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正麵衝突
庭院深深,朦朧的晨光中,崔憫整個人僵立在原地,像一座雪築的雕像。半晌他慢慢轉身,向小梁王搖頭道:“多謝梁王厚愛,可惜我不接受這個談判條件。”
“什麽?”小梁王朱原顯大驚。臉扭曲,表情也凝固了,意外至極得瞪著他:“你不接受,你瘋了嗎?!”
崔憫站在原地,緩緩地抽出刀,諷刺地笑了:“對,我瘋了。我不會幫你打天下,也不想從你手裏拿回祖父的‘冠軍侯’爵位。”
他麵容清秀,眼眸幽深,纖細的身軀被狂風吹得飄飄欲仙。輕聲細語地訴說著。小梁王卻怒視著他,全身繃緊。眼前明明是一個清秀文弱的少年,他卻覺得仿佛麵對著一座陡峭的高山一隻凶猛的惡獸,令他充滿了壓力。
崔憫掂著手裏的刀,盯著眼前的藩王,肅穆正色地說:“我要靠著自己的雙手為祖父平反,而不是靠你的恩賜。我不會投靠你的。我不想助紂為虐。因為你要爭奪皇位,必定會領軍進關,使整個大明江山重燃戰火,使天下的臣民百姓再度生靈塗炭!我永遠不會答應你的要求,即使你拿出天底下最大的誘惑,我心裏最渴望的東西來交換。我也不會換的。我也絕不會允許你謀反篡位。”
什麽平反、昭雪、天下名爵、祖上榮光、……還有她……
“你太小看我了。這些東西不能收買我。”崔憫輕蔑地說。心裏縱然有千般感情萬般心事,也不屑與敵人多說。白衣美少年拋掉了刀鞘,握著雪亮的緬刀,嚴陣以待:“我們之間無話可說。叫你的北方軍進來殺我吧!如果非要逼著我反叛,我寧可現在就死在你的劍下。”
“你!”小梁王氣得滿臉猙獰,怒火勃發。憤怒之餘心底滿是震驚。崔憫竟然拒絕了他?他愛賢若渴才給了他一條活路,這個人卻……他赫然撥出了龍泉寶劍,刺向崔憫,大喝道:“不用任何人殺你,我來親自殺死你!用比武來決勝負,輸的人就去死吧。我本來憐憫你出身忠良蒙受大冤,想給你一條活路。沒想到你自己找死!”
刀劍齊響,在灰暗的清晨綻放出了一道亮光。兩個人的刀劍擊在一處。這是第三次動手了。他們經過了頭次比武、甘蘭山陷殺和這次收買失敗,兩個人算是徹頭徹底得撕破臉,到了以命相博的時刻。
小梁王方才喝退了北疆和侍衛們。這會兒他暴怒之下也沒有叫人幫忙。要親自和崔憫比武殺了他。崔憫也閉嘴不語直接出刀。他激得小梁王答應單人匹馬的比武定生死,已經算好局麵。他打贏了才有一線生機。
兩個人激烈得打到了一處。崔憫的軟刀像金蛇,在灰暗中刺出了千萬道霞光。朱原顯的龍泉寶劍也像狂風暴雨般的擊向敵人。軟刀和長劍絞在一團,刺耳的鐵戈聲響徹樹林,兵器碰撞出的火花像流火般的閃動著,把兩條人影照耀得斑駁搖晃。
人影纏鬥,兵器急響,人們像一葉小舟在狂風怒海裏翻騰起伏著。兩人棋逢對手,短時間裏沒能分出勝負。
天色漸漸亮了,高牆外帶來了雨後的涼風,牆內湧動著刀光劍影。不遠的稀疏花林後,一個少女默默得注視著這幅場麵。注視著他們談判、翻臉和正麵衝突……她遙遙地望著他們,目光流轉,心事起伏,內心似悲似喜,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了。院門外站著的大批北疆群臣。聽著院落裏兩人打鬥的聲音,急得滿地轉圈。又不敢進來攪局。小梁王說一不二治軍極嚴,他們隻好聽著打鬥聲守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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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靜默如海,刀光如潮。
小梁王在激烈的搏鬥中,心裏想:“我今天說透要篡位奪天下了,他還不為我所動。就是我北疆的大仇敵,也是我們打進關內奪天下的大障礙了。明前與他關係默契,也曾救過他。與公與私,都不能留了這人性命了。此時天時地利人合,哪怕使明前不喜,也要殺了他!”他心裏沸騰著殺機。
崔憫也心情陰鬱:“我用話逼著他跟我單打獨鬥,決生死。到現在一百多回合了,也沒取勝。我是武技高手,他是戰場大將,這樣也贏不了他。他比我想像得更厲害。這種皇子龍孫逐鹿中原,將是元熹帝和整個江山社稷的大禍害。他會毀掉大明朝的。今天拚著一死也要先殺了他!解決掉無窮後患。”他心裏也下了殺他的決心。
兩個人殺意濃烈,下手愈加狠辣,都使出了全部本領。不多時身體、臉龐、長發、衣袍上都是汗水淋漓。兩人都拚盡了全力要殺死對方了。
激鬥中,梁王的劍勢越發快了。他擎著龍泉劍,一劍劍得雷霆萬鈞的斬下去,壓得對手不住後退。崔憫忙於閃避。忽然,一道碧綠的劍光滑過了崔憫的右肋,他被劍風掃中,白衣濺出了鮮血,痛得他身體搖晃。梁王大喜,又快速得補了一劍。崔憫反手用刀隔開寶劍。朱原顯求勝心切,猛然探出左手握住了軟刀刀身。這一掌抓得極準,牢牢的抓住刀背。崔憫就拿不穩刀了,被他的大力拖得搖搖欲墜。他向懷內抽刀,梁王趁勢又刺出一劍。崔憫兩手受敵,形勢危急。
時間很短,崔憫猛得靈光乍現。他下意識得用右手的緬刀抵住長劍,牽製住梁王的兩隻手。身體疾轉,左邊衣袖裏飛出了一把短柄匕首,直射前方。
灰蒙蒙的天空下,滑過了一道白光,直撲梁王的胸口。朱原顯大驚地閃避,卻晚了。他一腳踏空,就覺得眼前天地旋轉身體歪斜,胸口熱辣辣的,中了一刀。龍泉寶劍的力道太猛帶著他更向前栽去。晨曦中,眼前的敵人靈活得避開寶劍,欺進了他身前,軟刀像蛇似的躥過了他的上身。瞬息間胸膛就綻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噴湧。他大叫一聲扔了龍泉劍。
我竟然中刀了!朱原顯愣了下,低下頭,看見胸前的黑錦袍裂開了,衣屑像小黑蝴蝶般的紛紛飛揚。胸口一道刀傷噴濺出了鮮血。他不敢相信得看著傷處,心變得異常得灼熱焦躁。
小梁王粗重地喘息著,心頭第一次升出了惶惶然之感。“我是北疆藩王,受天承命,皇族血脈,討無道昏君,興江山社稷。是命中注定的皇氣護身的大將軍,是未來的九五至尊!怎麽會被他的飛刀傷了?我怎麽會敗給他?我會死嗎?這不可能!”
此一時,搏擊的兩人,和旁觀的一人都覺得心跳驟停。
崔憫臉色憂愁,提著突突亂顫的軟刀,飛身躍到了梁王麵前。一手抓起他的衣領提起他,腦子裏現出了萬千往事。他眼露森寒,臉上露出了悲天憫人的微笑:“你忘了。我除了是冠軍侯崔盈的孫子,還是錦衣衛指揮使!朱元熹曾給我下了撤藩密令。今日你死之後,北疆就沒有小藩王了,這也算遵守命令撤了藩吧。”
他的雙眸在清晨陽光下泛著幽深的光,臉如冰雪雕塑般的冷漠,注視著負傷的小梁王。他看到他一臉死色滿臉震驚。心想著這就是一代封疆王的下場嗎?可悲可憐。崔憫憂愁地說:“你犯下三個錯誤!你不該拿著我祖父的爵位勸降我,你忘了我清河崔氏滿門忠烈,祖父他寧可被先皇汙殺也沒有逃走。你也不該在甘蘭山山頂殺我,你親自阻斷了我們做好友的路。我不與殺我的人談判。你最不該的就是用她來威懾我。明前,她太可憐了,她為了嫁你險些喪命兩次,我不會再讓她去冒第三次險。你如果死了,她就沒有任何的麻煩風險了!所以,你死就是我解決萬事的最好法子!而且你死後,皇上不會再有戒心,也不得不自己想法子保護北疆和江山了。你可以放心地去死了。”
他的軟刀如長虹般的滑向他脖頸。
樹林裏傳出了一聲少女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