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惡戰如火
常言道，黎明前的時刻最黑暗，不知道多少人在無數艱難險阻之中能夠一直堅持下來，卻在看到了曙光，勝利已經在望的時刻，被看起來並不比以前更加難以渡過的難關給擊倒。
因為往往這個時候，人就會變得鬆懈，意志就會不那麼堅強，態度也會不那麼嚴謹，於是原本可以解決的問題，就成了無法克服的難題。
古語有云，行百里者，半於九十，就是指的這種情況。
而現在，玩家們也遭遇到了這種糟糕的情況。
一路順順噹噹，敢於來犯之敵不是被擊潰就是被折服，完全沒有能夠對他們產生任何的阻礙，他們就不禁有些飄飄然，在心中過分地誇大了自己的武力，變得有那麼一點點自大起來。
甚至……即使剛才那威力驚人的一擊，也沒有打掉他們心中的自大。
所以面對著如同潮水一般氣勢洶洶衝過來的黑色魔物大軍，自信心爆滿的他們選擇了一種看起來很帥很有氣勢的應對方法。
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總之六百多名玩家居然騎著戰馬，舉著兵器，發出自信滿滿的吼聲，朝著黑色的魔物大潮狠狠地沖了過去。
他們竟然發動了反衝鋒！
以衝鋒對衝鋒，氣勢當然是有了，但卻實實在在是一招險棋。
敵方人多勢眾，從那小山丘處源源不斷衝出來的魔物大軍彷彿無窮無盡一般，而且實力也不弱，就玩家們評估的結果看來，最弱也有四星巔峰，不少甚至達到了五星入門的水準。
面對這樣的敵人還打反衝鋒，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好主意！
事實上，眾人之中最擅長兵法的上杉謙信一見雙方形成了互相對沖的勢頭，臉色就變了。
「糟糕！」他失聲驚呼，「後續部隊下馬！放出部隊！展開防禦陣型！」
上杉謙信並非一個喜歡說廢話的人，但也並不吝惜於稍稍來兩句分析局勢的話語，他之所以一聲感嘆之後便立刻下令，實在是形勢的危急程度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
就在上杉謙信下令的時候，玩家騎兵隊的前鋒已經和黑色魔物大軍組成的浪潮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起。
然而這一次的結果卻和以前的戰鬥截然不同！
玩家們再也沒有能夠如同利刀切乳酪一般穿透敵人的隊伍，反而被狠狠地擋了下來。
速度是騎兵的生命，騎兵一旦失去了速度，戰鬥力便會直線下降，甚至未必能夠戰勝同等數量的步兵。
可最糟糕的還不是這個！
那些黑色魔物們的戰鬥方法，才是讓玩家們最為驚駭的。
這些非人非獸的魔物們戰鬥技術極為簡陋，就是簡簡單單地衝上去抓扯撕咬，但它們的兇狠卻實在匪夷所思，不止一個玩家在揮動武器將面前的敵人斬倒之後，非但沒能殺死對手，反而被牢牢抓住了兵器——仔細看去，這些黑色的魔物們竟然就是在用身體吸引玩家們的武器，然後直接抱住。
速度優勢沒了，武器也被抱住了，玩家們的境地立刻就變得糟糕起來。可這個時候，魔物們的進攻才真正開始——它們兇狠地衝上去，用利爪將玩家們從戰馬上扯下來，然後一擁而上……
僅僅一兩個呼吸的時間裡面，就有至少二十道白光在玩家們的陣地中騰起。
若非這批玩家的素質委實太高，即使被拽下戰馬也還能及時防禦和反抗的話，只怕死傷要幾倍於此！
可就算這樣，除了那些被掛回去的玩家之外，也還有至少上百人陷入了魔物的包圍之中，前後左右到處都是敵人，左支右絀難以抵擋，眼看著就要喪命。
幸運的是，這個時候，他們的援軍到了。
上杉謙信的命令下得很及時，得到提醒的玩家們立刻就下意識地執行了軍令——這些玩家全都是從無數戰場上走過來的老兵，深知那些npc名將們在作戰指揮時候那神鬼莫測的才能，早已養成了先執行后考慮的習慣。一聽到上杉謙信的命令便立刻下馬，召喚出部隊，展開了防禦陣地。
而他們的部隊這一展開，就正好把前方激戰區域包了進去。
玩家們的部隊一般都是三星級，厲害的也不過就是四星，對上最低四星最高五星的黑色魔物基本上一觸即潰，但就算「一觸即潰」好歹也有「一觸」這個過程——那些被圍攻的玩家們所需要的，也就是這片刻的喘息之機罷了。
得到了炮灰士兵們爭取的寶貴時間，身陷絕境之中的玩家先鋒們紛紛騰出手來拿出兵牌，放出了各自的部隊。
他們的部隊當然也不可能比同伴的堅持更久，但最最起碼，已經足夠衝破他們周圍那密不透風的包圍，讓他們得以沖回己方陣地之中，逃出生天。
這一衝、一敗、一退的整個過程，其實也就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而已。
要是普通的npc軍隊，遭遇到這樣的挫折，只怕士氣已經見底，甚至開始崩潰逃跑。然而玩家們不愧是最英勇最頑強的戰士，他們只是用了喘兩口氣的功夫就恢復了士氣，重新抖擻精神投入了戰鬥之中。
拋棄了自大情緒的玩家們，這次施展出了他們最為熟悉和拿手的戰術，六百多人組成一個個小型的戰團，身穿重甲的t頂在前面，各種攻擊力強大而防禦稍弱的職業組成一層一層的攻擊梯隊，隊伍的最後則是那些擁有輔助技能的職業……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副本打boss模式。
玩家們素來就是以越級挑戰而著稱，這些最弱也有四星巔峰的傢伙實際上全都是一般意義上的高手，每一個都有豐富的戰鬥經驗和不錯的團隊意識，一旦他們展開這種陣勢，足以正面頂住五星高階的怪物，區區一些最高也不過是五星入門的黑色魔物，自然不在話下。
這麼一來，戰線總算是穩定住了。
說時遲，那時快，從雙方開始對著衝鋒，到上杉謙信下令，到玩家前鋒失利，再到後續部隊接應，最後到戰線穩定，整個過程其實也就只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而已。
眼見著原本應該勝券在握的戰鬥打成了僵持，提著巨錘的巨人笑了。
「老爹，你的部隊表現不怎麼樣啊！」
「哼！一群沒腦子的蠢材！」瘦子顯然對黑色魔物大軍的表現很不滿意，眉頭皺得簡直能夠夾死蚊子，一口吐沫吐在了身邊的地上，「時間太緊，我只能把它們教導到現在這個程度而已，要是能夠多一些時間訓練它們的話，這時候就可以讓對方那所謂的『名將』領教領教什麼才是真正的兵法！」
「老爹你想太多了，打仗終究還是靠咱們自己比較妥當。」巨人憨厚地笑著說，「用鎚子把他們統統砸扁就是！」
「你這渾小子滿腦袋就只知道打打打……老子我的兵法一點都沒學到……當心誤了陛下的大事！」瘦子氣得咬牙切齒，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他們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卻瞞不過正在激發超常五感觀察他們的程鵬。
聽到這番對話，程鵬眉頭一皺，心中隱約升起一個似乎有些荒謬的猜想。
現在整個戰場上已經打作一團，但雙方的指揮中樞都還沒投入戰鬥。魔王軍那邊是那對看身材相貌完全不像父子的將領，討伐軍這邊則是上杉謙信和守護在他身邊的精銳玩家們。
對於程鵬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任務不是擊敗敵人，而是守護上杉謙信，敵人那種遠距離攻擊的能力實在令人不寒而慄，所以他們明知道前線需要自己，卻一個都不敢離開。
這時候，已經有人找到了剛才那一擊留下的痕迹，卻原來是半截斷裂的長矛——想來剛才便是那巨人以蓋世神力擲出了這長矛，一擊便重創了戴維斯，差點傷到了上杉謙信。
從那小山丘到上杉謙信這邊，約摸有差不多五百米的距離，能從這個距離投槍擊傷五星入門的高手，擊碎了他的防具，這種攻擊力的確是讓人驚懼！
「你能做到嗎？」柳葉飛用私聊頻道詢問程鵬。
程鵬想了想，收起冰雪之槍，翻身下馬。
他的右手上，出現了一支閃爍著微微金光的銀白色投槍。
這是一支五星白銀級的投槍，是出發之前岳羿讓柳葉飛帶來交給他的。
「投槍是你最厲害的絕招之一，所以這幾支投槍，理應交給你使用。」岳羿如此說道，「我相信在你的手上，它們必定能夠煥發出最為強烈的光彩！」
程鵬將身體完成弓形，擺開了投擲的架勢。
「來將通名！」他又一次大喝，「程某槍下，不殺無名之鬼！」
這架勢和這聲大喝讓魔王軍的兩個統帥一起冷笑起來。
「投槍？你也會投槍？你也配投槍！」巨人的笑聲簡直可以震動大地，「某家就站在這裡不動，倒是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
「無知小輩！」那瘦子冷冷狠狠地說：「也罷！今天就讓你們死個明白！」
「商君天子座下大將飛廉、惡來在此，逆賊還不束手就擒！」
回答他們的，是一道亮得耀眼的光芒。
那是從程鵬手上擲出來的投槍！
——————
得到讀者的提醒，才發現我順手把飛廉對惡來的稱呼寫錯了（都是ffac的錯！），現在改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