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 圖謀
新帝登基一事尚未淡去,另一則消息,再次震動天下,中車府令意圖行刺未果被殺,並誅連九族。
此消息一出,很快便被親眼目睹事情經過的百姓證實。
據說當天中車令府鬼哭狼嚎,黑壓壓的秦軍士卒,將整個府邸圍的水泄不通,凡是有人企圖逃竄出府,都難逃一劍砍殺的命運。
秦軍離去後,有幾名膽大的百姓還曾入內查看,差點被嚇死。
隻見府中屍骸遍地,血流成河,男女老少橫趟一地,整個府邸沒有一個活口,一副修羅地獄的場麵。
無知的百姓隻看結果,對於趙高之事,紛紛拍手稱快,貶低聲絡繹不絕,很快就坐實了趙高行刺之罪。
和鹹陽百姓相比,文武百官卻共同沉默起來,讓風雨過後的鹹陽顯得更加陰沉,頗有一番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韻味。
橐泉宮,秦皇十八子之殿。
碩大的宮闕內,寥無一人,唯有百來盞燈台,將整個大殿照的燈火通明,其落針可聞,不經讓人毫毛直豎。
“皇兄太過了,剛一登基,便殺我朝中大臣,如此這般下去,我大秦還不得步昔日六國之塵。”
殿中忽然響起一聲充滿憤怒的語氣,隻見一名,身材矮小,麵如滿月,腦滿腸肥,眼中散發著戾氣的男子拍案說道。
“公子說得極是,依我看扶蘇定然做賊心虛,不然怎會剛一登基,便要濫殺我朝大臣。”
明亮的燈火下,站著一名鼠頭獐目,渾身沙塵掩身的男子。
此人正是閻樂,趙高之婿,因奉命埋伏扶蘇,戰敗後失蹤,直到現在才出現,被人在一處廢棄的村落裏找到,帶了回來。
回來後發現趙高已去,隻能偷偷入宮,前來尋求胡亥的庇護。
“做賊心虛?”
胡亥若有所思,撇了閻樂一眼,冷冷道:“皇兄秉承帝意,登基一事乃我父王親口所說,何來做賊心虛一事,閻樂我可告訴你,在敢胡言亂語,小心我一劍殺了你。”
“小臣豈敢。”
閻樂搞不清胡亥為何大怒,急忙跪拜道:“扶蘇登基一事,雖說是先帝親口所述,但當時身邊不過鄭夫人一人,事後也是鄭夫人帶傳,到底先帝指派何人為帝,恐怕唯有一人知曉。”
“此事確實有疑點之處,但父王遺詔卻是為真,況且當時丞相也在身邊,若有不妥之處,丞相豈能隱瞞。”
胡亥態度大改從前,一心維護扶蘇名譽,不過至於是真是假,就有待考證了。
“可據我所知,扶蘇回朝後,鄭夫人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的讓其子繼位,甚至不惜強行令人抬走扶蘇,如果名正言順,又何必急於一時。”
閻樂不死心,他要為趙高複仇,若他今日不能說動胡亥,待扶蘇穩定朝綱後,他便再也沒有機會。
“依你之見父王並未傳位扶蘇,而是其餘子嗣,鄭夫人為了其子,亦是為了自己,所以篡改了口諭和遺詔。”
胡亥表達出自己的猜測,靜靜看向閻樂,仿佛等待著什麽。
“不錯。”
閻樂大喜,見胡亥有所動容,當即一喝道:“說不定丞相已被收買,成為扶蘇之人,沆瀣一氣,圖謀我大秦天下。”
“那依你之見,此事該當如何。”
胡亥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試問道。
“下臣以為,該立即聯合百官,共謀除帝之事,事後再在贏氏宗親中選出一名德高望重者,重掌我大秦天下。”
見胡亥意動,閻樂更是覺得事有可成,立馬說出了心中所想。
“哦——那你以為,繼扶蘇之後,何人可擔此重任。”
胡亥端起身前的酒樽一飲而盡,心不在焉道。
“先帝素來不喜扶蘇,寵愛公子,放眼贏氏一族中,十八子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閻樂大罵胡亥虛偽,嘴上卻不得不恭維道。
胡亥雖然很是滿意這個結果,但還是擔憂道:“可扶蘇勢大,文有蒙毅,武有蒙恬,章邯等人,整個鹹陽皆在其掌握之中,你如何保證事成。”
閻樂會心一笑,自信滿滿道:“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臣相信隻需一個機會,定能扭轉乾坤,如今要做的就是暗謀百官,靜靜等待轉機。”
“好。”
沉迷片刻,胡亥拍案而起,下定決心道:“事不宜遲你這就出發,聯盟有心之臣,匡扶大秦社稷,還我秦國一個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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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陛下,季布求見。”
鹹陽宮,威武巍峨的大殿上,扶蘇端坐而立,翻閱著各地傳來的急報,毫無例外,都述說著同一件事,百姓暴亂,希望朝中派兵鎮壓。
扶蘇惱火不已,聽聞季布求見,心情稍微好轉一些,令道:“傳他進來。”
“末將季布,見過陛下。”
很快季布便在內史的帶領下進入殿中,對著扶蘇行了一禮。
“季將軍此時見孤,想必心中已有答案了吧。”
扶蘇放下竹卷,看向這名原本是項羽麾下的大將打趣道。
“陛下睿智,是末將愚鈍。”
季布再次抱拳,眉宇間滿是慚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孤雖是當局者,但心中可比你這旁觀者清楚多了。”
數日前,扶蘇曾和季布說過,趙高、李斯二人心懷不軌,企圖謀害與他,季布全然不信,便和他打了個賭,在他殺死趙高之後,讓他潛伏在丞相府外,到時候一切便知。
今日季布求見,那就證明他輸了。
扶蘇暗暗得意,能將季布一車也不枉他來此地走上一朝。
“丞相府有何異動。”
得意歸得意,扶蘇還是沒有忘記正事。
“不出陛下所料,趙高一事傳出後,丞相府門庭禁閉,末將昨夜偷偷一觀,發現府中眾人皆在收拾行囊,恐有逃離之意。”
提起此事,季布對扶蘇欽佩之意,便安耐不住的濤湧而出。
“逃。”
扶蘇不經有些意外,原以為李斯會和他魚死網破,趁他立足未穩之際,憑借他的影響給予他致命一擊,沒想到,他既然打算逃走,完全沒有壯士斷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