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７、天下英雄誰敵手（一）

  更新時間：2013-01-16

  程鵬進入賽場的時候，看到白羽正在釣魚。


  他們此刻所處的位置在南半球，五月下旬的天氣已經頗冷，不過河水還沒結冰。白羽一身蓑衣，手持青竹竿，正倚著一株河邊的大柳樹，在優哉游哉地垂釣。


  此時清風徐吹，柳枝舞動，間或落下一兩片細如彎眉的柳葉，在河水中泛起點點漣漪，好一派寧靜的氣氛！而樹下的白羽彷彿化成了一塊石頭，沒有半點和這寧靜不協調的地方，倒像她生來就是這寧靜世界的一份子似的。


  「你來得真早！」程鵬一句話打破了寧靜，一點都不擔心地走向白羽那邊，「我遲到了嗎？」


  「沒有，只是我來早了。」白羽並未回頭，依然在專心垂釣，只是淡淡地說道，「自從魏野和龍彪打完了之後，我就提前來這裡等著你了。」


  超武道會的賽場是由系統監控的，白羽縱然提前來了好幾天，也絕對不可能在比賽開始之前就布置陷阱或者準備什麼大絕招，至於尋找有利地形的問題——八星高手拔足飛奔的時候，一瞬間就能衝出十幾里地，除非像魏野那樣施展大神通把整個星球化為自己的心象世界，否則什麼地形都是白搭，人家一抬腿就能走出去。


  所以白羽提前來到這裡，大概也許……還真的只是在釣魚。


  程鵬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也沒興趣明白。或許白羽只是突然興起玩深沉吧……反正女人想要做什麼，男人是永遠都不可能明白的，至少他做不到。


  「現在就動手嗎？還是再等一會兒？」


  「稍等一下，我感覺快要有魚上鉤了。」白羽低聲說，「我在這裡釣了快四天的魚，這還是第一次有魚上鉤呢！」


  程鵬一愣——花了四天時間來釣魚，這一點也不稀罕；但釣了四天卻一條魚都沒釣到，這就很稀罕了！


  難不成「好運姐」突然轉運了？


  心中滿懷疑惑的他安靜地站在樹后不遠處，注視著正在河水中載沉載浮的魚漂，這條河的河水一點也不清澈，水面上還有很多浮萍，就算以他的眼力也看不清水下究竟有魚沒魚，而既然白羽沒有放出領域感知水底，他自然也不會做這種煞風景的事情。


  橫豎時間還早，等等也無妨。


  時間就這麼慢慢過去，程鵬不著急，白羽更不著急，但正在看轉播的觀眾們卻著急了。


  他們是來看超武道會決賽的，是想要目睹大冒險最強的兩位高手爭奪天下第一的，可不是來看釣魚的啊！

  但無論他們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可能影響到程鵬和白羽。白羽依然在垂釣，而程鵬依然在看。


  過了一會兒，一直雲淡風輕的白羽眼中出現了一絲笑意，而程鵬也忍不住微微點了點頭。


  魚漂動了。


  它動得很有節奏，一下一下又一下，但都只是輕輕地微微地顫動，看得出來那水中的魚兒很狡猾，並沒有直接咬鉤，而是在小心地試探。


  但不管多麼狡猾，它終究也只是一條魚罷了。所以沒過多久，魚漂便猛地朝著水中沉了下去——魚咬鉤了！

  白羽輕笑一聲，提起了魚竿，染成翠綠色的長長魚線下面，正吊著一條約摸一尺長的紅鯉魚！


  「恭喜！」程鵬剛祝賀了一聲，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禁呆住了。


  這個星球不是只有植物沒有動物的嗎？這魚是哪裡來的？！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忍不住便放出領域去查看究竟。結果領域剛一離開身體，就感覺周圍一片模糊，明明山清水秀風景如畫，但在領域的感知之中卻什麼都沒有，而是一片無法查知的混沌，唯有白羽一個人站在這片混沌之中，猶如燈塔一般。


  「這是什麼手段？」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問。


  白羽笑著將鯉魚收到了身邊的魚簍裡面，然後放下魚竿，將蓑衣解開仍在一邊，轉過了身來。


  和以往不同，這次她穿的是一套很普通的衣服，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什麼有特殊效果的裝備，根本就是那些旅遊類或者生活系玩家們所用的便裝而已。


  「我沒用什麼手段。」白羽淡淡地說，「我也沒本事能困得住你。想要困住你這種高手，就算是那個小鬍子也得全力以赴，還得機會合適，才能夠把心象世界籠罩整個星球，不這樣做的話，根本不可能困得住你——但你看我像是會那種手段的人嗎？」


  程鵬搖頭。


  「既然我沒有這種本事，那問題就不出在我身上，對吧？」


  程鵬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已經大概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本來以為你會用乾坤一擲什麼的，卻沒想到你居然用這種辦法……」


  白羽笑得很開心，一瞬間整個世界彷彿都在笑。


  「用那種招數對付整個大冒險速度最快的人？再厲害的寶物自爆，炸不到人也是白費。既然如此，我還不如用別的辦法。」


  她緩緩走向程鵬，每走一步，整個人的氣息就淡一分，走到第三步的時候停了下來，但這個時候，她整個人已經完全消失在程鵬的領域之中。


  雖然她依然站在程鵬的面前，距離甚至近到長槍一擊就能刺中，但程鵬卻發現自己完全失去了對她的感知。


  但這點小事根本不足以干擾程鵬的戰鬥，他微微一笑，手上已經多了一枚金幣，屈指彈出，小小的金幣猶如離弦之箭射向白羽。


  這枚金幣轉眼間便到了白羽的面前，然後被白羽輕描淡寫地伸出右手，用兩根手指穩穩地拈住，倒像是程鵬送了她一枚金幣似的。


  「咦？你還會接暗器的手法？」


  「不會。」白羽搖頭，「無論是發暗器還是接暗器，都需要相關的基礎技能，我一個基礎技能都沒有練過，怎麼可能會？」


  程鵬不禁皺起了眉頭。


  白羽沒必要在這種問題上說謊，可如果沒有基礎技能，她又怎麼能夠舉重若輕地接住程鵬彈出的金幣呢？

  「這其實很簡單。」白羽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說，「看你的手勢就知道金幣射來的方向，在它出手的瞬間就能判斷出它的速度，然後伸手接住，一點也不難。」


  程鵬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是入微境界的運用，只要將入微境界鍛煉到一定的程度，的確可以不藉助任何技能，光憑著角色的身體素質就做到這種事情。


  只是……整個大冒險裡面，會這樣做的大概也就白羽一個人吧……


  於是他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你什麼裝備都不用，也什麼技能都不用，究竟是在玩什麼？」


  白羽笑了。


  「一切神通變化悉具自足，如此而已。」


  程鵬的臉色嚴肅了起來，這句話是黃易系列武俠世界觀裡面十分重要的內容，說的是只要完成了提綱挈領的根本妙法，各種神通變化就可以自然衍生，根本不需要去窮其枝葉。他好歹也出身於黃易系列武俠，還是魔門補天閣的宗主，對於這種觀點自然不陌生。


  事實上程鵬自己也經常這麼做，憑藉廣博的見識、豐富的戰鬥經驗和爐火純青的入微境界去模擬各種特殊的招數，往往都能做到有七八分相似，在實戰中能夠派得上大用場。


  但他從沒想到，居然能夠有人真的可以光憑這種手段，就做到白羽此刻所表現出的舉重若輕——按道理說，只有那些把相關技能練到足夠熟練水平的玩家才可能做得到這種事情！


  想到這裡，他不僅微微一震，心中猶如一道電光閃過。


  「難道……你從來不練基本技能，就是為了這個？」


  聽到他的提問，白羽不禁啞然失笑，反問：「你覺得我像是那麼深謀遠慮，從剛進入遊戲那天就能看到這麼遠的人嗎？」


  「不像。」


  「當然不像，因為我根本就不是。我當初剛開始玩大冒險的時候，因為公會裡面的需要，所以整天都忙著做任務和組隊殺怪，根本沒時間去練基本技能。隨著時間的推移，雖然裝備和技能都不差，但基本屬性卻慢慢地被人甩了下來——畢竟對於初期的玩家們來說，基本技能提供的屬性加成實在是很重要的……」


  程鵬微微點頭。


  於是白羽繼續說了下去：「這種情況慢慢地加劇，到後來我已經從白之翼的核心主力團裡面淘汰了下來。正好那時候公會的情況不錯，我就離開了出身的神州奇俠世界，來到了大唐雙龍傳世界，拜入了奕劍派門下。」


  「奕劍大師傅采林發現我懂得不少特殊的武功，基本功卻一塌糊塗，非但沒有批評我好高騖遠，反而很高興，說『海納百川、能容乃大，而想要容納更多的東西，自身就應該是一片虛空』，開始指點我修鍊奕劍派的根本功法，九玄大.法。」


  「我沒見過你用那種功夫啊？」


  「當然沒有，因為我只是取這門功法的精意來為自己所用而已——實際上我會的每一種招數，用的都是它們的精意而非招式，因為缺乏基本技能的我根本用不出那些招式來。」


  程鵬覺得自己已經有點明白了。


  「你們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總是在不斷地忙著做任務？總是在不斷地追逐各種絕招、各種高級裝備？各種奇遇？整個大冒險裡面，像我這麼不踏踏實實苦練的高手，恐怕只此一家吧？」


  「只要能夠成功，走什麼路子並不重要。」程鵬安慰了她一句，隨後忍不住又說，「而且……你的道路恐怕也不輕鬆吧？」


  「當然！為了彌補因為缺乏基本技能帶來的屬性低下，我不得不去尋找各種奇遇；為了能夠更快更好地理解各種絕招的精意，我不得不尋找更多的絕技以互相參照……而為了不讓拙劣的戰鬥技藝拖自己的後腿，我還得拚命收集能夠配合各種招數的大量裝備……」白羽深深地嘆著氣，滿臉唏噓，「你們都只看到我似乎很擅長做任務，很擅長尋寶，卻不知道那根本是被逼出來的……如果你們也處在我的境遇，多半也能做到同樣的事情！」


  「你以前怎麼從來沒提過這個？」程鵬好奇地問。


  「因為以前我一直沒有能夠完成這門『神通自足』的構思，直到晉陞八星之後，獲得了無盡之力，才總算彌補了最後的缺口，慢慢將它給構築完成了。」白羽的眼中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小鬍子魏野說我之前那些打法太浪費，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我本來就已經不打算再要那些東西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些裝備已經沒有用處了！」


  「我將這門功夫命名為『無相』。程鵬，就請你來親身體會一下我用好幾年時間才終於練成的功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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