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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徐紡馬甲掉了

  「江織!」


  阿晚大喊了聲『小心』。


  江織下意識轉過身去,高速行駛的車毫無預兆地撞進他目光里,越來越近……


  「老闆!」


  他只來得及挪動一步,腰就被勒住了,然後整個人朝後栽,天旋地轉地滾了兩圈,漫天飛雪與一頂黃色的頭盔一起倒映進了瞳孔里。


  耳邊風在呼嘯,那輛黑色的轎車幾乎擦著他的後背,眨眼開出了視線。


  之後,他就任由那黃色頭盔的主人壓著他,任由她在他思緒里,橫衝直撞。


  「江織。」


  「江織。」


  周徐紡喊了他兩聲。


  他卻置若罔聞,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你怎麼了?」


  周徐紡的帽子是歪的,眉尾的地方沾了雪,冰渣子還掛在睫毛上,一抖一抖顫得厲害,急得小臉都皺了:「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她還蹲著,很狼狽。


  江織坐在雪上,也狼狽,身上都是雪。


  「江織。」


  他沒答應,伸出手,朝她靠近,修長纖細的五指微微彎曲,遮住了她半張臉,只留一雙眼睛與他對視。


  周徐紡猛然後退。


  江織抓住了她的手:「是你?」


  「什麼?」問完,她低頭避開目光,頭上的帽子耷拉下去,把她本就小的臉藏住了一半。


  江織沒說話了,拽著她一隻手,用力一拉,抱住了她。


  周徐紡想都沒想,抬起手——


  「徐紡,」他低頭,低低似呢喃的聲音就在她耳邊,「別打,我還病著。」


  徐紡。


  他叫她徐紡。


  天寒地凍,風裡都帶著刺骨的寒,只有耳旁他落下的呼吸是熱的:「你數十下,我就鬆開。」


  他下巴擱在她肩上。


  她身上有牛奶的味道,和那個職業跑腿人一模一樣。


  一,二,三……


  周徐紡手放下了,在默數。


  江織還坐在雪地,徹骨的冷意滲過了厚厚的衣服,抱著她的手輕微發抖:「那麼短的時間,你是怎麼到我身邊來的?」


  她不習慣這樣靠近,整個身體都是僵的:「我跑來的。」


  「只用了三秒?」


  「我跑得快。」她停頓了一下,「你離我也近。」


  江織在她耳邊咳嗽,呼吸一聲比一聲重:「你分明在街對面。」


  「雪很大,你看錯了。」


  「周徐紡——」


  話被她打斷了:「十下數完了。」然後,她推開他,退後去,把帽子扶端正,「從街對面跑過來,再快也要一分鐘,是你看錯了。」


  說完了,她就擺出她平時冷淡的表情。


  江織扶著路燈桿站了起來,撣去身上的雪,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她。


  周徐紡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像被剝開了所有偽裝,無所遁形。


  「江織。」


  她低下頭,大了一圈的黃色頭盔滑溜下去,遮住了腦門,她聲音翁翁的,嘟囔:「我手疼。」


  霜降說過,女孩子要會示弱。


  果然,江織方寸大亂:「怎麼了?」一下子就慌了神,「哪裡疼?是不是摔到了?」


  周徐紡輕輕晃了下胳膊,故意晃到他跟前去:「剛剛磕到了。」


  這叫苦肉計。


  周徐紡第一次用。


  「我們去醫院。」江織伸出手去,想拉她手,又怕弄疼了她,改拉了她帽子,回頭,「林晚晚,還不死去把車開來!」


  阿晚:「……」


  這頓飯,還是沒吃成。


  江織帶周徐紡去醫院拍了片子,確認沒傷到骨頭才放心,這麼一折騰,九點多了。


  其實,她胳膊一點都不疼,可江織執意讓醫生給她纏了一圈繃帶,還五次三番地凶著表情要醫生保證她一根汗毛都沒事,才肯領著她離開骨科,對此,周徐紡更加愧疚了。


  她還帶著那個配送員的頭盔,垂著腦袋特別無精打採的樣子:「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周徐紡拒絕了:「外面冷,你別送我了。」


  江織不怎麼願意,看她『可憐巴巴』的,又捨不得不依著她:「那送你到門口。」


  「好。」


  後面,阿晚:「……」


  怎麼辦,覺得老闆好慫。


  江織把周徐紡送到了門口,五分鐘的路,因為他『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弱不禁風嬌喘微微』,硬是走了十五分鐘。


  出了醫院門口,周徐紡就不再讓他送了,大雪將將歇了,外頭鋪天蓋的全是一片茫茫白色。


  周徐紡站在台階下面,跟江織道別後,很嚴肅地囑咐他:「撞你的那輛車,車牌被雪覆蓋住了,你要小心,這不是意外。」


  江織站得高,彎著腰聽她說話:「我知道。」


  「那我走了。」


  然後她轉身。


  「徐紡,」他拉住了她沒纏繃帶的那隻手。


  她歪著頭看他:「嗯?」


  她的手還是和冰塊一樣冷,可也同以前不一樣,她不會出於本能地推開他了。


  當然,她依舊嚴防死守,把自己藏得滴水不漏。


  「你對我說什麼都可以。」他說。


  周徐紡看著他,目光茫然。


  江織走下台階:「聽得懂我的意思嗎?」


  她搖頭。


  江織伸手,罩在她頭上,摸了摸她腦袋上的頭盔。


  「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包括吃他的糖,打他的人,甚至,壓他的身體。


  這些都可以,他想了想,好像沒有什麼不能容忍她做的了,隱瞞,或欺騙,都可以。


  周徐紡不太習慣肢體接觸,身體往後躲,臉蛋被冷風吹出了兩坨紅,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說:「頭髮亂了。」


  「……」


  重點是頭髮嗎!


  「亂了就亂了。」他用力揉了一把她額前的頭髮,然後把外套的帽子蒙在頭盔上,「回去吧,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周徐紡沉默了一會兒:「再見,江織。」


  然後,她就走了。


  江織在醫院門口站了很久,等人走遠了,他才沒忍著,弓著腰咳得厲害。


  阿晚上前:「老闆,外頭風大,進去吧。」


  江織沒動,看著地上那一排腳印:「監控調了嗎?」


  「調了,只是傍晚雪下得太大,攝像頭出故障了。」


  他收回了目光,眼裡似籠了一層沉沉暮靄,明明暗暗的,情緒難辨:「她一開始站的位置,你看清了?」


  阿晚點頭。


  接著,他又搖頭,很納悶很糾結:「可說不通啊。」


  正常人的速度不可能有那麼快。


  阿晚怎麼都想不明白:「老闆,是不是我們眼花了?」


  江織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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