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全文完)_分節閱讀_118
br/> 花著雨站在一側,眯眼掃過那些大臣。只見其中並無姬鳳離,據說自從回到京中,他便稱病沒有上朝。但,花著雨卻明白,他雖然沒有到,但是,這些鬧事的大臣卻無疑是得了他的授意。花著雨冷眼看著那些大臣互遞眼色,很顯然是見不到康帝皇甫無傷是不會罷休的。
「殿下,」花著雨趨前一步道,「既然各位大人心繫康帝病情,不如就讓大人們去探望探望也好。如此冰天雪地,大人們若是凍壞了身子,豈不是我南朝之禍。」
皇甫無雙凝了凝眉,驚異地掃了一眼花著雨,皇甫無傷眼下是被他囚禁的,自然是不能見人的。
花著雨微笑著朝皇甫無雙做了一個手勢,皇甫無雙心領神會,回首冷然道:「既然各位大人一定要去探望康帝,那便隨元寶去吧。不過,本殿話說在前面,不管是哪位大人,但凡前去探望了康帝,需在宮中隔離幽禁一段日子。」
那些大臣原本是要起身的,但是聽到皇甫無雙後面的話,臉上頓時一僵。誰都明白,在宮中幽禁一段時日代表著什麼。那豈不說明有去無回,皇甫無雙自可對外放出,他們探望了康帝,也同樣感染了病情,甚至於病重而亡。
「哪位大人要隨小寶兒前去,請了!」花著雨淡淡說道。
一眾大臣面面相覷,臉上俱都閃過思量之色。
「傷弟的病,可並非尋常之病。眾位大臣還是回去和家人商量一番再來吧!」皇甫無雙輕快地笑道,言罷,負手漫步進了勤政殿。
「這些個老東西!」皇甫無雙一進到勤政殿,便坐在龍椅上,拍了一下桌子,憤然說道,「當日本殿下要登基,沒幾個敢出來反對的,如今左相回了禹都,一個個都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一會兒要見什麼康帝,一會兒什麼若是見不到康帝本殿下就不能登基。哼!本殿下偏要八日後登基。」
花著雨慢慢擰緊了眉。姬鳳離從十五歲入朝為官,到如今已有多年,在朝中根基很深。今日這些鬧事的臣子中,也不知有多少是被姬鳳離唆使的。皇甫無雙若要順利登基為帝,光有太上皇炎帝的詔書恐怕還不行。
「殿下,沒有康帝的讓位詔書,殿下登基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但是,這個死瘸子就是死也不寫詔書,本殿倒是未曾想到,他的骨頭竟是這樣的硬,以前倒是小瞧他了。而且,他還不信父皇的詔書是真。」皇甫無雙咬牙說道。
花著雨思量片刻,緩緩道:「不如,讓奴才去試試!」
皇甫無雙點了點頭道:「小寶兒,你能勸動他?」
「奴才並沒有十分把握,但是,如果殿下能寫一紙詔書,言明日後登基絕不傷他,奴才覺得此事便十有八九能成!」花著雨緩緩說道。
丹泓無論如何也是皇甫無傷的妃子,不管丹泓是否對他有情意,花著雨都覺得有必要暫時留下他的性命。
皇甫無雙聞言笑道:「小寶兒,傷弟是本殿下皇弟,本殿怎會傷他,你磨墨,本殿來寫。」
花著雨抬袖磨墨,皇甫無雙執起狼毫,蘸墨在宣紙上揮灑自如,片刻書好。
花著雨掃了一眼,只見皇甫無雙感念了康帝皇甫無傷讓位之賢,並封皇甫無傷為康賢王,賜封地南詔頤養天年,並承諾有生之年定護得皇甫無傷周全,絕不傷他。
皇甫無雙將詔書捲起來放入衣襟中,淡淡道:「今夜,你便隨我去見康帝!」
花著雨點了點頭。
左相府,鳳園。
姬鳳離自從回京后,便稱病未去上朝,然而朝中局勢他卻了如指掌,宮中的密報更是由銅手每日里送呈。
此時,他坐在卧榻上,伸手接過銅手的最新密報,慢慢翻閱完,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相爺,今日一幫老臣們都敗在元寶手下了,她一句話便讓他們打消了去探望康帝的主意。」藍冰在一側緩緩說道。
姬鳳離將手中密報放在燭火上慢慢點燃,火光映得他狹長鳳眸中一片幽寒,他勾唇冷冷一笑,「他的確做的很好,不過,本相猜他和皇甫無雙也應該明白了一個事實,沒有康帝的詔書,皇甫無雙是不會順利登基的。如若本相猜得不過,今夜,他們必定會去見康帝。你命人盯緊皇甫無雙和元寶,看今夜他們去哪裡。務必,將關押康帝的地方尋到。一有消息,立即派人送回來。」
銅手點頭稱是,匆忙下去布置了。
夜色深濃,寒星不倦,皇宮內萬盞燈火通明。
花著雨去了一趟永棠宮,將裝扮成太監的丹泓帶了出來。兩人和一眾小太監,簇擁著皇甫無雙的車攆,一路向前走去。
皚皚白雪覆蓋著金瓦紅牆,綿延不絕的九重宮闕在夜色中呈現出冷漠的線條。寒氣撲入鼻尖,冷意沁人。
車攆一路向前,花著雨以為會向後面偏僻的冷宮方向,亦或是內懲院的方向而去,畢竟那裡是適合關押人的地方。卻未料到,皇甫無雙的車攆竟是一路向著太上皇炎帝居住的玄承殿而去。
花著雨心中雖略有疑惑,但想著或許皇甫無雙是打算先探望太上皇,再去探皇甫無傷,便沒有在意。
到了玄承宮,皇甫無雙從車攆上下來,早有小太監迎了上來,領著他們幾人朝著玄承殿一側的偏殿而去。偏殿內以前似乎是太上皇的書房,裡面有一座極大的書架,小太監手腳麻利地書架推開。底下現出一個黑幽幽的台階來,一路蔓延而下。
花著雨再也未曾料到,玄承宮內竟然也有這樣一處密室,而康帝皇甫無傷竟然就關在這裡。這,恐怕是誰也難以想到的。
他們沿著台階,緩緩走了下去。密室內光線幽暗,環境倒是和他們曾經居住的內懲院相差無幾,一樣的陰冷。裡面擺放著一張簡陋的床榻,上面鋪著棉被。
康帝皇甫無傷正蜷縮在床榻上打盹,被小太監的火把一照,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似乎是難以適應火把的光亮,他睜開眼睛一瞬間,又再次閉上了。過了一會兒,終於又慢慢睜開。視線從皇甫無雙的臉上慢慢掃過,再掃過花著雨的臉龐,最後凝注在花著雨身側的丹泓臉上。宛若靜水深潭般的黑眸剎那間似乎盪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但,也不過一瞬間,便再次歸於平靜。
他將目光再次轉到皇甫無雙臉上,冷然道:「我早說了,你說的,我是不會同意的!」
皇甫無雙負手走到皇甫無傷面前,居高臨下笑道:「傷弟,到了今日,你還要固執嗎?你還等著誰來救你呢,這是父皇的詔書,就算沒有你的讓位詔書,我也一樣能登上寶座。只不過,為了讓那些大臣少流些血而已。」
皇甫無傷冷然笑了笑,並不說話。
花著雨漫步走上前去,借著火把的光亮打量著昔日的康帝。這些日子的幽禁,讓他憔悴不少,看上去極是消瘦。很顯然,他也受過刑,裸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有一道鞭痕。不過,一雙眼睛卻是分外的灼亮深冷,暗含著一絲不屈。
? 花著雨倒是從未料到,看似柔弱的皇甫無傷竟然也有幾分骨氣。
花著雨望著皇甫無傷凝了凝眉,心內輕輕嘆息一聲。不論皇甫無雙還是皇甫無傷,若是不生在皇家,他們或許會是一對互敬互愛的好兄弟。然而,在這皇家,他們卻成了兄非兄,弟非弟的對手,定要斗個你死我活方肯罷休。
這兩個人,要說誰適合坐上那個皇位,無疑是皇甫無雙。因為皇甫無傷,只會是姬鳳離手中的傀儡。所以,今夜,無論如何,都要說服皇甫無傷。
她凝了凝眉,將皇甫無雙親筆所書的那個詔書交到丹泓手中,朝著丹泓點了點頭,便隨著皇甫無雙和幾個小太監一起退了出去。
眼下這種狀況,皇甫無傷恐怕是誰的話都不會聽在耳中。而丹泓,畢竟是他的嬪妃,如今,或許只有她才能和他說上話。而他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玄承宮的偏殿內,燭火搖曳。
等了大約兩盞茶的功夫,丹泓終於從地室中走了傳來。
「怎麼樣?」花著雨問道。
丹泓點了點頭,從袖中將皇甫無傷親筆所書的讓位詔書拿了出來。花著雨接過詔書,交到了皇甫無雙的手中。
皇甫無雙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接過詔書,掃了一眼丹泓,微笑道:「宋昭儀身患有病,還為本殿奔忙。此番立功不小,回去好好歇著。從今日起,你宮裡的幽禁本殿下便解去,你可以自由出入了。永棠宮所需藥物,自可拿著本殿下的牌子到御膳房去拿。」
丹泓唇角輕勾,扯出一抹笑意,朝著皇甫無雙施禮謝恩。
幾人出了偏殿,花著雨忽然心中一動。想必姬鳳離也在尋找幽禁康帝的地方,若是被他知悉皇甫無傷關在此處,依姬鳳離的實力,恐怕會來此救人。今夜,難保他沒有派人盯著他們。
花著雨頓住了腳步,回首對皇甫無雙道:「夜色如此美好,殿下要不要在宮內轉一轉?」
皇甫無雙愣了一瞬,隨即微笑道:「既然小寶兒想轉一轉,那本殿下便奉陪到底。」
皇甫無雙棄了車攆,帶著花著雨和丹泓、吉祥悄悄出了玄承宮,沿著宮中的青石路,穿過嬪妃居住的後宮,繞過清之宮,到了後宮的御花園。他們在假山群中轉了良久,出了御花園,又直奔後宮的冷宮地界,後來又到宮中的內懲院去了一趟。
一直轉到三更的更漏聲傳來,他們才悄悄回到了居住之地。
醉仙坊。
雖然已經過了三更,然而醉仙坊內依舊熱鬧非凡。
樓下的大廳內,琉璃宮燈光線迷離,燈下,人影憧憧,裘衣翩翩。戲台上一名美貌的歌姬懷抱琵琶,縴手輕撥,奏出美妙動聽的《醉花間》。
二樓雅室內,左相姬鳳離一襲白色輕裘,神色慵懶地斜倚在几案旁,透過垂掛在門上的珠簾,神色淡淡地凝視著外面。
身側為他倒酒的醉仙坊的頭牌小梨妖見他始終神色淡漠慵懶,笑吟吟道:「相爺,可是有想要聽得曲子,梨妖為您彈一曲?」
姬鳳離仰首將杯中酒瀟洒飲盡,飲畢手執琉璃盞隨意把玩著,「不用了!」
小梨妖抿唇笑道:「相爺,梨妖最近新譜了一個曲子,您就賞臉聽聽吧!」
姬鳳離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也好!」
小梨妖頓時笑靨如花,將手中酒盞放下,掀開珠簾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取了一架瑤琴過來,放在地面上,錚錚彈起來。
一曲未終,珠簾被掀開,銅手快步走了進來。
「相爺,銅大爺來了。」小梨妖按住琴弦,笑道。
銅手肅然站在姬鳳離面前,低聲稟告道:「相爺,今夜皇甫無雙和元寶先是去探望了太上皇,在那裡逗留了兩盞茶的工夫,然後就去了清之宮,在那裡又逗留了三盞茶的工夫,後來就去了御花園,在御花園的假山群里又待了三炷香的工夫,後來去了冷宮,在冷宮又待了三炷香的工夫,後來就去了內懲院,這次待得時候長點,有半個時辰的工夫,然後,就回去了。這一夜,他們快要將整個皇宮走一遍了。」
姬鳳離執著酒盞,正在飲酒,聞言黑眸一凝,唇角勾起一抹凌厲的笑意。
「皇甫無雙平日里去太上皇那邊多不多?」姬鳳離淡淡問道。
「挺多的,聽說這一次從內懲院出來后,便對太上皇的病情尤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