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釋然

  更新時間：2012-08-16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程鵬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個名叫一乘谷歸墟的日本青年，骨子裡面跟徐圖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對於同伴，他非常地誠懇和寬厚，總是憑藉著自己的才智幫忙出謀劃策，而且和徐圖不同，他還很能打，是個厲害的言靈師，善於使用名為「真言」的法術戰鬥。無論智力還是武力，一乘谷都很可靠，很快就在商軍之中結識了不少朋友。


  但對於敵人，他的態度就非常的冷酷——不僅對於敵人，就算是己方，只要不是玩家，就都屬於他算計的範圍——他曾經設法讓一個性格正直頑固的軍需官觸犯軍規而被處死，只是因為那個倔老頭總是要按照規章制度走流程，常常耽誤玩家們的事情。


  「我們玩家是朋友，朋友之間當然應該互相幫助，但npc只是一段數據而已，數據就是用來為我們服務的，如果它們不能好好地為我們服務，那不如把它們轉變成經驗值算了。」對於這件事，他如此解釋，「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個npc不爆金錢，而且死亡的經驗值也落不到跟我關係好的玩家手上……」


  這樣的思維方式，的確是跟徐圖幾乎一模一樣！

  不僅如此，程鵬還漸漸發現，一乘谷的很多習慣和徐圖都頗為類似——比方說閑暇時候休息的姿勢，比方說站立觀察東西時候的姿態……尤其當他沉思和看書的時候，如果從背面看過去的話，甚至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徐圖本人呢！

  而且時間相處久了之後，他也發現其實一乘谷是個很風趣很愛開玩笑的人，常常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在團體裡面是氣氛的活躍者——這同樣也和徐圖類似。


  所以過了幾天，程鵬忍不住秘密聯繫了申琦。


  「你有沒有注意到一乘谷這個人？」


  申琦一愣，隨即點頭：「他是個很有本事的年輕人啊，怎麼了？」


  「你有沒有覺得……他特別像某個人？」


  申琦皺起了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嘴角露出了笑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很有些忍俊不禁的樣子，「你在擔心，徐孜對一乘谷的愛慕，其實是在尋找自己父親的影子？」


  程鵬默默地點頭，臉色沉重。


  雖然他在心理學的書上也看到過類似的話題，但一直都覺得是無稽之談——什麼「兒子最容易愛上的女人是酷似自己母親的那種，而女兒最容易愛上的男人則是和自己父親相似的」……這簡直是放屁嘛！

  但糟糕的是，現在，就在他的面前，這荒謬的理論卻似乎正在變成現實……


  如果說……許孜之所以愛上一乘谷，其實只是因為她在對方身上找到了自己父親的影子……那可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程鵬記得那書上說過，這種愛情是畸形的和變態的，而且無法持久，基於這種愛情帶來的戀愛，結果多半會是悲劇，如果形成婚姻的話，多半不能持久。


  徐圖和他是至交好友，他可不希望好朋友的女兒年紀輕輕就結婚離婚，因為失敗的婚姻留下心理創傷！

  「你想得太多了！」正當他苦惱之際，申琦笑著打斷了他的思緒，「你覺得徐孜像是那種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嗎？」


  程鵬想了想，覺得那個叫自己叔叔的少女挺成熟的，並非所謂胸大無腦的類型，於是搖頭。


  「你覺得徐圖和常希夫婦看不出這種情況嗎？」申琦又問。


  程鵬立刻搖頭——那對夫婦可都是專家學者，見多識廣，程鵬當初打聽徐圖年輕時候事情之際曾經聽說過，徐圖在大學裡面被稱為「徐博士」、「參謀長」，經常充當別人的參謀，對於心理學和社會學都有很深的造詣；他的妻子常希則被尊稱為「百科全書」、「人形電腦」、「知識女神」等等，用博覽群書來形容都算是有些小看了她。


  這樣的一對夫妻，怎麼可能不知道連程鵬都知道的那些心理學知識呢？

  「他們既然知道，那他們為什麼沒有嚴厲地阻止雙方來往？或者是想辦法拆散他們呢？」申琦又問，「難道是徐圖夫婦不愛他們的女兒？」


  程鵬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腦子裡面卻漸漸清晰了起來。


  「我大概明白了……」


  於是，他找到了徐圖。


  「你說『俄狄浦斯情結』之類的東西嗎？」雖然被難度越來越高的「窮途百戰問心路」搞得有些心力交瘁，但徐圖還是被程鵬的問題給逗笑了，「我是該稱讚你思路廣呢？還是該嘲笑你胡思亂想？」


  「那個混賬小子的確和我有點相似，但我們兩個人有最本質的區別，無論任何人都不可能弄混淆的區別！」他哈哈大笑，指出了程鵬的盲點，「相貌！還有氣質！」


  程鵬楞了一下，仔細地回憶起來。


  的確正如徐圖所說，雙方的差異其實是非常明顯的：徐圖相貌普通，是個一點都不出眾的普通中年大叔，而一乘谷歸墟則是個帥氣的美男子，相貌甚至稍稍有點秀氣的感覺，如果不是和堪稱美女的徐孜同行，而是和另外一個相貌普通的女人站在一起的話，他甚至可能比女人看起來更漂亮。


  雖然不像相貌方面的差距那麼巨大，但氣質方面的差距也同樣很明顯——一乘谷歸墟是個日本人，日本人的氣質和中國人實在是很有些不一樣的，比方說那種充斥在生活各個細節中的禮貌習慣，中國人基本上就不會有——至少徐圖肯定沒有，這位大叔是屬於那種頗為不拘小節的類型。


  一個相貌普通、樂呵呵豁達開朗的中年大叔，一個俊美秀氣、禮貌嚴謹的英俊青年……這得多麼神奇的聯想力，才能覺得這兩個人「很相似」呢？


  程鵬仔細想了半天，最後自己也笑了起來。


  的確啊，完全是在胡思亂想！

  「對了，你這邊的任務完成得怎麼樣了？」解決了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程鵬只覺得渾身輕鬆，隨口問道。


  因為他已經退出了任務的緣故，所以徐圖和他交談之間也沒什麼限制：「不怎麼樣，越來越難了……到九十關之後的任務，每一個都要花很長時間，而花費的精力更是讓人難受。要不是經驗值很多的話，我都有點想要放棄了。」


  「我一直覺得很納悶，所謂天書，其實應該是軍師之間傳承的東西吧？為什麼我們也可以參加傳承考試？」程鵬回憶著自己經過的那些任務，忍不住搖頭，「要是萬一被一個武將過了一百關的話，難不成真的要把天書傳給武將？」


  「過一百關？恐怕不可能。」徐圖搖頭，「比方說你吧，以你的性格和能力，其實七十九關就是極限了。」


  「……我覺得我還是可以再繼續挑戰一下的……」


  徐圖忍不住笑了：「你覺得，你的失敗只是偶然？」


  「是啊！雖然我不會學習你們去找嫦娥，但如果我戰鬥的時候注意一下，不要把十隻金烏都殺了……那一關完全可以過的！」


  「……你覺得要怎麼做，才算是解決了『十日並出』的難題？」


  「把十個太陽幹掉九個就行！」


  「很顯然，你忽略了另外一點。」徐圖笑眯眯地看著很有些不服氣的程鵬，「天帝的十個兒子被你殺了九個，這件事你覺得可以輕輕鬆鬆地解決嗎？」


  「是他們自己不對！」


  「就算是他們自己不對，那可是天帝的兒子！被殺掉了九個，你覺得算不算很嚴重的事態？」


  「……算。」


  「那麼，如果不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天帝會不會震怒？會不會懲罰人間？」


  「……會。」


  「那麼，你現在還覺得，自己只是因為把十隻金烏殺光了，結果激怒羲和導致被殺，才使得任務失敗的嗎？」


  程鵬嘆了口氣，終於明白了自己的錯誤。


  「羿射九日」的神話最後，身為天神的羿被放逐到人間，永遠無法返回天界，最終死在了人間，這便是因為他殺死了天帝的兒子所受到的懲罰。


  雖然很多人都忽略了這一點，但實際上，正是因為羿扛下了「殺害天帝之子」的罪名，才使得天帝沒有因為兒子們的死懲罰人間。


  程鵬如果不扛下這個罪責的話，天帝必然會懲罰人間，那麼問題其實根本沒有解決；而他如果扛下這個罪責，自然難逃一死，他死了，任務當然也就失敗了……


  他唯一可能過關的方法，就是直上天界，連天帝也一起幹掉！

  但很顯然，他做不到。


  所以正如徐圖所說，以他的性格和能力，第七十九關，就是他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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