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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威脅(上)

  芙葉城很寧靜,天空陰雲密布,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此地與雁北大荒漠的滂沱大雨不同,這裏的雨很細小,如輕風般的侵濕人心,如愁絲般的纏繞人心。


  明前和鳳景儀出去的三日兩夜,太守府很安靜,仿佛全天下遺忘了他們。她一回到太守府,就聽說了個消息,立刻求見了益陽公主。益陽公主聽說她求見,也慨然應允。明前梳洗完畢換了件稍厚的綿錦裙,帶著丫環和女管事沿著長廊走向了中院院落。時至初冬,滿院蕭瑟,枯葉隨著細雨飄淩落地,落入了泥濘中。人們的心情也變得陰鬱。


  大廳角落裏燃著熏香,還燒起了兩爐秋霜炭,室內溫暖如春。益陽公主穿著夾金絲的紅錦裙在大廳裏來回踱步,臉色陰晴不定。她很意外地問旁邊侍候的關公公,姓鳳的和範明前回來了?她還以為她會趁機逃跑呢。關公公答說她不逃才對,逃了就永遠是個劫匪女了。公主有點理解也有些不解。不過,範明前總是兵行險著,常做出驚人之舉。她也不多想了。


  陰雨綿綿中,一位月白裙的素雅少女帶著女管事走進大廳。襯著身後古樸的樓台廊柱,滿地的黃綠色枯枝,清新得令人眼前一亮。益陽公主招呼她落座,兩眼像椎子似的打量著明前。見她換了新衣塗了脂粉,臉麵上帶著慣有的淡定寧靜,精神煥發。仿佛從未有過重病將死的險事。病真好了。


  益陽公主的精神也很好。她麵容端莊,眼神明亮,笑容和藹可親。大紅錦裙和金碧色頭麵首飾襯得她更是尊貴華麗、明豔過人。她銀鈴般的笑了:“……後來才知道小天師帶你去拜訪名醫治病了。我以為他又在說謊,想幫你逃跑呢。沒想到你們又回來了。哎,真出乎意料。”麵容很端莊和善,話語卻銳利無情,她身為大明公主不必跟臣子的夫人小姐們虛掩客氣,這也算是當朝公主的傲氣吧。


  明前的眼光掃過她的臉,詫異地回話:“為什麽要逃跑?”她的臉色和口氣都很鄭重地道:“如果我真逃了,不就代表我是劫匪女了?我是範丞相的最名正言順最真實的女兒,怎麽可能逃走呢?”


  “說得好。我也相信明前是真範瑛。”益陽主皮笑肉不笑地說。這天下誰也比不上範明前會拿腔拿調。都火燒圍城了,還堂而皇之地強撐著自己是範瑛呢。小梁王和崔憫都眼睛脫窗了吧,看不出這丫頭多麽會做作演戲?公主心裏暗氣,她每次與範明前說話,都像一拳頭打到棉花上,絲毫不受力,打重了還會被隱藏的針戳痛。關公公向她使了個眼色,勸公主壓住火。她越奸滑不是對您越有利嗎?我們現在不怕她壞,就怕她不夠壞不夠狠。


  寒暄完畢,閑人退下。明前抬眼瞧向公主,鄭重地道:“多謝公主關照。我既然病好回府了,公主可否把我的養娘李氏從牢房裏放出來?我還需要她的照顧。”


  益陽公主神色變淡,眉眼垂下,紅色櫻唇開啟,語重心長地說:“明前,我是在幫你們調查案子真相啊。對待這種案子的關鍵人物,又刁滑又滿嘴謊言的潑婦,就該抓起來好好打一頓!用板子鞭子才能逼得她說實話。你太心慈手軟了。”


  明前的臉上現出怒容,霍然站起,不屑跟她兜圈子了。嚴聲道:“公主殿下,我會好好處置我的人的。不勞公主費心。而且李氏不是範家奴仆,是我的恩人和養娘,我父親也很尊敬她。我也相信她沒有說謊話。公主你抓錯了人,用錯了刑,也不能趁我不在就冒然抓走了我的人嚴刑拷打!如果弄錯了豈不惹人笑話?這樣子沒一點道理禮儀了。李氏她是我的養娘……”


  “問題是你又是誰呢?!”益陽公主也陡然變色,麵容陰森森的,眼珠子透出陰寒,暴發出了怒火:“你又是誰呢?明前。你是範勉的女兒,還是劫匪的女兒?現在還未有定論吧。假如你是劫匪女,那麽一個劫匪女的養娘又有什麽不能關押拷打的!她是禍主,我是幫小梁王的忙,才抓住她拷問真相的。這種事不好交與官府,隻能由我來處理了。”


  她瞪著明前,也不再客氣,一迭話像狂風驟雨般的噴湧出來:“關心則亂,我看你是關心得過火了。難道她真的是你親娘?你才這麽緊張得護著她。不然,一個大家閨秀的養娘犯了罪,也要趕出府邸交給官府處置。哪有這麽多的理由牽扯?真是小門小戶養出來的潑辣性子,沒一點規矩!雨前可不像你。雨前姑娘就大大方方地對我說,李氏任由我關押拷問,還請我務必拷問出真相。她說‘法是法,情是情,自古情法不能兩全’。她把法紀放在人情之上。哼,她對你還是有舊情的。她說如果查出了李氏做假,就讓李氏一人承擔了罪過。對你網開一麵,留你一條命。嘖嘖,看你的妹妹多好啊,又大方又得體,深得北疆群臣和我的讚譽。可不像你這麽任性妄為,以情亂法!你偏心李氏就任由她隱瞞真相糊弄小藩王與朝廷!”


  她眼裏露出了徹骨的仇恨,新仇舊恨都湧上心頭:“現在小梁王外出公幹,把你們倆交由我看管。我就要抓住李氏拷打出真相!放心,我不會打死李氏的,我還會留她一條命說實話。”


  公主厲聲喝道:“如果換在京城發生了這種荒唐案,我母後和董太後早就把你下大獄砍腦袋了!哪容你在這兒跟我放肆。你一點都不如雨前識大體講大義!”


  我隻是沒有她冷血無情吧。明前擰眉瞪目,雙手握拳,胸口憋著一股氣,險些氣炸了肺。公主在落井下石。她前些日子還對公主被逼和親有點同情,就忘了她是個本性凶頑的女人。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賤人自有天收。她範明前濫用了好心。


  勢不由人,她現在底牌太少鬥不過發飆的公主。明前盈盈地站起,轉身就走。她麵若寒霜地道:“好,公主即然要關押李氏就關著吧!不過,在梁王回來前,別關得太使力,打得太使力。如果人死了傷了,你問出的話也恐怕做不得數了。屈打成招的證言不能作證詞,死人的話也都是些廢話。”


  “你!”輪到公主勃然大怒了。這個小賤人還敢威脅她。跟她那個潑婦養娘一樣。這兩天太監拷打李氏,李氏撒潑打滾地叫罵著就是不認罪。被打得奄奄一息也不曾招供一句,還口口聲聲地罵他們是公報私仇,想陷害明前小姐就想從她嘴裏挖證詞,她還要一頭撞死在牢房裏以死銘誌。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功夫,比範明前還厲害。這一對混帳母女簡直就是親生的。


  益陽公主怒極反笑。眼裏射出仇恨的火花,嘴角露出了衷心的笑,悠然地說:“好一個奸詐小丫頭,差點被你氣住了。不過,公主我大人大量不生你的氣。”她忽的站起,轉身從關公公手裏拿過一封信,像一團紅霞般的飄到大廳中央,站在明前身前,向明前綻放出了最明豔攝人的笑容:“好。明前姑娘。我們換個話題吧。這是兩日前從京城的雲裳鋪子寄到芙葉城的一封信。我幫你收到了,還好心地幫你打開看了看。”


  明前陡然變色,一下子止住了邁出門檻的步伐。全身僵住了。那是於先生化名陳夫人從雲裳鋪子寄來的信,它終於從京城寄出並且追上了車隊。在這個地點,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朱益陽截獲了!

  公主用塗滿大紅蔻丹的兩根長指甲捏著信,臉上現出了居心叵測的陰笑,柔聲細氣地說:“不巧的是,大內皇宮有的是擅長寫密信文書的太監女官。我身邊的關太監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我們看了,也看懂了信裏的密文,我知道的事很多了,錢……父親……”


  明前渾身劇顫,一瞬間氣都喘不均了。她轉頭瞪著公主,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腦子裏快如閃電得轉動著念頭。真的,假的?這是詐她還是真有其信?信裏寫的是什麽?公主又看懂了多少?她想幹什麽?!


  她終究不敢用京城裏的父親的命去賭公主使詐。明前長長地吸了口氣,調整好臉色,提起全身力氣壓抑住顫抖。把生硬的態度放得和緩些,臉上浮現了微笑:“……那麽,公主,你想怎麽辦?你有什麽吩咐?”


  “這就對了。”益陽公主展顏一笑,輕飄飄地走到明前麵前,舒服地伸了伸手臂。“啪”的一聲就狠狠打了她的左臉一巴掌。聲音大得使關公公、女官和雪瓏都驚呆了。之後公主笑嘻嘻地甩著手,後退兩步看看明前的臉,放聲笑了:“我想打你的耳光!早就想打你了,今天終於一償夙願了。這趟北疆之行從頭到尾我看著你的臉就惡心!”


  她悠悠然地退後坐下,揚起了麵容,笑得心滿意足。親熱地拍拍身邊錦座:“抓你的把柄真不容易啊。小明前,讓我好好享受享受結果。來,坐在我身邊,讓我好好疼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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