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說說,我們什麼關係?(1)
喝醉了的男人要比平時難纏很多,這是不爭的事實。
除非醉到大小便失禁了,否則他們會拿出比吃過葯、在床上伺候小三還勇猛的勁兒來跟你糾纏,這時候的那個醉鬼就是這樣,力氣大到嚇人。
席澈已經被摔倒了一次。
也算不上摔倒,就是被甩出來不短的距離。
他平時看著斯文淡漠,但手上的勁兒並不小,能被一個醉鬼甩出來,可見那醉鬼這時候是被惹毛了,腎上腺素飆到最高的狀態。
夜千寵撥開幾個人過去的時候,席澈也剛好重新穩住身形。
而她看到那個醉鬼手裡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像是酒瓶子,又像別的什麼,作勢就要往席澈腦袋上招呼。
從她的角度看,席澈剛剛站穩,視線還沒完全抬起來,這一下子砸下去,怎麼都會是一個重度腦震蕩。
「席澈!」她的聲音在圍觀的環境里顯得很突兀,略微的急促和拔尖了,她只說了「閃」,「開」字還沒說出來,人已經到席澈邊上。
索性就不說了,而是一把將席澈往邊上扯,想讓他躲開醉鬼的襲擊。
可是她忽然衝過來的時候,席澈便狠狠擰了眉,他很清楚自己在什麼樣的環境里。
下意識,他是不願意她靠近半步的!
瞳孔猛地一縮,餘光就見了那男人揚手狠狠往她身體站著的位置砸下去。
就那麼一瞬間的幾番輪轉,席澈反過來想把她拽開,但是來不及,於是他想也沒想背過身只是護住了她。
抱住她,把後背亮給了醉鬼,一動不動,硬生生挨了那一下。
圍觀的人群里發出幾聲驚叫。
夜千寵沒等來預想中的痛,而是被席澈整個拉進懷裡護著,聽到了他似乎很努力隱忍,還是悶哼了一聲。
然後側抬腿,一腳把那個醉鬼踢翻在地,力道足夠的重,那個過程,她依舊是被他護著在懷裡沒鬆開的,所以她知道那一腳有多重,反彈的都不輕,要不是他抱著她,她估計能被彈出去。
那男人也不知道胸腔肋骨有沒有被踹斷,總之沒有了剛剛的囂張,而是打滾著哀嚎著。
夜千寵終於回過神,趕忙從他懷裡出來,皺著眉,「你怎麼不躲?」
都把他拉開了,還衝上來幹什麼?
席澈看了她,沒什麼表情,剛剛她即將被砸到那一瞬間的陰森也沒有了,淡漠開口:「你要不站這兒,我倒是能躲開。」
「……」還是她擋了他的路唄。
要不是了解他,她估計就信了。
他這個人雖然冷漠,不過紳士風度也算是有的,他就是怕她受傷。
席澈依舊淡淡的語調:「那麼多人看著,我挨著,總比讓你受傷強吧。」
那麼多人,他席澈什麼時候在意過外人什麼眼光?
說罷,他稍稍退開一步,略頷首,「去看看你朋友怎麼樣,我把他處理完。」
她也不問是怎麼個處理法,反正出來的時候不礙眼、不煩心就行。
夜千寵點了點頭,「那你小心點!」然後匆匆往衛生間走。
沈清水縮在裡面不知道外頭具體什麼情況,只是聽到千千的聲音,立刻就去開了門。
「沒事吧?」夜千寵看了她一臉的蒼白,顯然是嚇壞了。
沈清水搖了搖頭,「人呢?」
她們出來的時候,門口基本只剩等著用衛生間的女士,那個酒鬼被拖走了,席澈也不在,圍觀的也散了。
「你開車過來的?」夜千寵看了清水,見她也沒大礙,就是受了驚嚇,緩緩就好,已經放下心。
沈清水搖頭,「打車。」
「你送她吧。」席澈折回來,往她們這兒走,淡淡的語調。
然後伸手給她遞鑰匙過來。
席澈和清水都喝了酒,那開車的肯定只能是她了。
夜千寵看了看席澈,「你應酬完了么?」
席澈似是還有幾分隱忍,微微閉了閉目,可是說話調子不變,「差不多,過去道個別的事。」
她想了想,「那你先去,我們在外面等你,先送清水回去,然後我送你。」
「好。」
她們倆先去車上等著。
沈清水坐在後面,一度覺得很抱歉,「這麼晚,真不該把你叫出來的,我也是腦子進水了……」
她坐在駕駛位上笑,「我應該多看兩眼那醉鬼,萬一長得不錯,那你也不算太吃虧!」
「你別打趣我了!」
好吧,夜千寵卸去了其他表情,轉過身看了清水,「你也就比我大那麼點,急著嫁出去?」
沈清水沒說話。
她不是急著嫁出去,只是急著想擺脫那麼一個人而已。
「總之今晚幸虧有你……哦還有你的搭檔。」沈清水轉頭看了看會所門口,「他沒事吧?」
夜千寵點了點頭,「他說他沒事。」
正說著呢,她的手機響了。
她一看是他的號碼,秀眉蹙著,沒敢接,就那麼讓響著。
「你伍叔?」沈清水微微探著身子,問。
夜千寵點頭。
沈清水伸了手,「我給你接吧,要不然你回去得一頓好揍。」
電話接通,沈清水聽到那邊的男人沉著聲吐了句「去哪了?」
毫不誇張,哪怕沈清水聽慣了宋庭君對著她一副大爺的腔調,忽然聽到寒愈這樣壓抑的嗓音,也覺得一股子冷漠撲面而來。
回答的越是小心。
她客氣的喊那邊的人為「寒總」,然後才解釋:「我在這邊遇到點事,也沒別的朋友,就把千千叫出來了……可以的話,她今晚跟我住,回去太晚了,我也不放心。」
寒愈聽完了,還是那冷冰冰的調子,「不用,司機去接她。」
沈清水拿著手機,看了看好友,把手機遞了回去,打了個寒顫,「你伍叔是喜馬拉雅山剛回來?」
好冷。
夜千寵笑笑,他對別人都這樣。
平時對她也差不多,高冷、矜貴,也就脫了衣服上床后像換個人。
「他答應我可以住你那兒了?」夜千寵問。
沈清水搖頭,「說讓司機來接你。」
席澈從裡邊出來了。
可能是因為剛剛跟人糾纏的緣故,他這會兒的西裝是開著扣子的,明滅的路燈下看不大清他的臉。
等他坐到了副駕駛,夜千寵才看了他,「我先送你?」
「送她。」席澈系著安全帶。
先送席澈的話,開車去清水那兒直接等司機來接,很方便。但這樣的話,席澈明天用車不方便。
還是先送清水吧。
大不了到時候讓杭禮去席澈那兒接她。
因為太晚了,沈清水到家的時候並沒有邀請兩個人進去坐,車都沒讓下,「走吧,到了你朋友家再給我打個電話就行。」
夜千寵點頭,再次啟動車子。
席澈那個獨棟公寓所在的小區很是安靜,尤其他住的附近人家似乎都是空的,一走近只覺得一股子孤獨撲面而來。
「那個……」她看著席澈解了安全帶要下車,猶豫著說不進去坐了。
席澈朝他看過來,她只得笑了笑,「沒什麼。」
她是跟著席澈往門口走,才想起來車鑰匙沒拔,自己的包包都沒帶,只好又折了回去。
拿包的時候,她一手撐了副駕駛的座位,把包夠了過來,然後拔了車鑰匙,關好車窗,再轉身回去。
席澈開了門等著她。
進了客廳,她把車鑰匙遞過去。
也是那會兒,她忽然擰了眉,盯著自己的手心,又狐疑的抬頭看向席澈。
她遞鑰匙的手心裡,蹭了血跡,在她過分白皙的掌心裡,那抹血紅尤其醒目。
哪裡來的?
她就開個車,還有……剛剛撐了一下他的座椅。
席澈也看到了,卻裝作沒看見她的表情,只把車鑰匙拿了過來,彎腰放在茶几上,道:「我去洗個澡,幾分鐘,你坐會兒。」
夜千寵看著他那麻木的表情,皺起了眉。
他是去洗澡啊還是去偷偷換個衣服處理一下?
「你先坐下。」她出聲。
不是第一次了,她還記得那次被壹號折了手臂,席澈臉很臭,說明他不是沒有痛覺神經。
但是後來他被席卜生打,以及現在,都是面無表情,明顯是忍著的。
他在那兒站著,夜千寵乾脆走過去把他按在沙發上,「轉過去。」
果然,他後背的衣服有幾處顏色變深,被血染了。
想起來他一路上可是一句關於傷的話都沒說,問了他兩次,他也都說的是一點事沒有。
夜千寵頓時有些氣,「你!」
席澈轉了過來,看了她緊皺著的眉,一雙冷清的眸子有一瞬間的回暖,唇動了動,「沒什麼感覺。」
「屁呀!」她脫口而出。
席澈聽到她這句話,竟然像是彎了一下嘴角,看了她,「家裡有藥箱,要不你幫我弄一下?」
這不廢話么?房子里就這麼兩個人,她不幫誰幫?
之前夜千寵根本沒注意,等脫下衣服,才發現他那是被啤酒瓶給刺的,也許她去之前就被戳了一次,擋在她後面時又挨了一次。
夜千寵想起來他那會兒穿的是襯衫,後來說回去打招呼道別,出會所才穿上的外套,紐扣都不系。
「疼不疼?」她先沾了點碘酒。
但是問完又覺得白問,疼他也不會說的。
皮肉被刺破了兩三處,流血厲害的就一個地方,這會兒自己止血也止得差不多了,反而乾涸的血粘在皮膚上很難弄下來。
「什麼時候回學校?」這個時候,席澈竟然還淡淡的問了句。
夜千寵懶得回答他的問題。
席澈也沒再問。
她的電話在包里響起時,席澈微微側首,「我替你接?」
因為她雙手都沒閑著。
「不用接。」
電話響完了,再花了個幾分鐘,她把東西都收了起來,「你明天一早起來去一趟醫院吧,這只是簡單清洗,也沒有可以上的葯,別發炎了。」
席澈:「明天會很忙。」
夜千寵關上藥箱,聽到他這話已經見怪不怪,是他的性格,氣歸氣,反而涼涼的笑著道:「忙了好啊,席大總裁命都可以不要,一年掙他個幾十億帶墳墓里去墊著睡?也不嫌硌的慌。」
席澈聽完這話看了她。
她可沒看他,以免忍不住情緒,只把藥箱放了回去,又折回來,摸了摸他的水壺。
空的。
終於看向他,他在家連水都不喝的么?
「我去燒。」席澈打算起身。
夜千寵吸了一口氣,語調有些重:「您坐著吧。」
他這傷是因為她才來的,還能怎麼著?
席澈在沙發上側倚著,看著她往廚房去接水,腳下發出』吧嗒』、』吧嗒』很用力的腳步聲,整個公寓都鮮活了不少,他臉色似乎也好看多了。
甚至淡淡的笑了一下,又坐了起來。
兩三分鐘的時間,夜千寵接了水燒在廚房。
隱約像是聽到了門鈴聲。
等他出去的時候,席澈在玄關的地方,冷淡的語調,「寒總。」
聲音不低,但是她聽到了,心裡微微一緊,腳步快了一點。
寒愈站在門口,看不出情緒,只是目光越過席澈,直接朝她看過去,把她上下都看了個遍,見她除了外套沒穿,也沒什麼不妥。
又把視線回到席澈身上。
席澈只穿了襯衫,而且只系了一粒扣子。
就一粒。
嗯,寒愈仔細看了兩眼,身材不錯,有年輕人的模樣。
他抬腳進門,視線已經轉開,又冷不丁的一句:「練練腹肌。」
夜千寵:「……」
寒愈走到客廳,沒有要坐下的意思,回頭看了她,「處理完了么?」
她微微抿唇,看得出來他有些不悅,但應該還沒達到生氣或者憤怒的程度,因為嗓音平穩,表情也沒什麼不妥。
「沒什麼要處理的。」她看了席澈,「水開了你記得去按掉。」
寒愈看了一眼扔在沙發上的男士西裝外套,話還是跟她說的,「沒什麼要處理的,你半夜跑別人公寓里。」
抬眸,終於直直的看著她,「是夢遊了?」
夜千寵被他那種不輕不重,又強有力的壓迫語氣弄得不知道說什麼。
倒是席澈看了寒愈,「寒總,是我讓她送我回來的,我想,朋友之間這是正常來往。何況,如果我沒記錯,她現在跟你沒有關係,你連她的行蹤也管?」
席澈平時話不多,這會兒說著也是淡淡的,不疾不徐。
估計也就男人之間能感覺出那種敵意。
寒愈是沒必要跟後輩拌口角的,顯得他欺負人。
但也分情況。
他伸手,握了她手腕帶到身邊,低眉望著他,「你說說,咱倆什麼關係,嗯?」
夜千寵知道,他不高興了。
她看向席澈,「我得先走了,你明天記得去醫院。」
拿了包和外套,她就往門口走,也沒管他跟不跟上,反正他們不至於打起來。
「去學校跟我說一聲。」她走了幾步,席澈在身後道。
她回過頭,笑了一下,「好。」
出了席澈的公寓,她就上了他的車等著。
兩分鐘后,寒愈從席澈的公寓邁步而出,不疾不徐,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並沒發動車子,而是提醒:「安全帶繫上。」
她聽到了,起初沒動靜,兩秒后,還是系好了,「走吧。」
車子緩緩啟動。
男人從後視鏡看她,「跟我生什麼氣。」
夜千寵抬頭,「我生氣了么?……從軍營出來我不都這樣的。」
「覺得在朋友面前,我不給你面子?」寒愈低低的嗓音。
她沒說話,靠在座位上。
又閉了眼,「我睡會兒。」
開車的男人沒搭腔。
車子在夜色里快速穿梭著。
她並沒有真的睡著,所以車子停下的時候,她就睜開了眼,可是車子停在半道上,並沒到寒公館。
「怎麼了?」她微微坐起來。
寒愈抬手按了按眉頭,聽到她說話,轉頭看了一眼,順手解了安全帶,道:「下去抽根煙。」
他轉過來的那會兒,夜千寵微微眯著眼,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疲憊。
心裡微微軟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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