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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唇槍舌戰

  “遭罪,身心疲憊。康複?我能再次下地行走,生活能自理,專家都說是個奇跡,恢複的已經很不錯了。”


  立早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說得的是啥病。我也不好再追著問下去。


  人的性格千差萬別,有的人無論跟誰,無論什麽事,都不想講出來。


  立早章跟我分手不說原因我能理解,為了要自尊,為了避免尷尬。可是病都病了,也知道你病情了,幹嘛還要隱瞞是什麽病呢?又不是艾滋病,有什麽不能講的,真是理解不了。


  如果是我,別說麵對立早章,我對任何人都毫無忌諱的講出來。


  送買賣的來了,給立早章要一碗混沌,牛奶、麵包、千層餅還有其他幾樣小菜。


  房間裏還沒有桌子,就有一個電視櫃,那種很矮的長條電視櫃。


  我們隻好把飯菜擺放在電視櫃上,然後坐在地板上。


  我說:“這麽吃飯讓你受委屈了。”


  立早章看著我,他搖了搖頭:“委屈什麽,……不要老是跟我很客氣,我心裏會不好受的。”


  “嗬嗬!我不是有意跟你客套,我現在成了一種職業習慣了,回家對我媽都這樣。……你喝點湯,挺鮮的!”


  我看到立早章眼圈幾度濕潤,所以,我假裝大咧咧的,沒心沒肺的說。


  時間是個什麽東西,它能把好的變成壞的,也能把壞的再變成好的。它能把不分你我的東西,變成你是你,我是我。


  “我現在是不是很老了?我都不想見人,更不想見你。但是……但是實在想……想看看你,管不住自己了。”


  聽了立早章的話,我心一下一下往下沉,我繼續裝著粗心大意,無所謂的樣子。我笑著說:“你老,誰不老啊!越活越年輕那不是妖精了嘛!”


  “是啊!時間回頭看過的是真快,一晃我們有三年沒見了吧?……回首這幾年的點點滴滴,恍若在夢裏來回輾轉。


  傷寒病痛,悲歡離合,悉數嚐盡,其中的酸甜苦辣唯有自己深深體會。


  通過一場大病,跟閻王爺握握手,再回來什麽都看得開了。”


  “看得開也是活,看不開也是活,有的時候看開也未見得就是好事。人的最高境界應該是鄭板橋說的‘難得糊塗’。我也覺得,想的越多快樂越少,往往心思縝密,做事處心積慮的人活的會很累,甚至會失去做人的快樂。”


  “真正看得開,是應該在難得糊塗之上,更高一個台階了。”


  “你說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什麽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慢觀天外雲卷雲舒……哈哈!有這樣人嗎,誰真能活出神仙聖人的樣子嗎?


  坐那嘴一張一合都會說,比唱的還好聽。話又說回來了,如真能活那樣也夠嚇人的了,你看,給你多少好處你也不知道驚喜,亂刀砍你,你也不知道悲傷。一個活死人嘛!會喘氣的木乃伊啊!”


  “你呀!還是沒改掉抬杠的習慣。……說人啊,遇事要看得開,不要鑽牛角尖,多換位思考。”


  “換位思考?哈哈!好一個換位思考!說都會說,做的時候……做任何決定的時候,每個人都會自私的先想到自己如何,誰會考慮他人的感受?不過……我也能理解,鳩山不是有句話嘛,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立早章笑了,他輕聲說:“這話的出處《佛說十善業道經》,佛家講的是做好人好事,才是真正的為自己。如果一個人不注重自己的修養,很難在天地之間立足。”


  “我知道,那意思應該是得先為自己好,自己好了才有能力幫助別人。”


  立早章笑著說:“行,行!你說的對,我不跟你抬杠,抬不過你。”


  “什麽叫抬杠啊!事實勝於雄辯。那我問你,毛主席語錄中,有一句‘毫無利己,專門利人’你覺得現在還有這樣的人嗎?如果有,你說我怎麽就沒遇到過呢?而且我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人都是毫無利人,專門利己。”


  不知道為什麽,越說我越激動,越起勁,等於直接在說他。本來看到他身體這樣了,見一麵不容易,也許沒準就是此生最後一麵呢!


  可他盡講些美麗動人的故事,誇誇其談誰不會,大道理我能講出來一卡車,問題是你做到沒有,做不到你就閉嘴,別再冠冕堂皇。


  我壓了壓怒氣,說:“好了,吃吃飯!”


  我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心中像一團火一樣,好不容易壓下去了。為了緩解氣氛我給他夾了一口菜:“不會嫌棄我吧,至今啥毛病沒有哦!”


  “我怎麽會嫌棄你,你不嫌棄我就很好了。”


  我一伸舌頭,特麽的又說錯了,提什麽病不病的呢,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立早章總體來講是謙和大氣的,他以前就是,就算是不高興了,最多也就不說話而已。


  我說:“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也知道,我說話不經大腦,信口開河。”


  立早章搖搖頭:“我才不跟你生氣呢!……吃飽了,我得站起來走動一下,腿都麻木了。”


  “來,我拉你起來。”


  “不用吧!我自己也能起來。”


  他說話的同時,我把手已經遞過去了,我拽著他的手用勁拉,拉了好幾次才把他拉起來。


  還說不用呢,不拉他都起不來了。


  想到幾年前我們一起爬天柱山,爬黃山,遇到坑坑坎坎的,他拎著我一下就過去,就跟拎著個暖水瓶似的。


  現如今,別說爬山,自己走路都栽栽歪歪的了,勉強能自理。這樣了還惦記著來看我一眼,他也真夠可憐的。說心疼他已經談不上了,但惻隱之心還是有的。


  我把他扶到椅子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事,沒事,你收拾碗筷去吧,我沒事。”


  我又燒了一壺水,我問:要不我出去給你買點茶葉吧?”


  他搖著頭說:“不用,再喝一杯水我就準備回去了。跟你說說話,今天挺開心的,以後就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見到了。”


  我一邊把一次性的飯盒、筷子往朔料袋裏裝,一邊看了他一眼,心裏挺難過的。便打趣的說:“等你身體恢複好了,你方便的時候我們再去爬山。”


  “嗬嗬!我知道你是在變相的安慰我。……認識我你後悔了吧?你沒準還會想,多虧分手了,否則還要照顧這個半殘疾人了,你一直都恨我怪我對吧?”


  “我可沒你想的那麽多,假如說我們在一起了,那你也許不會得病呢!但你即使有病我也會照顧你的,我不是撿好聽的說,我就是這樣一根筋的人。


  喜歡上一個人,跟上這個人,就會把這個人愛個夠,狠狠的愛,哪怕跌得滿身是血,骨頭碎了也沒關係,我就是那個傻啦吧唧的飛蛾,明知道前麵是火,還是要猛撲過去。


  認識你……剛分開的時候後悔了,現在不後了。我也不恨你了,要說怪你,是的,有點怪”


  “嗯……怪我也是應該的。那為什麽現在不後悔了?是不是看我身體這樣才不後悔的?”


  這話問的,原來他也不這樣啊!還咄咄逼人。


  我帶著情緒說:“我不後悔是我覺得人生不易,在這個世上走一遭,能陪你一段路程的都是有緣人,誰都不能伴誰到終老。再說當初也都是情出自願,現在也應該是事過無悔。


  我倒是想問問你,我們分開到時候你心痛過嗎?跟被人剜開掏走一樣空的痛嗎?我知道你不會有的,但我是,我就那麽痛過。最後還想問你一句,你的病情跟我們分手有沒有關係?”


  立早章沉思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笑了笑說:“沒分手之前我就開始痛了,因為怎麽能說出口?分開以後更痛,是因為心疼你的痛。”


  “哼!如果你不選擇跟我分開,你也許根本不會得這樣的病。”


  “不,是不得這樣的病,也不會跟你分開。”


  “你說的什麽意思,……我沒聽懂?”


  “你不需要聽懂。……這次來看看你,知道你一切挺好,心情也快樂起來了,我也就很高興了,真的很高興!走了我得回去了,從康複中心偷著跑出來的,一會兒回去,還要挨批評呢!”


  立早章說著站了起來,邊用拳頭輕輕的磕打著腿,邊奔門口走去。我站在原地沒動,眼淚就在眼圈裏轉啊轉,我覺得我稍微一動,淚水就會流出來。


  立早章已經走出門,他發現我紋絲未動,又沒說話,或許感到異常,便停下腳步回頭望了我一眼。


  我趕緊把臉扭了過去,順手撿起地上一塊紙屑,奔衛生間走去。


  “那……我走啦!”


  “嗯,你走吧!”我在站衛生間喊著,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麵,就算願意見,可這世事難料。


  滾滾熱淚從眼睛裏不斷的湧了出來。


  我趕緊洗臉,雙手捧著涼水拍打著眼睛,想用最快的速度鎮定住自己的情緒,擦了擦臉奔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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