒氣。
「你現在知道丟人了?自己為何不小心些?在自家裡也能被人構陷,你是豬腦子嗎?」
譚老夫人就沒對女兒說過這麼重的話。
譚修黛直接懵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娘,您在說什麼?現在受害人的是我,您不為我做主,還罵我?」
「罵的就是你。」
譚老夫人萬分頭疼,「你看看你現在,哪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是不是我平日里將你嬌慣得太過,你就覺得所有人都得順著你?稍有不如意,你便鬧得驚天動地人仰馬翻。你嫂子究竟是哪裡對不起你,你非要與她作對?她若是真要害你,壓根兒無需這麼麻煩,也根本不會讓你察覺絲毫端倪。你有見過誰設計害人,還自己送上門去給人抓把柄的嗎?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蠢?」
譚修黛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母親這般疾言厲色的怒罵,直接就愣住了。若說這些話的是其他人,她必然惱羞成怒潑婦一樣的罵回去了。可是換做她母親,她便沒了任何針對的立場和底氣。
在她心裡,的確是所有人都該順著她。
所以,她從沒覺得自己有錯。
哪怕是現在,她也是恨,恨被人陷害。她有什麼過可以悔的?這個家裡,除了陸溫怡,還有誰會跟她過不去?
譚老夫人深吸一口氣,緩了緩語氣,道:「此事蹊蹺,先查清楚再說。反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你嫂子從中作梗。害你對她沒好處。她不可能冒著和你哥決裂的危險,來對付你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姑子。」
譚老夫人是打心眼兒里偏心女兒,但有些事情她還是看得分明。
陸溫怡處處忍讓,並不是怕得罪任何人,只是不屑於和女兒爭鬥。女兒那些小伎倆,陸溫怡根本看不上眼。
也就女兒自以為是,總覺得陸溫怡看她不順眼,處處針對。
「你先回屋。待會兒我讓人去葉家告知一聲,今日你就別回去了。」
譚修黛如今這個模樣,也不能回夫家,否則被看出端倪,她就完了。到現在,譚老夫人還是想極力保住女兒。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女兒被休。必須將此事遮掩過去。
譚修黛哭鬧無果,只好氣悶的回去了。
譚老夫人沉著臉,開始審問。
譚修黛不知道母親的苦心,她沒達到目的,母親還幫她討厭的陸溫怡說話,她快氣炸了,回到自己屋子裡便開始發脾氣亂砸東西,口中一直不停的罵罵咧咧,詛咒陸溫怡不得好死。
守在外頭的丫鬟聽見了,輕蔑的撇撇嘴。
呸,做下這等醜事,不一根白綾了解此身,還有臉在這裡大吼大叫污衊他人。臉皮真的是比城牆還厚。
譚老夫人早就放權給了陸溫怡,她做當家夫人多年,論在府中的地位,早已超過了脾氣壞不得人心的譚修黛。就她自個兒還不知所謂,覺得在這個家裡,誰都得聽她的。
到現在,她都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後果有多嚴重。
這個時代,女子紅杏出牆和婚前失貞的性質等同。沒了貞潔,無論是自己品行不端還是被人迫害,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世人同情的背後,仍舊是冷漠的排斥和嫌棄。
況且,她還和夫君感情不睦。這若是戳穿了,必然是被休的命。
反正她還沒孩子,葉家休妻也不會有任何顧忌。
被寵壞了的小姑娘,任性得過了頭。總以為無論出了什麼事,都有母親兄長給她擔著。所以,她雖心慌意亂,卻並未想得深遠。
譚老夫人最後審出了什麼結果,譚修黛並不十分清楚。只知道她身邊的兩個一等丫鬟被母親處死了,傳菜的丫鬟也死了兩個,表哥身邊的小廝也被打死了。連昨夜看守她的丫鬟,都突然暴斃。
譚修黛雖性情暴躁,也沒少凌虐過丫鬟,卻從未親身經歷過這等血腥場面,心中也生出了些恐慌之感。
晚上譚老夫人來看她,她看著往日慈眉善目此刻面無表情的母親,突然有些害怕。
「娘。」
譚老夫人看她一眼,道:「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已查清。你表哥我也差人送回去了,他馬上就要娶妻,做下這等醜事,自不敢聲張。剩下的,就是你嫂子那邊。等你大哥回來,必會登門陸府帶你嫂子回來。到時候,你給你嫂子道個歉,說幾句軟話。都是一家人,她不會為難於你…」
「讓我給陸溫怡道歉?」
前一刻還有些惴惴的譚修黛聽聞這句話,立即就炸了。
「她把我害成這個樣子,您還讓我給她道歉?娘,到底誰才是你親生的?她這樣陰私惡毒的女人,就該浸豬籠…」
「你給我閉嘴!」
譚老夫人手都揚起來了,終究沒捨得落下去,語氣卻格外嚴厲。
譚修黛果然住了嘴,臉上卻寫滿了不服氣。
譚老夫人心中窩火,怒道:「害你?你以為誰有那個閑心來害你?如果不是你自己作,大白天的跑去喝酒,見到你表哥竟然也不知避諱,會發生這種事嗎?你自己自作自受,怪得了誰?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麼立場?私會表哥,紅杏出牆。若是給葉家人知道,休了你都是好的。這世上人人都長著一張嘴,到時候說什麼的都有。人言可畏你懂不懂?還這麼無知無畏,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蠢貨?」
譚修黛瞪大眼睛,滿眼恐慌和震驚。
「你該慶幸發現端倪的是你嫂子,哪怕是你那麼污衊她,她都沒有聲張,否則鬧得滿城風雨,你便是死路一條!你卻不知好歹,到現在還在這裡辱罵她。如果因為此事讓你嫂子和你兄長生了嫌隙,或者她一怒之下將此事宣揚出去,你就算死了都會被人詬病你知不知道!」
譚老夫人向來對女兒十分包容,也心疼女兒無端受此屈辱。可若是現在不罵醒女兒,即便此事順利揭過,將來女兒在夫家還會出亂子。她老了,不能一輩子護著女兒。女兒這性子,又和嫂子不睦。再不依不饒,惹了兒子不滿。將來真在夫家受了什麼委屈,誰來給她撐腰?
可憐天下父母心,卻偏偏攤上個不長腦子的女兒,譚老夫人也是作孽。
「可是…」
譚修黛怎麼都不願向陸溫怡服軟,「您不是說了嘛,這種事情,宣揚出去對她也沒好處。我幹嘛還要向她道歉?她是長嫂,從來都讓著我,這次為什麼不行?況且她是譚家當家主母,我出了這樣的事,她也有責任。」
「你以為你犯的這是什麼罪?」譚老夫人真是氣得想抽她兩耳光,「就你一個人有脾氣嗎?你嫂子也是人,她不是木頭。你自己數數,這些年她受了你多少氣。人家大度不跟你計較而已,你還真以為可以騎在她頭上作威作福了?她是長嫂,你低聲下氣給她道一回歉怎麼了?是你的命重要還是臉面重要,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譚老夫人便轉身離去,被氣的。
……
陸溫怡的確是不會故意和譚修黛過不去,畢竟那也是她小姑子,她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做非要去戳破小姑子的醜事。但她也不會昧著良心的去騙葉家人。所以她賭氣回娘家,除了氣婆母不公以外,也是想當個甩手掌柜。
這事兒最後到底結局如何,就看她婆母怎麼處理了。
譚修黛那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性子,就算躲過了這次,遲早也會闖出大禍來。若非念著和丈夫的夫妻情分,依著她的性子來,非大義滅親不可。
她心知此事是譚修黛之過,卻只能做個啞巴,什麼也不能說,既憋屈,又良心不安。譚家任何人,她都不想見。
滿腔怒火無法宣洩,她乾脆便拿了長槍去練武場練武。
「誰惹了我們四姑娘了?大早上的這麼大火氣。」
陸少穎閑庭信步的走過來。
陸溫怡停下,回頭道:「三姐。」
陸少穎道:「昨天就聽說你回來了,我過去找你,三嬸子說你心情不好,在休息。休息了一晚上,氣還沒消呢?」
陸溫怡撇撇嘴,不願意說。
「三姐,你來得正好,陪我練練。許久沒拿槍,都生疏了。」
她武藝不如陸非瀾和陸少穎,夫君又是文官,不好武。身為當家主母,她要處理的庶務又多,沒多少空閑時間練武,的確是生疏了不少。
陸少穎搖搖頭,「你現在滿腔怒火,看誰都恨不得一口吞了。我陪你練,不是找虐么?」
陸溫怡氣悶,隨手將長槍插回去,直接在台階上坐了下來,也不嫌臟。
陸少穎好笑道:「你這個樣子,若是給三嬸子知道了,又要斥責你沒規矩了。」
「去它該死的規矩。」
陸溫怡是屬於那種,沒人惹她的時候,她可以溫婉優雅。可一旦有人惹了她,那暴脾氣比陸非瀾還烈。
「什麼玩意兒?自己做了醜事,憑什麼要我來給她擦屁股?什麼東西,居然敢給我臉色看?出了這麼個禍害,一輩子都別想安寧。」
陸少穎一臉莫名。
「四妹,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
陸溫怡發泄了一通,心裡那口氣順暢了些,「就是看某些人不順眼,發發牢騷。」她站起來,無甚儀態的拍拍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