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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天下 (全文完)_分節閱讀_180

  r/>   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追上她,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永遠都不鬆開。既然孩子不是蕭胤的,那麼,她心中喜歡的就不是別人。知曉了這一點,就算是那魅殺是她下的,他也不會放手。


  終於到了江邊,大船早已失去了蹤跡,他便沿著江邊賓士,天空中冷月漸漸西移,人煙越來越少,靜夜之中,只有馬蹄的嘚嘚聲,只有他心臟的狂跳聲,聲聲喚著一個名字……寶兒。


  長夜漫漫,也不知追了多久,東邊的天空漸漸現出了魚肚白,而胯下的坐騎早已承受不住這樣的長時間的狂奔,忽然前蹄一軟,栽倒在地下。


  恰在此刻,身上的魅殺之毒發作了,姬鳳離整個身體從馬背之上栽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身後尾隨而來的藍冰和阿貴早已嚇得心都跳了出來,慌忙上前將他攙扶了起來。


  「滾開!」姬鳳離一把推開藍冰,忍受著身體內的劇痛,向馬兒踉蹌著走去。


  可憐馬兒口中已經吐起了白沫,瞪了瞪腿,竟然累死了。


  「起來,你這笨馬,起來……」姬鳳離拍打著馬匹的背,冷聲喝道。突如其來的一陣疼痛再次襲擊了他,伴隨著這陣疼痛的還有無法抑制的眩暈。眼前一片黑霧瀰漫,他直挺挺栽倒在地。


  姬鳳離蘇醒過來時,已經是午後了,他隱約聽到了燕子的呢喃聲,披上衣衫,快步出了屋。


  如今正是春暖,天際斜斜地掠過幾隻燕子,啾啾地啄來春泥,在硃紅色的屋檐下築著巢。姬鳳離仰望著屋檐,使勁地眨了眨眼,想要眨去漸漸模糊的視線。


  魅殺!


  這一次的疼痛時間比上一次要長了,這毒竟然是如此霸道。此刻,他如何能去找她?阿貴也說了,此毒無解,他若是死了,若是死了……


  「準備一下,回京!」他忽然低低說道,身後尾隨的侍衛聞言,有的去收拾行囊,有的去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花著雨一行人在半月後,順利抵達到了北朝。蕭胤如今已是皇帝,花著雨也隨他居住在北朝皇宮。


  蕭胤這一次傷的很重,到了此時,還沒有完全痊癒。


  「回雪,皇上的病,御醫怎麼說?」到了北朝王庭,回雪依舊被蕭胤派過來服侍花著雨。


  回雪輕嘆一聲道:「皇上的病,不光是因為受傷,還有以前走火入魔留下的病根。」


  ?  「走火入魔?」花著雨凝聲問道,蕭胤走火入魔過?


  回雪清聲道:「有些事,現在想來,或許奴婢做得不對。有些事,當初,也許不該瞞著你。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皇上為何記得別人,卻獨獨會忘記和你嗎?」


  花著雨點點頭,上一次在北朝她問回雪時,回雪不肯告訴她。


  回雪凄然笑道:「皇上的失憶是因為修習了一種內功。這種內力是我們北朝皇族歷代相傳的,修習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以使功力暴漲。但是,一旦功成,便會忘情,忘掉自己最愛的人,自此不會動情。皇上修習了內功,他忘掉的人,是你。」


  花著雨心中驟沉,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在認識你之前,皇上對於情愛一直是排斥的,他認為男人應以霸業為己任,不應被情愛所困。所以,他自小就不排斥修習這種內功。從南朝回到北朝時,太上皇病重快要離世,臨去前將內功心法傳到他手上,並且逼他修習。因為皇上千里追尋你到南朝,讓太上皇察覺到皇上對你有了異樣的感情,而那時,在太上皇心中,你還是北朝公主,是皇上的妹妹,他不允許親兄妹相戀。所以,就逼迫皇上修習了這種內功。皇上那時也正在為喜歡自己的妹妹而苦惱。他大約覺得對你的感情或許不是愛,只是兄長對妹妹的喜歡,就算是修習了忘情內功也不會忘記你的。誰知道,他修習七日後,從白瑪夫人那裡聽說,你不是他的妹妹。當時,他便要停止繼續練下去,可是很快便因此走火入魔,差點喪命。走火入魔好了后,他便再也記不起來你了。」


  花著雨沉默不語,原來,這一切終究還是和她有關的。如若,她沒有冒充他的妹妹,或許他的父皇就不會逼迫他修習這種武功。或許,有些事情就會改變。可是,這世上沒有或許。


  「可是,他又是如何記起來我的?當初你們又為何不告訴我真相?」花著雨有些不解地問道。


  回雪苦澀一笑道:「你沒有發現皇上現在的內力很弱嗎?」


  花著雨點了點頭,其實那日一看到蕭胤和皇甫無雙決鬥時滿身浴血的樣子,他就猜測蕭胤內力有異,否則不可能和無雙差那麼多。那一日,他完全是靠著自己靈巧的招數才和皇甫無雙纏鬥了那麼久。所以,身上才有那麼多傷口。


  「這是怎麼回事?」花著雨凝眉問道。


  「當初在北朝,你曾問過我,皇上為何失憶,當時我沒有告訴你。我就是擔心,你知道後會告訴皇上。但是,縱然我們誰也沒有告訴他,他卻知道自己曾經愛過一個人。當時,他書房中有一張溫婉的畫像,他便以為是溫婉。我們也沒有告訴他溫婉不是他所愛之人,就是因為怕他要去尋找你,怕他尋到你想要記起你。可我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皇上自從來到南朝,知悉你是女子后,他雖然沒有記起你,但卻篤定你是他所愛之人,因為他知悉你曾是和親公主。後來,他為了記起你,便服下了恢復記憶的藥物,那種藥物服下后,雖然會恢復記憶,但是卻會慢慢散盡體內的內力。」


  「散盡內力?」蕭胤為了記起他,內力已經散盡了,這讓花著雨不敢置信。蕭胤的內力,應該是自小修習的,至少要練二十年,可是,他就那樣說沒有就沒有了。


  「是,這就是我們當初擔心的事情。也因此我們不願讓他和你接近,可我們,終究還是沒有能阻止。」回雪嘆息著說道。


  花著雨凝立在窗畔,徹底沉默。


  蕭胤的傷勢時好時壞,他沒有內力護體,好得極慢。御醫說,需要一味血蓮方能安然好轉,否則,他的傷勢還是有危險的。


  北朝並不稀缺雪蓮,但是血蓮就不同了,極是難尋,且還是百年一開花。整整兩個月,北朝的禁衛軍一直在山中尋找血蓮。一直到了六月份,在雪山和連雲山交接處的一座山峰上,尋到了一株血蓮,但是卻尚未開花。


  花著雨忽然憶起,南朝皇宮中是有血蓮的,當初,她胎像不穩,也曾經用血蓮補身。她思緒片刻,終於修書一封。


  第164章香囊錦書


  雖已經是夏末,但天氣依然極熱。正值晌午,驕陽當空,草木無不蔫頭垂葉。唯有湖面上的田田蓮葉在水光瀲灧中婆娑成一片清淺。


  姬鳳離坐在湖心亭子中,面前擺著一架瑤琴,正是他之前曾送給她的名琴……清瀲。


  微醺的熱風掃過湖面,化為清涼的風,盪起了他的衣衫。湖面上各色睡蓮輕浮在碧色湖面上,微風冶盪間,幽香瀰漫。


  他手指輕輕波動琴弦,清澈的琴音便從指下溢出,只是曲不成調。


  桌面上放著一封信箋,那是她派人送來的信,向他討要「血蓮」。自別後,已經兩月有餘,她似乎鐵了心不再理他,如今,她放下驕傲,向他修書一封,來討要「血蓮」。


  血蓮!他自然會給的,只要是她要的,他都不會拒絕,縱然那是為了相救蕭胤。


  「皇兄!」皇甫無傷穿過曲欄,快步向他走了過來。


  如今的皇甫無傷,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不知世事的少年了,個頭躥高了不少,身著一襲湖藍色暗紋錦袍,頭戴玉冠,氣喘吁吁地向他這邊走了過來。


  「何事?」姬鳳離揚眉問道。


  「皇兄,臣弟聽說,你要往北朝送血蓮,不知……不知會派誰去?」皇甫無傷急急問道。


  姬鳳離凝視著皇甫無傷年輕而俊朗的臉,心中微微一動,「無傷,若是派你去,你可願意?」


  皇甫無傷忙點頭道:「臣弟願意!」


  「你願意去,其實是為了見一個人吧?」姬鳳離輕搖摺扇,慢慢問道。


  皇甫無雙垂下頭,半晌方點了點頭。


  姬鳳離放下摺扇,突然研墨提筆,寫了一封信箋,交到皇甫無傷的手上,道:「去吧,順便把這封信帶給北帝。」


  皇甫無傷欣喜地接過信箋,退了下去。


  七月,皇甫無傷遠道抵達北朝,將血蓮呈給了北帝,治癒了北帝。其後,康王皇甫無傷將南朝皇帝皇甫無襄的親筆信箋交到了蕭胤手中,皇甫無傷不知,那竟是一封正式的求親信,代皇甫無傷向北朝卓雅公主丹泓求親。


  蕭胤問過丹泓的意見,答應了這門親事。花著雨也替丹泓高興,或許,連丹泓自己都不知,她對無傷,或許也是有情的吧!


  兩國議定親事後,定於十一月初八迎親。


  十月底,皇甫無傷親自前去北朝迎親,姬鳳離親自將他送到了城外,遙望著迎親隊伍一直看不到了,他才撥馬迴轉。


  回到皇宮后,他徑直驅馬到了桃源居,快步奔到書房,在書架的最低端,翻出來一個小匣子。


  這是一個硃紅色的匣子,雕刻著精緻的寓意富貴團圓的花,匣子的前面,用一把小巧的鎖子鎖住了,鑰匙早已不知扔在了何處,當時,他以為自己再不會打開這個匣子的。


  但今日,看到皇甫無傷的迎親隊伍,他驀然想起了他們的大婚,想起了她送給他的香囊。


  他伸出顫抖的手握住鎖子,運起內力,鎖子便應聲而開。他打開匣子的蓋,看到了裡面的香囊。


  這個香囊做得很不好,針腳是歪歪扭扭的,很拙劣。香囊做的也不精緻,比一般的香囊要大,裡面鼓鼓囊囊,填滿了香料,聞上去很是清香。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收到這個香囊是欣喜若狂的心情,此刻全部湧來,猶在昨日。


  他再次捏住了香囊,拿到鼻端嗅了嗅,卻只覺的殘香縷縷。


  為何,這香囊中填滿了香料,時日還不長,何以香味便如此淡了?

  他心中一動,伸手將封住香囊頂端的絲線拆開了,打開一看,他心中一抖,裡面根本沒有什麼香料,也沒有花瓣,而是一條條窄長的絲帛。


  這絲絹應該是被香料浸過,所以才會有香味,但是,隨著時日的流轉,香味早已轉淡。


  ?  他伸指小心翼翼取出一條絲絹,看到上面用黑色的墨筆書寫著一行小字。看到那行字,姬鳳離只覺得心猛然地縮在了一起,糾結著疼痛,那種痛,比之他魅殺之毒發作時,還要讓他承受不住。


  「離,有一件事,這麼久了,我一直沒有勇氣當面告訴你,我有過一個孩子,那是我們的孩子,可是我沒能保住他。」


  姬鳳離的呼吸在一瞬間凝住,手指顫抖著幾乎抓不住這條布帛。上面的每一個字似乎都被淚珠浸潤過,墨跡有些暈開,他可以想象當時她寫這幾個字時的心情。


  自從知道在軍營中那一夜是她后,他不是沒想過她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是他的。可是他卻不敢想,如今,這句話在瞬間將他打入了痛苦的深淵。


  那一夜,她扶著大樹嘔吐,那個時候,她便有了他的孩子了。可是,他卻冷聲諷刺她男女通吃。


  其後,他因為溫太傅一案,將她截住在街上大戰一場,他還對她冷嘲熱諷,大打出手。而那時,她懷著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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