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暫歇古戰場
秋高氣爽,車隊如蟻,行走在廣闊的北方大地上。氣候很舒適,金色陽光撒滿了北方荒涼的黃土高原和阡陌縱橫的莊稼地,車隊緩慢有序地穿過了曠野和城池。人們都盡情地享受著寒冬來臨前的最美麗季節。
隨著車隊前進,青山綠田緩緩退去,前方多了些黃澄澄的沙土地,充滿了北方的空曠感覺。天空還是如洗般的碧藍。人們看著這種影像,心情變得疏朗多了。前幾日從雲城帶來的一種莫名煩悶的氣氛也消散了。
傍晚時分,車隊暫停在一片丘陵間,人們都趁機下馬下車的在周圍漫步休息下。天地低沉,原野上的風吹過來,齊膝的野草隨風起伏。人們的衣衫也隨風輕蕩。
丘陵附近有一片荒涼的山穀。向導們介紹說。此地為“鄲州穀”,位於山西最北麵的鄲州地區。山穀北高南低,丘崗起伏,布滿了大小山包,被當地人稱為“鄲州三十三丘”。小山丘遍布了方圓數百裏,位於連綿百裏的河床式峽穀兩側,兩端的進出口是口袋形地勢,曆史上曾稱為“北之屏障”。是古住今來的行兵之道。也是曆代兵家“扼守困敵、鏖戰殲擊”敵軍的最佳地點。
這裏曾發生過數百次大小戰事。比較有名的大戰有十多次。車隊通過這片穀地時,人們能看到山嶺、丘陵、灌木、岩石間散落著很多殘破的車、轅、盔、甲、弓、矛等物,還有一些溝、壕、城、寨、垣等建築工事的遺跡。這是北方一個久負盛名的古戰場遺跡。
益陽公主和範明前等人來自富庶的京城和南方,從未見過這麽蒼涼豪邁的古戰場遺跡。紛紛地停下了腳步,站在山坡間觀賞著這幅景象。
車隊前方的小梁王與崔憫等人也跳下馬觀看。朱原顯大步地走下山坡,從草叢石礫間撿起了一枚古代箭矢頭,和孔老先生和劉靜臣討論了下,向眾人介紹說:“這就是戰國時期的古箭鏃。看樣子像是秦製品。這裏是鄲州,是昔日著名的兵家必爭之地。發生過很多場戰役,有戰國的趙秦大戰,北宋時的宋遼大戰,都在這裏打過仗。”
他用錦袍擦去了箭頭上的鐵鏽:“果然是秦兵。最早在戰國時期,趙國和秦國在這裏進行過一場舉國規模的大戰。趙國主力大軍迎戰傳說中的鐵軍秦軍。史書上曾記載說,趙軍與秦軍一接觸,秦軍就先組成駑兵軍陣,從遠方開始滅敵。他們擅長使用遠射時用的弩,弩兵們分為三排,輪番射擊,箭煌如雨。”
“遠來的趙軍一對上秦弩兵,立刻潰敗。隨後秦軍的步兵方陣趁勝追擊,士兵們用長達七米的巨型長矛,合力抬著它進擊,前排倒下,後排立即補上,保持著方陣不變。可以想像這成千上萬的秦軍組成了一個個銅牆鐵壁的方陣,方陣如山,槍頭如林,夾帶著巨大的衝擊力一鼓作氣地殺退了趙軍。秦軍大勝。”
“後來的宋遼之戰,是宋朝的步兵對抗遼契丹的騎兵。遼騎兵凶猛,宋步兵贏弱,但是當時遼國的南院大軍還沒有重騎兵部隊,宋朝的禁軍步兵卻是世間最強的,以最強對稍弱,宋朝還能稍占優勢。宋朝的步兵攻擊大遼騎兵還能做到一人對抗一名騎兵,不顯敗像。而且宋朝的主要武器是弓弩,大軍裏有七成是弓弩手。給契丹人造成了很大的殺傷力。所以宋遼兩國,就算是步兵的宋人對抗騎兵的契丹人,遼國有騎兵優勢,還是宋朝最後贏了。”
小梁王抬起臉,目光沉沉地遙望著蒼涼的荒野和古戰場遺跡,麵色深邃,口氣悠遠地說道:“所以,雖然現在的蒙古韃靼大軍有最好的騎兵,而我們明朝人少有好馬,也不擅騎,但是隻要練好弓矢、方陣、擅用火藥火器,我們從大秦流傳下的打仗戰技,還是不會輸給蒙古人的!從古至今,我大漢的子民就曆經了與外族血戰,從不輕言會輸,也沒有輸過,將來也絕不會輸!所以大家不必害怕蒙古人鐵騎,我們大明朝必將會與曆代先祖一樣驅逐韃寇!保護住這片大明江山!”
他身邊隨行的北方軍的謀臣和軍士們,聽得了梁王的話,都麵露激昂之色,一同高聲稱是。人們群情激動,持劍握拳,在這片荒涼的古戰場上仿佛被點燃了鬥誌,充滿了將敵國驅逐的勇氣。軍卒、侍衛等武將們眺望著這片古戰場廢墟,都似乎被眼前的曆史滄桑感使命感觸動了。公主車隊的眾人遠觀著他們神色各異。
李執山、關公公等京城來的官員們一臉曬然,不以為然;崔憫則麵色慎重,眼睛裏微含光亮地瞥了北疆梁王一眼;益陽公主對敵國開戰的話語明顯露出了嫌惡之意;範明前也挑起眉眼側目看了小梁王;張靈妙則靈活地觀察著人們的臉色……
車隊人們都有點驚異,沒想到這位驕恣跋扈的北疆小藩王還能說出這樣貌似“有勇有義”、“愛國愛民”的話啊!處處鼓舞著軍士們不怕敵軍,勇於作戰,真是個愛打仗的喋血武夫啊。這種不懼怕蒙古鐵騎的精神令人感動,可惜還是一地藩王,隻知道守著自己的藩地,沒有統率天下的大局觀。京城裏那位坐在九五至尊寶座上的皇上,卻不是這麽想的……
當夜,公主車隊便在鄲州的古戰場遺跡旁邊安營紮寨,在山穀邊露營。
一些軍士、侍衛、宮女、太監們趁著空暇,漫步在古戰場遺址裏,尋找一些古遺物。還真的拾撿到了一些殘破的箭矢和盜甲,在一些掩埋不深的土坑裏發現了殘骸等物。營地內外充滿了歡笑聲。
* * *
益陽公主居住在大營中心的紅頂錦帳裏麵,盤膝坐在床榻軟墊上。跟女官們聊天。旅途中一切從簡,人們也將公主大帳布置得舒適華貴。方形帳逢分帳、外帳兩部分。外間放滿了各種名貴的家伺,布置得花團錦簇。裏間就是公主寢帳,安放著舒適的檀木床。還未到入寢時候,益陽公主就端坐在外間軟榻上飲茶。身旁圍滿了來湊趣的女官們,雨前也擠在其中。公主看到雨前展顏一笑,招喚她走近些。
雨前素來伶俐,快手快腳得與女宮們一同服侍公主更衣。她人長得絕美,行事也天真活潑,也善長衣著打扮。小心翼翼地對公主的衣飾提了些建議。公主也大方地任由她們打扮,眾人便將公主發髻上佩戴得一整套繁瑣的寶石首飾去掉了部分釵環,分出了前後色澤主次。又更換了一件淺紫色半臂裳,與降茄色長裙相配。使得穿慣正紅宮裝的公主,除去了美豔端莊之美,另外增加了一種別致的“幽雅婉約”之美。
望著銅鏡裏幽雅優美的妙齡女子,益陽公主忍不住臉泛微笑。笑吟吟地挽起了雨前的手;“好妹妹,我真的很喜歡你呢。蘭心惠質,又貌美如仙,像你這樣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連我這個女子看了,都為你著迷呢。真不明白你養姐怎麽會不喜歡你呢?說真的,我從小就一直想要個小妹妹。老天隻賜給我一個皇兄,母親又不能常在我身邊,我從小就很孤獨、寂寞地長大。我常常想,如果身邊有一個又乖巧又可愛的小妹子,我就可以把她打扮得美美的,和她說說知心話,該有多麽好啊。”
魏女官也一改往日的嚴厲神態,對雨前和藹地點點頭。
雨前心中大喜,感激地說:“多謝公主厚愛!雨前怎麽有福氣能做公主殿下的妹妹呢?公主是金枝玉葉的公主,雨前隻是個劫、匪之女。”
“這有什麽?”公主的臉露出了難得的溫情,不經意地擺擺手,傲然說:“我是大明公主,這個天下都是我皇兄的,難道還不能抬舉個我喜歡的人嗎?別說是想換一個庶民身份,就算是封你做‘縣主郡主’又能怎麽樣?!我喜歡你,也就想讓喜歡的人過得快活體麵一點。嗯,我明天就找崔憫來,讓他把你父親的案底消了。一個拐騙小孩的案件不算什麽,而且做錯事是你的父親,也抵了命。又何苦還要牽連你呢?”
雨前驚訝地抬起頭,真的吃驚了:“公主,真的可以銷毀案底,重換個身份嗎?”
益陽公主挑起長眉傲然笑了:“傻孩子,自然可以啊。皇帝就是萬聖之君,能執掌乾坤天下。隻要你得了聖心,就能將功贖罪,重新得勢。你自己犯的錯或者祖上的錯,都能一把抹去,重新任用。更不用說你是受了父親連累。嘻嘻,我們身邊不是有大名鼎鼎的錦衣衛指揮使嗎?現成的便利門路,幹嘛不用?”她說起崔憫,便眉眼含春,紅唇翹起,心情愉快多了。帶著小女兒的羞澀嬌嗔道:“你不用他,他也不會感激你。還不如多用他幹活辦差呢。其實他喜歡別人主動招惹他的……嘿,若是嫌麻煩,我便叫崔憫直接幫你弄一個讀書人家女兒的身份,你就有資格做我的女官。不,直接做我的小妹子了。你意如何?”
“真的?”雨前驚異地睜大眼睛,容貌驚豔至極。
“君無戲言。自然是真的。”公主笑得眼睛彎彎。
女官們都向她投來又震驚又羨慕的眼光。被公主寵信了,就是這樣一步登天!看樣子公主是真的很喜歡程雨前,竟這樣的抬舉她。這個丫頭的命真好。
雨前真的狂喜過望了。這件案子是她的切齒之痛。一是被範明前搶去了身份,二是如果此生搶不回身份,那麽她的父親程大貴是劫匪,被錦衣衛捕獲致死。她是劫匪之女。這個“出身”是牢牢記在刑部和錦衣衛衙門的卷宗上的。死也改不了。如果益陽公主肯出麵,命令崔憫直接抽出卷宗銷毀。那麽她就等於獲得了新生。成為了正經清白的女人了。能做庶民,能嫁體麵人家,甚至有可能真成公主乖巧聽話的大女官了。她當然沒有得意忘形到夢想去當公主的幹妹子。
終於不負她這一段時間拚命地討好公主啊。公主幫她對付範明前,還能出手解開了她的身份死結。這真是意外大喜。至於與範明前的身份爭端?雨前眼光陰沉,心下發狠。她還就真的必須跟範明前繼續死磕身份問題了!
——因為男人。公主給她換了個白紙般的清白人家女兒的身份,她也夠不到她眼前身份最高,最有吸引力的三個男人。一是崔憫,公主視他為禁臠,這人也有點陰鬱,沒情趣。雨前曾經試探過跟他眉目傳情,卻像丟了個石頭進水裏沒用。相比之下,還是小梁王朱原顯更知情識趣些。麵上常帶笑,心領神會,做事也上道,像個風流倜儻的藩王。可是藩王隻能與名門閨秀連姻。雨前連肖想他的資格也沒有。而另一個男人是張靈妙,有才氣有本事,卻靈活得太可怕了。詭計多端來路不明,還滑不留手。她與養姐範明前都不由自主地覺得他太滑頭不可靠。但就是這樣的三個男人,她清白庶民女兒的身份也“跳起來也夠不到。”
隻能得回丞相小姐的身份了,才能可能在其中選擇一個男人。小梁王還是丞相小姐名正言順的未婚夫。
雨前拿定了主意,立刻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地磕頭:“多謝公主的大仁大義!如果真能改變身份,去除掉劫匪之女身份。雨前願意以死報答公主。”
好。要的就是你的命。益陽公主含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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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最後賜給了雨前一套她穿過的宮裝。雨前立刻在後帳裏換上這套宮裝服飾。給眾人觀瞧。人們看去,隻見絕色美人身穿著雉鳥朝鳳圖案的桐粉色宮裝,戴著雙髻形八寶首飾,眉目如畫,端莊美豔,儼然是一位華貴的命婦貴女。益陽公主歡喜得又誇獎了幾句。魏女官也打趣說這通身的氣派,一點也不像丫環,倒像一位尊貴威嚴的郡主國夫人。雨前聽得麵頰飛紅連聲道謝。
大帳裏笑語喧嘩,關公公走進來報訊,說崔指揮使領著幾個人在營地轅門外等候著,要求見公主。益陽公主止住笑聲,麵容變得鄭重,眼神幽黑。雨前和女官們立刻告退。公主含笑點頭。
雨前隨著女官們慢慢地退出了大帳。她身上還穿著公主賜的宮裝,來不及換回來了。就抱著裝有原來衣裳的錦盒走出大帳。
夜幕籠罩著公主營地,大營裏燈火輝煌。她轉臉一眼就望見了營地轅門下,崔憫和幾個人正等候公主接見。崔憫穿著黑錦官服,麵目和雙手潔白如雪,在夜色裏顯得安詳靜謐卓然不群。他身後是幾個穿著普通衣服的陌生人,披著鬥篷戴黑帽,體態很粗壯。
雨前遙遙地看了眼崔憫,就隨女官們走開了。從雲城出來後李氏看管她很緊,她除了被公主招來聊天,沒有單獨出門的機會。如果是平常她一定會抓緊時間與他聯係攀談。但現在,雨前有了公主要幫她的話做底兒,對崔憫也沒有以前“病急亂投醫”的渴望了。不過,雨前抱緊手裏的衣裳盒子,腳步放慢了,眼角掃著崔憫,心頭快速地轉著念頭。錦衣衛指揮使陪著一群陌生人,深夜進入公主的大帳。這些人是什麽來頭,為什麽求見公主?崔憫還必須親自陪著他們?
她的麵色有些陰沉,心裏也急速地活動起來。她想起了傍晚時與張靈妙的話。
她和丫環們在古戰場遺跡上撿著古箭矢和錢幣,正好遇到了路過的張靈妙。雨前趁勢甩開眾丫環,鑽進了灌木叢,從另一邊攔住了張靈妙。張靈妙一看她,麵上就露出苦笑,很上道兒地走過來假裝看她撿的鎧甲碎片。兩個人趁機碰了下頭。
“張天師,你最近聽到了什麽消息?為什麽範明前怪怪的。車隊都說她見過了梁王母親楊王妃,還商定了婚期。他們居然要成親了。這怎麽回事?她不喜歡小梁王,小梁王也根本不喜歡她。你趕快想個法子提醒梁王啊。”雨前恨恨地說。
“那天我沒跟梁王去晉商家,沒有見到楊妃,不清楚這事的內幕。不過楊王妃出現也很正常啊,見下兒子,相看下範小姐,滿意了就確定婚期。程小姐,我也想幫你,可是你沒有弄到證據證明你是真丞相小姐。光說一些‘似曾相識’‘怕水’之類的話毫無用處。我其實也覺得小梁王和範小姐之間很古怪,也沒辦法。再等等吧。”張靈妙悄聲說。
雨前焦急得想抓住他猛搖了:“再等她就要嫁給梁王了!她真的是劫匪的女兒,如果嫁給梁王肯定成了全天下的笑話了。有了疑點你就該主動提醒梁王呀,你不是跟小梁王關係不錯嗎?”
旁邊人來人往,張靈妙沒空繞圈子,直言不諱地說:“誰跟他關係好呀……現在問題是,沒有證據證明你們倆的身份顛倒了。即使你捅到梁王麵前,你也爭辯不過她。你隻有拿到確實的證據,梁王母子和全天下人才會信服你。你沒有證據敢誣陷她不是,反而自己的小命難保。”
他替她出著主意:“你不是巴結上公主嗎?幹脆另起爐灶,另攀高枝吧。何必在丞相小姐的身份這棵樹上‘吊死’呢,公主那邊也是個能得到‘榮華富貴’的捷徑。得到了榮華富貴,還怕比不過範明前嗎?”
雨前嗤之以鼻,瞥著他恨得牙癢癢:“你少哄我了。公主那兒是個豺狼窩,她對我好是不懷好意的。你想哄騙我去打探公主的消息嗎?好,我可以幫你探聽她的內幕,你就幫我破壞他們倆的婚事。我不想讓明前嫁給梁王!我才該嫁給小梁王。”
張靈妙小聲笑了:“破壞人家的婚事好缺德啊,不過我喜歡。好,我幹了。你小心,關公公他們不好惹的。這夥人陰側側的,帶著一種明顯的陰謀味兒。我最討厭猜不出來的秘密了。”
“我會想辦法探出來的,”雨前胸有成竹地道:“你知道什麽人最不被人提防嗎?”
張靈妙搖搖頭。
雨前微微笑了:“就是傻瓜。傻瓜不會被人提防,也不會被人當做正經對手的。我就是個傻瓜!是個又魯莽又貪財又表現在臉上的大傻瓜。所有人都覺得我很蠢,很笨,看不起我。也就不會提防我了。我就能很容易地打聽到消息,得到想要的東西。”
張靈妙看著她,突然有點笑不出來了。他麵色沉靜,烏黑的眼睛望著這個自比為傻瓜的執拗小美人,心裏很不舒服。他欠欠身就走了。
——富貴險中求!不冒險怎麽能拿捏住他們的秘密反敗為勝?不冒險怎麽知道公主為什麽兩次提議要收她做妹子?
所有人都把她當傻瓜了!雨前心生怒意,暗暗咬牙。可她雨前不是,她要在這群惡意叢生的狼群裏,這個到處是陰謀詭計的車隊裏,險中求生,贏過他們。
夜幕下,雨前抱著衣裳盒子越走越慢,不經意地離開了宮女群。她掃視著大營四圍。營地裏很忙碌,宮女太監們抱著衣物和食盒來來往往,侍衛在營外巡視,下人們在拉攏行李車輛和洗刷馬匹……沒有人注意她。雨前忽然轉身一溜小跑得跑回了公主大帳旁。看守大帳門的小宮女正在撿查著太監們端上來的茶點。雨前垂下頭,用抱著的衣裳盒子擋住臉,跟著女官們溜進了大帳。無聲無息地走進了最裏麵的寢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