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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天下 (全文完)_分節閱讀_21

  小姐,如何受得住?怪不得當時,人人能避則避。


  自從花著雨蘇醒,並不曾見到蕭胤的人影,倒是下雪這日,著回雪賞給她一件狐皮大氅。現在回雪每日里陪著她,簡直就成了她的貼身侍女了。回雪還是稱呼她為丹泓,對於她到梁州去劫法場的事情,隻字沒問。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對北朝影響頗大,許多游牧民族的牲畜都被凍餓死了。蕭胤這些日子一直不在府中,據說是在忙災民之事。


  這日午後,花著雨和回雪在屋內烤火時,從回雪口中知悉,蕭胤不僅僅是忙著災民之事,而是開戰了。


  草原上不肯臣服北朝的三個部落,河羌部落、珂爾庫部落、還有朵森部落聯合了起來,趁著風雪突來,襲擊了北朝多個部落的牧民。蕭胤親自率領了兩萬兵馬,前去征討。


  「殿下此次,是決意要將這三個部落收復了。」回雪坐在火盆前,淡淡說道,手中卻不閑著,手指靈巧地翻飛,也不知在編織什麼物事。


  花著雨依偎在床榻上,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原來,蕭胤果然是沒有將她的諾言放在心上,像他這樣倨傲的男子,果然並不願依靠女子的相助,也或許根本就不信她。既是如此,他當日又何必要答應她回南朝呢?


  花著雨有些想不通。


  「那,前方的戰事如何呢?」花著雨隨口問道。


  「這三個部落也算是草原上較大的部落,兵馬都很彪悍。聽探子回報,雖然我軍剛剛和南朝大戰過,實力有些削弱,但是,憑著殿下的智謀,眼下已經將他們趕到了圖圖庫兒河之後,現下兩軍隔河紮寨,處於對峙之中。不過,我猜殿下必定要乘勝追擊,這一次,他收復三個部落之心很是強烈。」回雪低聲說道。


  花著雨也點了點頭,據說這三個部落時常滋擾塞北其他各族的牧民,是北朝心頭之患,蕭胤恐怕日日夜夜都在想著收復他們。只是,既然多年都不曾收復,只怕這三個部落也是不好對付的,這一次,豈能這麼簡單?


  花著雨眉頭顰了顰,兩軍中間隔了一條河,如何追擊?不過,現在這樣的天氣,河中只怕已經結了厚厚的冰,要想過河,倒也是可以的。


  花著雨起身穿上狐皮大氅,對回雪道:「悶得久了,出去走一走吧。」


  院子里一片瓊樹雪花,搖曳生輝,厚厚的積雪,將屋檐,樹枝,都點綴的一片白茫茫的。前幾日已經開了花的那棵花樹,此時被風雪肆虐,一樹的零落,慘不忍睹。


  院子里有幾個侍女正在掃雪,手中的掃帚有些軟,掃到厚厚的積雪時,頗為吃力。


  花著雨瞧著,忽然想起兒時在禹都居住時,有一年極冷,冬日裡下了一場大雪。禹都冬天很少下雪,那一場雪讓禹都的百姓極是新鮮,尤其是小孩子,也不怕冷,都跑出來打雪仗了。但是那一次的雪下得很大,連下了三日,積雪厚的很不好打掃。


  後來,有的貴族家的奴僕,便拿鹽灑在雪地上,很快雪便融化了。


  這麼想著,花著雨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回雪,那三個部落所居之處,是否有產鹽之地?」


  「有,河羌族居住的一帶是青隴,那裡盛產白色池鹽,晶瑩而皎潔。在草原上,素有」青隴鹽「之稱。像在這樣的天氣,朝著鹽湖湖底望去,皚皚白雪下,便是一層層晶瑩剔透的白鹽,極是好看。」


  花著雨聞言,黛眉顰得越來越緊。


  「丹泓,可是有什麼不妥?」回雪凝眉問道。


  花著雨撫了撫身上的白色狐裘,道:「希望,事情並非我想的那樣。回雪,你說,太子今夜會渡河去劫營嗎?」


  回雪想了想,道:「應該會!」


  「回雪,我想去一趟戰場,若是晚了,或許會出事!」花著雨清麗的眸深深斂起,眸底一片深邃瀲灧的波光。


  她答應過蕭胤,要助他收復不肯歸順的部落。雖然他很不屑她的相助,但是,她還是要遵守自己的諾言。


  「好的,我派人去備馬!」回雪答應一聲,便下去備馬了。


  太子殿下走之前,讓她一切聽從丹泓的。是以,她忽然要上戰場,她也只能聽從。


  當日下午,花著雨便和回雪領著十幾個護衛策馬向戰場而去。


  從午後一直奔到夜晚。


  北風還在呼呼地肆虐,天空黑壓壓的,濃重的黑雲壓低了天頂,月亮和星星都已經躲到了雲后,沒有一絲光透過來。這樣的夜晚,確實是劫營的好時機。


  可是,如若是中了敵軍的圈套,那便完了。


  花著雨一邊打著馬,一邊問道:「回雪,還有別的方式可以儘快聯絡到太子嗎?」


  回雪的聲音,焦急地從黑暗中傳來:「還有殿下的海東青和一些訓練有素的鷹。不過,現如今它們都在戰場上。」


  是了,此時,戰場上才是需要傳遞消息之時,她們這些在府中的女子,又需要消息何用?只希望,事情並不像她想象的那樣!

  花著雨和回雪並沒有抵達戰場,因為她們在半路上,便遇到了回撤的北朝兵士。


  這一戰,他們敗了。


  花著雨和他們相遇之時,他們已經退到了距離上京二百里地的地方,在那裡安營紮寨。


  北風狂飆,月亮在雲層中露出了彎彎的臉,積雪覆蓋的大地,好似寒冬臘月一樣白茫茫的。


  花著雨騎在胭脂馬上,緊隨著回雪,穿過一排排的兵士,便看到了蕭胤。


  他騎在大黑馬上,被兵士簇擁著慢慢踱來。墨色玄甲,在暗夜裡泛著沉冷肅殺的光。俊美的臉,此時好似罩了一層寒霜。原本就犀利如劍的視線,而今更是寒冽若冰。長眸微眯,天生的有一種令人臣服的威儀。


  「你來幹什麼?」他看到花著雨,深邃的眸光一凝,俊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


  花著雨翻身從胭脂馬上躍了下來,她終究是來晚了一步!她正要說話,卻見馬上的高挑身形微微晃了晃,身體好似在顫抖,隨後,便重重地從馬背上跌落在雪地里。


  「殿下……」回雪撲倒在蕭胤面前,驚得臉色慘白。


  輕雲和蔽月慌忙躍下馬,將蕭胤抬到了帳內。剛剛搭好的帳篷,有侍女將燭火點燃了,映出一帳的暖黃光暈。


  蕭胤躺在榻上,俊美的臉在燈下慘白如雪,他似乎在強忍著巨大的痛苦,原本冷冽如冰的紫眸已經深濃如夜。


  回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解開了他身上的黑甲,再解開胸前護甲,這才發現蕭胤胸前插著一支斷劍,鮮血順著斷裂的劍鋒淋漓而下,看上去觸目驚心。


  「殿下受了傷?你們都不知道嗎?你們到底是怎麼保護殿下的?」回雪臉色慘白地說道。


  花著雨瞧了一眼跪在蕭胤面前的流風,輕雲和蔽月。只見這三個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衣衫浴血,幾乎都成了血葫蘆,也不知是他們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


  由此可見,方才那一戰,是多麼的慘烈。


  「殿下受了傷,自己將劍柄折了下來,囑我們不要將他受傷的事說出去,生怕亂了軍心。他忍著傷情,依舊奮戰。」流風的聲音越來越低,有些哽咽。


  蕭胤輕輕咳了一聲,寒聲說道:「流風,你運真氣,將我胸口的短劍拔出來!」他的聲音雖低,但是銳氣和霸氣卻不曾減掉一分。


  眾人聞言,心中皆是一凌,有人匆忙去傳軍醫。


  ?  流風沉聲應了,伸手便要去拔那枚斷劍。


  「慢著!」花著雨冷冷開口道,她從不曉得,北朝的人都這般魯莽。蕭胤的傷口在胸前,若是冒然拔劍,說不定會引起血崩。到那時,恐怕連大羅神仙也難救。


  原本眾人都關注著蕭胤的傷勢,並未注意到花著雨。此時聽她說話,都回首看她,眸中滿是不解。就連蕭胤,也眸光深沉地凝視著她。


  「這劍先不能拔,你們的止血藥可曾備好了?巨闕,中極,百匯,幾個穴道可曾封住?這樣冒然去拔,若是血崩了,你們打算如何?」花著雨擁著雪色狐裘靠在帳門邊,狐狸絨的毛領掃著她的下巴輪廓,襯出一張從容淡靜的臉,清絕如蓮。


  她並非醫者,但是,她的親衛泰小四卻是。這些尋常的醫治常識,她耳熏目染,還是懂一些的。


  蕭胤微微一愣,若有所思地凝眸,覺得花著雨說的很有道理。微一頷首,道:「流風,你來封住本殿下這三處穴道!」


  流風為難地撓了撓頭,猶豫道:「殿下,屬下無能,巨闕穴屬下知曉,可是中極和百匯在哪裡,屬下卻不知。」


  其他的親衛也搖了搖頭。


  蕭胤胸口劇烈上下起伏著,粗喘了一口氣,眸光愈加冷寒。


  北朝的武功路數和南朝是不盡相同的,他們只認得幾個重要穴位。但花著雨在練武伊始,便先學的認穴,是以認穴奇准。


  「丹泓在軍中曾跟著軍醫修習過微末醫術,這兩個穴道倒是認得。不知殿下可信得過丹泓?」花著雨緩緩說道。


  蕭胤沉凝的眸亮了亮,那抹亮光就好似流星劃過天幕般,一閃即逝。


  他頷首應允。


  花著雨緩步走到他身畔,運氣點住他胸口的三個穴道,使血流的速度減慢了。就在此時,軍醫也趕到了,流風運氣拍在蕭胤後背,將斷劍迫了出來。兩個軍醫慌忙在傷口上灑葯,再用繃帶將傷口縛住了。


  「回雪,你們急匆匆來這裡做什麼?」蕭胤斂了雙眸,側卧在床榻上,寒聲問道。


  「回殿下。奴婢此番來,是要阻止殿下去劫營的,卻不想還是來晚了一步。丹泓說,河羌族盛產白鹽,她生怕敵軍用鹽融冰,待到我軍渡河時,冰層忽然斷裂,勢必將隊伍首尾截斷。敵軍再伏兵一出,我軍必將慘敗。」


  蕭胤的幾個親衛聞言,有些瞠目結舌。


  回雪的話,卻像親眼看到方才的戰事一般,他們本想奇襲對方營地,卻不想中了埋伏。更可氣的是,原本堅厚的冰層,竟忽然斷裂了。損失了不少兵士不說,還使隊伍被生生截斷,分散了實力。


  原本還以為那並未結的不夠厚,此時想來,當時察覺到馬蹄下的冰層,不再那麼滑溜,那可不就是鹽嗎!

  「你們都下去!丹泓你留下!」蕭胤倚靠在床榻上,眯眼說道。


  眾人聞言,瞬間退了個乾乾淨淨。


  「丹泓,你來,是為了遵守你的諾言吧?既然來了,那你倒是和本殿下說說,眼下,這仗該如何打?」蕭胤側首看她,紫眸掩映在濃濃的眼睫之下,倨傲而犀利。


  花著雨微微笑了笑,靜靜說道:「其實若想反敗為勝,卻也不難。」


  「哦?」蕭胤挑眉凝眸。


  燭火下,身披狐裘的女子,神色靜謐無波,美得好似一尊沒有表情的完美雕塑。唯有那雙絕美的水墨深瞳中,有絲絲鋒芒在閃現。


  他明顯察覺,她變了。


  一場大病下來,她明顯瘦了許多,下巴愈發尖了,令人一見,心中頓生憐意。然而,她變得,不僅僅是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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