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人人都送禮
明前和小藩王相處良好,一切都很順利。她與小藩王約定好要做一個嚴守規矩永不出錯的賢女,自然打起全部精神去努力做到。為人處事無一不禮儀周全,賢淑得體,不願意拂了一點的藩王的意。
令她欣慰的是,小梁王不是個霸道不通道理的人,反而是個聰明得當的人。他感受到明前的誠意,也用心得回報她了。他是未來北疆之王,父親又是天下最知名的守信藩王,是個要名譽臉麵的人。對明前也做到了藩王之禮。每日裏派人噓寒問暖,精心關照,跟未婚妻的感情穩步鞏固中。還抽了時間親自教明前騎馬。那四匹淡金色波斯“赤輝寶馬”就是他千裏迢迢地帶入中原送給京城來的未婚妻的見麵禮。
公主一臉羨慕地說:“北疆的藩王連送禮物都與眾不同呢,好妹妹,你真幸運啊,我都想跟你交換了身份呢。”小梁王送給堂姐的禮物是疆外的名貴貂皮寶石,送給未婚妻的是人間罕見的寶馬良駒,前者明顯沒有後者更有深意。
劉謹州是個武夫,劉府也有一大片校軍場。於是小藩王朱原顯親自教習明前騎馬,明前也很用心地學著。她將來嫁入北疆做王妃,也會有策馬平原的機會的。她小心翼翼地抓住淡金馬“疾金”的馬韁,一手抓住馬鞍,有些躊躇著不敢上馬。黑袍金帶的小梁王含笑走近,殷勤地伸出雙臂扶著她的腰,輕輕鬆鬆地一托就把她“拋”上馬背。
嚇得明前差點驚叫出聲。她戰戰兢兢得騎在馬背上,小梁王看著她窘迫的樣子微笑了。之後,他親自挽著疆繩教著她各種馬匹常識,騎馬時不要穿顏色鮮亮的衣裙,累贅的衣裳,會使馬受驚,會絆住自己。如果看到了馬耳向後背倒伏,就是說馬已經受驚了有攻擊意圖,要及時退後。如果疾奔中沒坐穩,要迅速地向前撲倒抱緊馬脖子,防止被丟下。如果真被馬甩出去了,要盡量保持身體平衡,不要使頭和後腰著地。
他說著,放開韁繩,輕輕在馬臀上拍了一掌。淡金寶馬立刻小跑起來。明前嚇得抓緊韁繩真叫了出來。梁王笑著躍上了另一匹淡金寶馬“銳箭”,陪著她並肩騎著馬繞著校軍場奔馳。
明前自幼長在鄉下,從小也是漫山遍野地亂跑,是個活潑愛動的少女。騎過幾圈後就掌握了一些訣竅,變得興致勃勃了。另一位來教她騎馬的是小梁王的“保鏢”劉將軍。實際上他是北疆卓羽縣的縣令,北方軍的第一猛將威虎將軍劉靜臣。看她很快地騎得像模像樣,竟然覺得她膽大心細,身材柔韌健美,很有些騎射的天賦,幹脆問她是否想學騎射功夫?小梁王朱原顯聽了放聲大笑,姿態瀟灑又狂狷。他笑著訓斥劉靜臣,什麽時候他的王妃也需要上戰場騎射了?那北疆也該淪陷了吧,他的王妃隻需要坐鎮在北疆首府西京等著他得勝歸來就行了。人們齊聲大笑。
明前初次學騎馬,騎得兩腿和臀部都磨得痛疼,手也被韁繩磨破了。但她一點也不覺得辛苦,還暗喜不止。梁王端重簡默,除了夜宴的承諾沒說過什麽意外的情話,但他是真的把她當做未來王妃的!教她騎馬,要她坐鎮在西京等著他,話裏話外都帶著對他們未來婚姻的長遠規劃。他是真的想娶她。明前心裏安穩,連帶著笑靨如花,真正得開心喜悅極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再看什麽事都很開心。她騎了會馬稍做休息時,就看見了教軍場外樹林池塘旁的坐著小天師張靈妙。張靈妙也經常來小梁王這兒串門。他有一張巧嘴,能說會道,見識也不凡,迅速地在北疆眾人小梁王、孔老謀士和劉靜臣等人麵前站住了腳。很受人們歡迎。今天他也來看梁王教明前騎馬了。
張靈妙坐在樹林後池塘邊兒的竹椅上,正懶洋洋的曬太陽。他最近喜靜不喜動,昨天去遊覽西雁塔也沒有去,現在一個人坐在花叢深處拿著魚杆釣魚。劉謹州府內開鑿了很多池塘溪流,引了黃河的活水進來,流水潺潺的風景很美。
明前看到他在釣魚,眼睛彎彎地笑了。挽著裙裾走過去:“小天師,這裏是劉謹州大人專門引來的黃河水,放養的黃河鯉魚。你怎麽能在此垂釣呀?”
張靈妙回頭懶散地一笑:“願者上鉤,釣的就是你這種忍不住多嘴的魚。”
明前笑了:“那你釣我上鉤有什麽意圖?”
小天師苦笑著搖搖頭,不與她鬥嘴。悠閑地問:“昨天西雁塔上的風景如何?玩得可好?”
“很好。上到塔頂,舉目遠眺,心胸開闊一覽眾山小。頓覺得世上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渡不過的劫難了……你怎麽沒去呢?”
張靈妙撫額:“我被梁王的另一個‘保鏢’王提督給灌醉了。我說了我不能喝酒。崔憫不信,梁王也不信,非得逼著我喝酒,這下子一醉不起了。”他抬起眼睛,眼光犀利地打量著她,笑嘻嘻地說:“我要恭喜範小姐了。恭喜範小姐心願達成,就要嫁入朱家做王妃了。”
明前被他銳利的眼光看得麵上一紅。這是什麽意思?她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了。而後靈機一動,紅著臉撒嬌道:“這,小天師就別取笑我了。這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約啊。天下人都知道朱梁王和我們範家有婚姻之約。你又聽到了什麽不好謠言?”
張靈妙笑吟吟說:“瞧你說的,好像你不願意嫁似的。如果不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約,你會不會嫁呢?”
那可不一定。朱原顯理智而美貌,但她……明前差點脫口而出,隨即警覺得閉緊了嘴。這個狐狸小天師還想套她的話呢!他就不能坦誠些嗎?她沒好氣得白了他一眼,卻無意間發現張靈妙臉上帶著懶散的笑,眼睛卻緊張地盯著她,好像很警覺她的回答似的。這種神情很少見,明前心中微凜,她本待不理他得轉身走開,心裏忽然一軟,不忍心對他說重話了。溫柔地笑了:“小天師,這不關你的事呀,你就別為我操心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女人總要嫁人的。”
“原來如此。”張靈妙眼裏的緊張光芒一閃而過,又恢複了懶散賴皮的模樣。他靠在竹椅上悠然說:“我們是朋友吧?靈妙有一句話想送給範小姐,範小姐想不想聽?”
又來了,狐狸小天師又故作玄虛了。明前暗自嗤笑,她還是眼睛彎彎笑得穩當:“願聞其詳。”
張靈妙悠哉地說:“既然你想嫁,就把身邊人清理一下,免得出了差錯。”
明前臉色微變:“雨前?她又惹了什麽麻煩?”
張靈妙搖搖頭,手指著池塘裏的金鯉魚,臉上掛著笑,仿佛與明前在指魚談魚,聲音卻很肅穆低沉:“不是雨前。我剛才在劉謹州府外,遇到了一個人。正在向公主的女官和劉謹州的管事打聽你呢。我一看見他就立刻把他引開了,怕他與劉謹州的管事搭上關係亂說話。”他輕聲細語:“是渝南荀園的荀七公子荀餘,他從荀家偷跑出來了,說是畫完了圖來給你送畫的,順便來解救你。”
什麽?!明前的臉霎時間紅暈消散,變得慘白。
張靈妙笑眯眯地望著池塘,聲音卻急促緊張:“你懂的,他可是言詞無忌、放浪形骸的大畫家!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脾氣一上來九頭牛就拉不住。如果被公主拉去,或者被小梁王知道,他再說點什麽容易讓人誤會的話……”他意味深長地說:“你可是剛剛跟梁王保證要做一位嚴守規矩,永不出錯的賢女的!”
明前背過身,麵孔盯著池塘水,聲音都在發著抖:“可是,可是我跟荀七公子之間沒有什麽……”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心無旁忌的,你也知道自己是光明磊落的。我知你知,天知地知。可是有些人卻不知,或者是故意佯作不知道。”
明前回頭看向了校軍場裏的小梁王,梁王正放馬在校軍場繞圈狂奔,接連躍過了十多個一人高的絆馬樁。他黑袍飛揚,振臂揚鞭,姿態俊美威武至極。校軍場的官員將士們歡呼雷動,益陽公主與劉夫人等人也嬌笑著喝彩。
明前強忍住驚恐顫聲說:“他想來幹什麽?”
“來送禮!那幅為你畫的肖像仕女圖。荀七也說順便見你一麵,看看你怎麽樣了,有沒有改變主意?”張靈妙目光閃爍,鬱悶地直咬牙:“我本來是不建議你見他的,這是個天大的麻煩。但是我看他確實墮入了情網,直覺得自己是那解救落難小姐的俠客了,非要來行俠仗義一回!媽的,瘋了,血性上頭,不知道自己是老幾,非要來搭救你不可。我怎麽勸都勸不住他,隻能由你親自去勸說他。所以你得當麵見他拒絕他了,心狠點,話毒辣點,快刀斬亂麻得堅拒他!這才是唯一可行之計。你如果心軟,會留下無窮後患的。”
明前斜睨著神彩飛揚的小藩王,覺得頭暈目眩,整個人都站不穩當了。她強行撐住自己,飛快地盤算著,不得已道:“好,隻有這個法子了。荀七公子很狂放天真,可也是個守禮的君子。我當麵再度拒絕他!他不會來糾纏我的。”
“隻是……”隻是這座戒備森嚴的謹州布政使司府,在小藩王、公主、錦衣衛指揮同知和謹州布政使的眼皮子底下,見一個外人,還是一個曾經跟她表白過的人。真是瘋了。
“我來安排。你隻要信得過我,就由我安排你們會麵。”張靈妙笑盈盈地收起魚竿,把一尾金鯉魚塞進竹蔞塞進了她手裏:“呃,這個給你。能帶來好運的。”
明前注視著他的臉,明眸倒映著他的漆黑眼睛,心裏咯噔一下。她信得過他嗎?她頓了一下輕聲說:“好。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