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克洛狄烏斯（二）
寒冷的冰風雪暴剛剛蹂躪過北方大地，北部荒原就如同它名字所代表的廣漠和荒蕪。凍土地帶的蒼白一直延伸至一望無際的地平線，初升的太陽也發出軟弱無力的白光，人眼可以直接逼視，卻不刺眼。克洛狄烏斯和吞拿的隊伍經過日夜兼程的三個日夜後，在北部荒原發現了鐵蹄堡規模巨大的宿營地。
望著從北部遷移來的人們，他們的大車、女人、孩子和犛牛、馬群、山羊家畜，吞拿吃驚地張大了嘴，“這幾萬北方人也跟來了！”
“他們的家園已經變成廢墟了，那裏對他們來說是火海和地獄，如果不走，他們害怕變成墓地裏的活屍。”克洛狄烏斯望著成千上萬失去家園的遷徙者答道。
“每次戰事爆發，災難降臨的時候，雇農和依附領主的人們一般都會追隨貴族的，他們已經付出了幾代人的勞作獲得貴族的庇護，此刻隻有把未知的命運和比他們強大和智慧的領主大人們捆綁在一起。”流亡地的首領彼德牽著馬靠近過來，對吞拿說道，“這種情況下，如果不追隨自己領主，失去土地的那些男人幾乎無法維護自己在這片土地的權力，失去土地以後他們就不是自由民了，是難民，甚至會被其他勢力武力征服成奴隸和被指為罪犯。”
“貴族又何嚐不是呢？難怪歐文男爵不久前固執地不願意離開鐵蹄堡。”吞拿低聲歎息道。
“流亡者唯一可以憑借的，就是手中鋼劍和胸中熱血。”彼德頗有經驗地自嘲道。
歐文家的女男爵希貝爾得知吞拿到來，已經追在麥克白等人的後麵，從臨時營地迎了出來。吞拿看見希貝爾的瞬間，那棱角鮮明的剛毅臉廓頓時清爽了幾分，眼裏露出晨曦般溫柔明亮的光芒。克洛狄烏斯在一旁注視著，胸膛裏也感受到愉快輕鬆的情意。
麥克白對吞拿和克洛狄烏斯的平安歸來十分欣喜，當看見夜影部落幾名族人小心謹慎抬出的一尺多高的水晶瓶，裏麵沸騰般洶湧的“魔火”時，他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股力量如我們所預料的，洶湧恐怖，難以駕禦，夜影認為可以將它們應用在武器之上，用這魔火點燃的利箭，將無堅不摧。”夜影獨在稍後的會議上提出自己的看法。
“讓玫瑰山穀晨鍾重新轟鳴的主人，喚醒石南女人希望的主人，請允許我說出一個更大膽的建議。”石南秘士從座位中站起來，她徑直走向中央桌子上放置的一尺多高的水晶瓶，慢慢環繞著翻滾沸騰的妖異魔火，眼裏充滿了占有的，臉上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麥克白點頭應允，示意石南秘士繼續說下去。眾人被石南首領幾乎詭異張狂的笑容震撼，他們都屏息傾聽著這擅長黑暗魔法的女人有什麽高見。
“這不是毒，也不是酸，不是這個世界任何煉金師能從他的藥瓶裏調配出的東西。”女人環顧著周圍貴族和部落首領們，誘導啟發著人們認識到這水晶瓶子裏裝的是什麽，“它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時空，而它卻出現了，然後，我們得到了！它意味著什麽？它就是未來！”
“九神啊，你該不會是……”夜影獨吃驚地望著石南秘士，他的臉上分明露出恐懼和厭惡混雜的情緒。
“不錯，這裏所有人中，夜影族對我們的了解是最透徹的，我必須承認，你不愧是我們潛在的最大……競爭者，你猜的一定非常接近。”石南秘士笑著答道。
“是什麽建議？”光芒戟困惑地問道。
“石南族是女人執政的一個部落。”石南首領沒有回答，卻談起了部落的傳統，“曆史上的國王都是男人居多，諸位大人作為雄性的代表，可能很難理解雌性生物的生存和繁衍方式。男性視角提倡的是征服，而我們女人往往僅僅是渴求改變。當巨大的變故突然降臨的時候，石南部落的女人們采取的不僅僅是對抗，或者屈從，而是另一種方式，這種方式經過石南女人們的數百年演變，成為了我們最隱秘的一項類似傳說中魔法般的能力。”
石南秘士停頓下來，望著夜影獨，“您一定有所耳聞，夜影大人。”
“融合。”夜影獨口裏慢慢吐出了一個詞語。這個詞語令周圍的眾人倒吸著涼氣，很多人竊竊私語著。
“融合？”麥克白問道。
“女人天生具有融合的能力，與生俱來的，不是嗎？”石南首領笑道，“男人留下種子，女人才能將它吸收融合，讓男人的智慧、強壯繁衍下去。融合是女人最具有天賦的工作。”
“一直有傳聞，在你們部落早期，曾經融合了幾名異族流浪法師，才獲得了在亡靈和黑暗領域可怕的詳盡學識。並且這種傳聞至今還偶有耳聞。”夜影獨陰聲說道。
“那隻是傳聞。”石南首領莞爾笑道，然後對麥克白道，“主人，您麵前的不是什麽武器強化液之類的平庸之物，它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力量之鑰匙，我請求您允許我對它進行融合，了解它的力量，如果神秘王庫司眷顧我們，那我將為您真正得到它。”
“這是惡魔之血！”夜影獨大聲反對道，“就算你能了解它，甚至占有那魔火中的力量，一旦惡魔反擊，你也許會反被它吞噬，石南女，你告訴我，你可曾經聽說過？誰能駕禦惡魔？”
“它是純惡和殺戮之物。”克洛狄烏斯罕見的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一旦接近它，將改變所有的立場和位置。”
“石南的女人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與惡魔周旋了，主人，相信我，我們有足夠的經驗來應對可能發生的一切。”石南首領見反對的意見開始占據上風，她懇求麥克白，“主人，您還沒有明白嗎？它對我們意味著什麽？它就是未來？超過這個世界原有力量的……未來！它足以幫助我們應付未來的所有危機？”
“或許，它也會製造出所有未來的危機！”克洛狄烏斯針鋒相對道，他本不想幹涉麥克白的決定，但是他經曆過高斯島的鐵火紀元，曾經目睹過高斯島一個顯赫的家族，被紅龍的力量誘惑，他害怕萬一麥克白真的得到這魔火的力量，是否會演變成另一個牟勒家族。克洛狄烏斯對強大可怕的力量有種恐懼，雖然他也在為一隻強大的力量效力，他是銀龍瑪格琉斯不朽的仆人。
“女人憑直覺行事，我尊敬的大人。”石南首領恭敬地對克洛狄烏斯致意道，“我願意為主人獻出一切，我相信這是非常需要的。”石南首領說完，她仿佛無法遏止對水晶瓶中魔火的渴望，對著水晶瓶張開了雙臂，她的雙手周圍洋溢起若隱若現的白色煙霧。水晶瓶上麵複雜的螺旋蓋子淩空而起，裏麵沸騰的魔火如有生命的火苗一般升騰而起，猛然竄起近十米高，幾乎燒著臨時巨帳。
“令人敬畏恐懼的撒帝，製止她，她會被燒成灰燼的，那力量遠超過她的預料！”夜影獨瞬間就分辨出了石南首領和那魔火的差距，他大聲叫嚷道。
石南秘士幻化的雙手僅僅在水晶瓶上空數米處和黑色的霧狀火苗輕輕接觸了一下，片刻，幽綠色和黑紅色的火苗就竄遍了石南首領的全身。無形的火焰一旦接觸到石南女的身體，立刻發出可怕的呼嘯聲，轉變成清晰可見的熊熊烈火。夜影獨已經發出警報，十幾名夜影族長老衝了進來，十幾隻雷杖轟鳴著又一次將水晶瓶封閉如初。另外衝進來數十名石南族的女人，她們以特有的方式企圖分擔她們首領身上的烈火。此刻誰都看出來，這場麵絕對不是所謂的融合，是一種巨大壓倒性的力量在粉碎石南女人們。
麥克白身後的迷侍女也飛身而出，克洛狄烏斯也抽出了秘銀槍協助消散那魔火的力量，終於眾人聯手熄滅了黑紅和幽綠的可怕火焰，地麵上被燒出直徑數米的無數圓圈，裏麵充滿了怪異的圖案和字符。
“石南女，你太鹵莽了。”有部落首領訓斥道，“這魔火不是人類可以控製的！”
“我無法做到，並非意味著失敗。”逃過一劫的石南首領麵無血色爭辯道。
“你們部落以最強大的術師才能獲得首領之位，你都無法做到，還有誰能？”夜影獨問道。
“主人，石南最強大的融合之術，掌握在您身邊的人手中。”石南首領轉向麥克白道。
麥克白沒有轉頭，他遲疑問道，“迷侍女？”
“是的，我的主人。”石南首領肯定道。
“融合？”麥克白憂心忡忡望著幾乎被當眾燒死的石南首領，他終於搖了搖頭，“不，你也說過，這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也許我們不該如此冒險。”
“主人，您必須要得到它，我有種預感，將有我們無法麵對的戰爭。”迷侍女悄聲在麥克白耳邊說道。
“不，還是用男人的方式來解決未來吧。”麥克白搖著頭，低聲卻毫不遲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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