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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1)

  夜千寵以為,他可能不知道叔父和幾個叔叔已經在著手對他的審判。


  然而,他先是沉默。


  然後側首看過來,目光裡帶著點點涼薄的笑意,「怎麼辦?不是他們弄死我,就是我弄死他們,還怎麼辦。」


  她一下子擰了眉,「……你都知道?」


  「你當我是木頭做的?」男人轉過身面對她,靠著窗檯。


  逆著光線,夜千寵看不清他的五官,晦暗不明的深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只是能感覺,就算他知道幾個叔叔都要對他動手,但他似乎根本就沒有半點恐懼。


  許久,他才慢慢邁著步子走到她跟前,然後彎下腰,一臉玩味的瞧著她。


  「你這麼問,是想告訴我什麼?你站我這邊?」


  夜千寵抬眸。


  她不會選,所以不回答這個問題。


  只是看著他,「我爸爸,是你開槍殺的么?」


  刻薄男嗤笑,「當然不是。」


  她點了點頭,「所以啊,我師父要審判的不是你,你完全可以不應戰,為什麼非要跟他們硬來?」


  男人攤手,「你覺得目前的局面,是我能選的么?」


  說罷,他又勾了勾嘴角,「這樣最好,這事拖了這麼多年,就是因為我和他們都活著,只要一方死絕了,這事就到頭了,是不是?」


  「你沒有殺我爸,現在卻想殺我師父?」


  男人臉色略微冷下來,「你到底聽不聽得懂我的話?」


  「我不殺他們,死的就是我!」他忽然陰冷的語調,嗓音升高,「這就是寒愈當初婦人之仁、拖泥帶水留下的禍害!」


  因為他陡然拔高的聲音,夜千寵只覺得耳膜被震得有些受不了,刺生生的疼了兩下,眉心也緊緊蹙了起來。


  男人看到了她的不適,薄唇緊抿了兩秒。


  嗓音也放低下來,「你師父沒了,這個事就沒人再去糾纏,我多清凈!」


  夜千寵抬頭,「我不會讓我幾個叔叔出事。」


  男人低眉。


  勾唇,「那就是要看我死?」


  他俯低五官的時候,夜千寵又一次看到他額頭處的傷,提醒著她的命是他救回來的。


  她剛要說點什麼,眼神忽的一緊,盯著他。


  男人見她沉默,這種默認最氣人,胸腔里只覺得一陣抑懣,耳朵里一陣嗡鳴。


  「你流鼻血!」她閃了閃眼神,急促的開口。


  也沒多想,抬手想幫他止住。


  男人卻正好躲了過去,然後自己堵了鼻腔,轉身進了衛生間。


  夜千寵低眉看著被子上落了一滴的鼻血,柔眉蹙得有些緊,他是不是從救她回來到現在都沒看過醫生?

  猶豫了會兒,她試著往床邊挪,想把護士叫過來。


  一挪動,身上還會覺得酸疼,所以挪得也慢,總算到了床邊,伸手去夠那個按鈕。


  「躺回去!幹什麼?」就在整個人顫巍巍吊在床邊的時候,男人低冷的嗓音憑空劈過來,本來挺穩的她,反倒是被嚇得手一抖,差點就直接栽到床下。


  一手撐了床頭柜子,這才穩住身子,往床裡頭挪了挪。


  皺著眉,骨頭疼。


  男人清理了鼻血,抽了兩張紙巾擦著,視線一邊朝她掃過來,「廢了那麼大勁救回來的,你死了我還真的去哭墳。」


  「……」


  夜千寵看著他把沾血的紙巾扔掉,一臉自若。


  「你要不要去看醫生?」她開口。


  男人壓根不搭腔。


  她只好說回那個話:「我師父無論怎麼做,針對的不是你,你可以不開口。」


  男人這才朝她看過去,「你是不是想等他出來,親自問他?」


  夜千寵抿唇。


  知道自己猜對了。


  男人冷冷的一勾唇,「那你要失望了,我不會讓他出來,這事,我來解決!」


  「你是不是知道當年的細節?」她忽然盯著他。


  師父說,沒有任何隱情,真的是那樣么?

  男人似笑非笑,「我倒是想。」


  寒愈的事,他不知道的很少很少,夜南的事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之前在飛機上做過一次夢,他就不知其他細節了,他知道,就跟傳聞的一樣,他也是第三者,他的記憶里,沒有親自扣下扳機的畫面。


  更不知道夜南死的時候,他們之間有什麼交流。


  想必,只有寒愈一個人知道,所以這才成了懸案。


  「我不會讓你死。」忽然聽到她說了句。


  男人看過去,就那麼安靜的看了好一會兒。


  然後才低低的、淡淡的語調,「你這樣,我恐怕真會纏上你。」


  她拿了杯子,遞著,「渴了。」


  刻薄男看了她一會兒,最終勾了一下嘴角,把杯子拿了過去,給她把水添上,然後盡職盡責的遞迴她手裡,而不是直接放桌上。


  她一邊喝水,一邊目光看向他。


  回來到現在,他一句都沒提RLV,不要了?


  當然,她不會自己主動提起。


  「滿月樓這兩天到,讓探視么?」男人靠在她床角,問。


  滿神醫?

  他來華盛頓做什麼?

  只聽刻薄男道:「這起事故,遲御出面擔下了,受了點傷,大概是越琳琅求滿月樓過來給他做手術。」


  夜千寵蹙眉,「遲御傷得很重?」


  男人挑眉,「不清楚。」


  傭金已經給到位,其餘的,他不關心,也沒見到遲御的面。


  她抱著水杯安靜了好久。


  「如果師父審判你當年的罪,滿神醫之類的,也會受牽連吧?」


  那麼多人,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被傷害?這件事不是非這樣不可,完全可以她和伍叔兩個人去解決。


  男人卻只強調,「不是我的罪。」


  她放下杯子,「我困了。」


  「不是才睡醒?」


  「……」安靜。


  男人挑了眉毛,也沒墨跡,拿了保溫盒先出去了。


  夜裡。


  華盛頓整座城陷入一片雨幕中。


  張馳進酒店房間的時候有些晚了,剛進客廳,看到男人站在窗戶邊聽雨,手裡一杯紅酒。


  看起來很愜意,實則濃眉緊鎖。


  「先換衣服。」張馳開口前,男人薄唇微動。


  張馳點了一下頭,進了他自己的房間,沖個熱水澡,換身衣服。


  其實他剛剛要彙報的無非也就是一件事。


  換完衣服出去,就一句話的事:「戰辭那邊,應該是已經和郁家接觸過了。」


  男人漫不經心晃著酒杯,沒搭腔。


  「如果他們請到郁家律師團,您的勝算……」


  很渺小。


  男人把紅酒盡數喝完,走回來,杯子放到了茶几上,沒給張馳半個字的回應。


  只快進卧室的時候,一句:「早點休息,最近會很忙。」


  然後關了房門。


  外面的夜空漆黑,又不時有閃電刺破黑暗。


  雨水一直嘩啦啦的落著。


  這樣的夜晚,適合沉眠。


  *

  噼里啪啦的一陣雷鳴,張馳醒來,看了一眼陰森森的窗外,掀開被子下床。


  他沒看時間,也不知道幾點。


  開了卧室門去客廳,想喝一口水。


  但是人剛進客廳,一眼瞧見一座黑影落在沙發上,本身還沒足夠清醒,猛地汗毛一豎,「誰!」


  閃身快速按亮燈,自己的身體已經找了個掩體。


  露出的兩個眼睛再看過去……


  沙發上那不是先生是誰?


  男人也朝他看了一眼,雙臂手肘撐著膝蓋,又俯低五官,一副冥想姿態。


  但是張馳看得很清楚,他幾乎是一頭冷汗,臉色很難看。


  「先生?」


  「把燈關了。」男人沒抬頭。


  張馳蹙了蹙眉,還是折回去照做了。


  沙發上的男人這才直起身,仰面倚在了沙發背上,更能聽到他不輕的吁氣聲。


  他竟然見鬼的又開始做夢了。


  夢裡也是那樣令人窒息的冰冷雨夜,但是除了聽得到槍響,看得到夜南倒在血泊里,他再怎麼努力也實在辨不清前因後果。


  那一段夢境,像是被什麼深深魘住了。


  轉眼,冰冰冷冷的夢境,一下子轉為炙熱烘烤的火海。


  他跪在地上感受著那種撕心裂肺的疼,卻不知道到底在疼什麼,也不知道到底在找什麼,面前是一個翻新的大坑。


  他滿手都是泥,卻什麼都沒刨出來。


  驟然轉醒。


  他雙手握得死緊,外面電閃雷鳴,他卻像在火海走了一遭,全身是汗。


  不得不起來,只是懶得洗澡,所以在客廳坐著。


  從夢裡醒過,到被張馳打斷前,他甚至覺得夢裡那種沉悶的疼痛還在持續,沒地方疏解。


  「您做夢了?」張馳握著杯子,問。


  因為之前剛回來那晚,先生就說過他做夢了,夢到還在火海里挖人。


  張馳到現在也記得他紅著眼眶的樣子。


  他這是,依舊在後怕大小姐當時的情況。


  剛說完,男人已經起身,進屋拿了一件長風衣往身上套就要出門。


  張馳微蹙眉,「您這是?」


  「去看看她。」男人已經換了鞋,繫上風衣的衣帶。


  「您晚飯不是剛去過?」


  「不放心。」


  話音落下,門也關上了。


  張馳沒跟出去,知道他今晚多半是要住到夜小姐的病房裡。


  *

  夜千寵在這樣的夜晚是很難入眠的,就算打雷聲音再小,房間里也能聽得見。


  病房裡開了夜燈,她醒著。


  所以有人推門進來,第一時間就聽到了。


  「誰?」她轉過頭。


  男人腳步也頓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攏了攏風衣。


  他進來的時候,風衣因為步行而略微敞開,露出了裡頭的睡袍,難免……男色勾人,值班護士沒少看他。


  「大半夜不睡?」男人走過來,像到自己家一樣,低低的聲音。


  夜千寵聽到這聲音,笑了一下,「那你在做什麼?」


  不也一樣不睡。


  「床上睡不著,來換個地方,看看睡眠是不是好一些。」男人回答她。


  然後走到遠處的沙發上,落座,仰頭倚靠,閉眼。


  好像他真的只是挪個窩繼續睡。


  實則,男人根本睡不著,那個夢的感覺太過真實,他到現在,連心跳都似乎還沒落下來。


  甚至於,鼻腔里,依舊充滿了泥土和火藥混合的臭味。


  這個味道,他當時並沒多麼在意,直接用嘴幫她清理的異物,現在……成了他的魔怔?

  他自己都擰著眉。


  她又沒死,他不是把她救回來了么?就算他造成了這一場意外,到底在後怕什麼,還接連做夢?

  「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他盯著她,冷不丁問。


  夜千寵被問得不明不白。


  柔唇微弄,「我若是能給你下藥,你肯定正在和閻王睡覺。」


  說完她閉了眼,房間里多個人,她睡得踏實一些。


  於是,他盯著她半天,看著她睡著了,他卻越來越清醒。


  心裡不平衡,忽然起身走了過去。


  手都伸到了她被子上,又停了下來,目光盯著她安安靜靜閉著的眼。


  燈光昏暗,卻不影響她姣好的容顏,挺翹的鼻子,柔唇微微抿著,唇珠微光圓滑,有些乾燥。


  許久,他的指腹已經落在她唇瓣。


  輕輕壓了壓,像在對待一塊果凍。


  男人唇畔勾了一下,自顧的笑。


  平時對著他不是噁心就是厭惡的,剛剛還對著她牙尖嘴利,這才幾分鐘就當著他的面睡得踏踏實實?真是缺心眼!

  可他莫名其妙的就舒服了,滿足了,走回去,直接在沙發上躺下。


  入睡。


  沒再做夢。


  *

  早上醒來。


  男人依舊躺在沙發上,人雖然醒了,卻沒起來,略抬起頭,看著自己身上毯子。


  毯子?


  他昨晚睡覺的時候是拿風衣當被子的。


  繼而,目光遠遠朝著病床看過去。


  一眼見床上的被子鋪的平整,沒躺著人。


  猛地想起昨夜的夢,空蕩蕩的土坑,沒把她挖出來,她沒了。


  男人剛剛還慵懶著,卻一下「嚯!」的坐了起來,掀開毯子。


  「葉思危!」


  夜千寵在衛生間,聽到這個名字,一下子想到了那天瀕臨死亡時被叫魂一樣的感覺,閉了閉眼。


  「嘭嘭嘭!」果然,衛生間的門被他敲響。


  她真是怕這個男人直接闖進來,匆匆忙沖了馬桶,沒好氣,「您再重點敲,明天幫醫院換一扇門。」


  外頭的人倒是停下來了。


  「起床你不會吭一聲?」男人倒是先說起她來了。


  夜千寵忽然覺得好笑。


  洗完手,慢慢走過去拉開門,仰臉似笑非笑,「我上衛生間還要跟你報備?……你睡得跟豬一樣!」


  ------題外話------


  思危思危~我念著念著怎麼出了蘇喂蘇喂的味道?蘇喂,蘇喂~蘇喂蘇喂~~~誰知道這個旋律?hahhh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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