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窮途百戰問心路(七)
回到了大廳裡面，群臣依然在議論紛紛，拿不定主意。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帝摯部下沒什麼得力的臣子，否則就不至於一事無成，最終留下無能之名了。
程鵬咳嗽了兩聲，大廳裡面頓時靜了下來。
「我決定了！」他懶得詳細說明什麼，直截了當地說，「我要去討伐那些太陽，把那十隻該死的火鳥從天上打下來——至少打下九隻。」
這話說出來，眾人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即便亂糟糟吵成一團。
「萬萬不可！」有老成持重的大臣嚇得面無人色，顫巍巍地驚呼，「金烏乃是天帝之子，驚擾了它們會引來大災難的！」
程鵬聞言冷笑，反問：「現在的災難還不夠大嗎？還能有什麼大災難？洪水？猛獸？」
那年邁的大臣無言以對，只是抖得跟發了羊癲瘋似的，不斷嘟嚷著反對。
「我覺得還是應該向天帝祈禱。」一個跟這位大臣年紀差不多的老者說，「天帝是公正的，他一定會解決這件事的。」
「我們祈禱得還不夠嗎？」程鵬反問，「十日並出，人間生靈塗炭，天帝難道看不見嗎？可他出面解決了嗎？」
「那大概是因為我們的誠意還不夠。」那大臣辯解，「只要表現出足夠的誠意——」
「去你的誠意！再誠意下去，百姓都快死光了！」程鵬沒好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夠誠意的了！現在是天帝沒誠意！是那些遭瘟的火鳥沒誠意！」
「天子啊，您的想法很好，可您用什麼辦法去討伐金烏呢？」另一位大臣擔憂地問，「金烏可是在天上啊！」
「當然是飛上去對付它們！」程鵬輕描淡寫地說，「我好歹也是軒轅黃帝的後裔，流淌著神力之血的神子，要飛上去還是不難的。」
「可您能上去，我們上不去啊！」那大臣繼續勸說，「您打算一個人對付十隻金烏嗎？」
程鵬沉默了一下，低下頭嘆了口氣。
那大臣以為他放棄了，欣慰地笑了。
但下一瞬間，程鵬的話就讓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就算明知道希望渺茫，也是要去做的！」程鵬抬起頭來，眼中彷彿也有兩個太陽在熊熊燃燒，「現在十日並出，燒灼山川，民不聊生。我身為天子，有責任解決這個問題！」
「可這問題不是陛下你能解決得了的！那是天帝的兒子！」有人說，「天帝的兒子就算犯了錯，也只能讓天帝來決定怎麼處理！」
程鵬帶著風聲呼嘯而去，一把抓住那大臣的衣領，將他拖到玉座面前，冷冷地問：「天帝的兒子是一條性命，難道我治下的百姓們就不是嗎？」
那大臣被他勒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自己出去看看！看看百姓已經什麼樣子！看看隨處可見的屍骸！他天帝的兒子出來玩，玩到我的百姓民不聊生，他自己不管，難道我還不能管嗎！」
程鵬厲聲喝道：「我不管它們是誰的兒子，既然它們做了這種事，我就要找它們算算帳！」
一把扔下那個幾乎被勒死的傢伙，程鵬用惡狠狠的目光掃過大廳，強者氣勢完全爆發，壓得這些**凡胎的大臣們渾身發冷，戰戰兢兢不敢開口。
「我意已決！不用再勸了！」他斬釘截鐵地說，「若是我能夠成功，那麼天帝震怒什麼的，我來負責；若是我失敗了，你們就去找我弟弟放勛，讓他繼承天子。他比我聰明能幹，或許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大家也已經明白了程鵬的意思——這件事已經決定了，沒有再討論的必要。
於是程鵬就在眾臣的環繞下出了大廳，來到了烈日炎炎之下。
他回頭看著眾人，在他們臉上看到了擔憂和不安——只是不知道這擔憂和不安究竟是為了自己呢？還是為了害怕天帝震怒？
他冷冷地笑了，不屑地笑了。
不幹了！這就是他的想法。
自從這見鬼的窮途百戰問心路開始以來，他做了太多不喜歡做、不願意做、不想做的事情，為了過這該死的一百關，他不止一次昧著心意去揣摩任務，去做那些平時他絕對不會做的事情——只為了過關。
這種情況讓他很不爽！
一點一滴的不爽積累起來，猶如一塊大石頭，沉甸甸地壓在心裡，讓他連睡覺都睡不安穩，做夢都是在這些該死的任務裡面掙扎著前進。
這種事情，這種情況……他受夠了！
失敗就失敗！老子不幹了！
抱著這樣的念頭，程鵬做出了簡直可以說是瘋狂的決定——他要代替后羿去討伐那十隻金烏，把這些高高在上的天帝之子一個個殺死，逼剩下的那隻老老實實聽話！
他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他也知道這等於是自己找死，但他覺得痛快！
「去***任務！」低聲嘟嚷了一句，程鵬換上黃金甲，手持神槍，縱身躍上天空，朝著位於天穹頂端的十個太陽飛去。
「你們這些不講理的金烏！既然好好說話你們不聽，那老子就換一種你們必須要聽的方法來說話！」他的速度快得像閃電一樣，吼聲更是驚天動地，讓帝丘周圍數百里的人們都能聽到，「我乃人間天子帝摯！現在就來討伐你們！」
聽到他的吼聲，藏身在陰影下躲避日光的人們驚訝地看向天空。雖然從他們的位置看不到程鵬衝天而去的身影，卻可以想象得到那場面。
「天子……去討伐金烏了？！」
「這……這真的是那個忠厚無用的天子嗎？」
人們竊竊私語著。
但更多的人則在擔憂另外一件事。
「天子他……贏得了十隻金烏嗎？」
「贏得了嗎？」程鵬也在心裡問自己，但他隨即就笑了，「呸！贏不贏得了，又有什麼關係！」
勝負也好，成敗也罷，此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這麼做，他願意這麼做，這麼做，他很痛快！
痛快！
這就足夠了！
從人間到天穹，距離非常遙遠，就算以程鵬的速度也要飛很久。他飛了好一會兒，雖然腳下的山川已經化作圖畫一般的簡單線條，但和頭頂上那些炙熱的火鳥之間的距離卻彷彿一點都沒有減少。
他彷彿聽到了從天空中傳來的嘲笑聲，那些只顧著自己玩樂，完全不理會人間死活的金烏們在他一開始沖向天空的時候似乎有些害怕，可現在已經完全放下心來，重新又開始玩鬧嬉戲，完全不把他當回事。
或許在它們看來，這區區一個凡人，到死也沒辦法來到自己的面前吧？
當年夸父逐日，那麼英雄了得的巨人，僅僅只是為了追逐一個太陽就被活活烤死，更不要說這裡有十個太陽！
區區一個凡人，在飛到它們面前和它們為敵之前，就會被燒成灰燼吧……
程鵬咧開嘴巴，冷冷地狠狠地笑了。
「不要……太小看人啊！」
他又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被陽光烤得炙熱的空氣吸進胸中，彷彿一團火焰似的，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似乎都在燃燒。
痛快！
他忍不住大笑起來，笑聲震動大地，也讓金烏們都有些驚訝地看向這個似乎永遠也飛不到它們面前的渺小凡人。
而下一瞬間，它們便愣住了。
伴隨著那狂野的笑聲，那個一丁點小的凡人，竟然化成了一隻龐大得無法想象的巨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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