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高盧（一）
“聯盟最優良的血統正在被魔鬼的女人玷汙！”自由議會寬闊的席位之上，一個聲音隱藏在眾多焦慮憤怒的麵孔之中，高聲叫嚷著，聲音沙啞，因為興奮或者恐懼而走音。
高盧端坐在民政官的貴賓席中，他早聞到了異常的火藥味道。自從諾丁漢國王和他驍勇的部隊返回王城，空氣中就一直流動著緊張氣氛，銀眼家族、議員、貴族和教團勢力的對峙一觸即發。偏偏一直拖延著，堆積著，像傳說中高聳入雲的諸神之塔。人們都相信，各種跡象都表明，權貴們的爭鋒將摧毀岌岌可危的平衡，塔一定會坍塌的，就像昔日城幾天前倒塌的塔牢一樣，轟然墜地，震驚全城。
“曆史在被小醜纂改！昔日城最寶貴的血統，最古老家族的尊貴者正被卑鄙邪惡下流的巫術暗殺！”又一個怒吼的聲音打破寂靜，回音在倒金字塔議會大廳裏回蕩。議會裏升騰起一種和海潮相仿佛的聲音，議員們低聲竊竊私語，小聲議論。
“他們一個個眼神充滿期待，表情躍躍欲試。”萊文伯爵低聲對高盧道。
“這就是所謂最大膽的指控？”渡鴉堡的主人，馬丁史林特伯爵輕蔑地低聲嘲諷道，“這座城市裏的優良血統們、古老貴族的根本、如膽怯聚集在一起的羚羊般發抖的議員大人們，憤怒咒罵著克士蓮對他們的殘暴和屠殺，卻連名字都不敢叫出來。”
“所有人都在猜測國王，國王並沒有給人們太多信心。”高盧望著麵沉似水的諾丁漢大公，征服射手城的壯舉似乎消耗盡了這位年輕勇敢的公爵所有精力，他麵色鉛灰，陰沉不語。
“國王，我們尊貴的國王，昔日城十三族聯盟的守護者，銀眼血統的雄鷹，我們的首領，諾丁漢大公，我請求您將殺害安襲香王的凶手交給我們，作為勇敢的阿爾弗雷德大公的封臣，我們要求行使複仇的權力！”一個銀眼家族的年輕子爵從席位中站了起來，神情激動的高聲道，他的聲音立刻使大廳寂靜無聲，僅僅聽聞偶爾的喘息。
“嗬……凶手？”諾丁漢大公抬起眼，他的眼神令說話的男子渾身微微一顫。
“這個驕傲的子爵是銀眼家族的納阿西姆，銀眼家族的一個旁係子裔，在城南教區和聖戰軍團衝突最厲害的貴族之一，這次如果不是他這麽狂熱的表現，人們都幾乎忘記了他還擁有銀眼的血統了。”高盧身旁一位貴族輕聲道。
“投機者有時候也起關鍵作用。”馬丁伯爵用鼻子哼了一聲，頗感興趣道。
“如果大人放棄用灰暗的眼光來評價銀眼家族的話，你就會發現很多高貴勇敢的人也是支持他們的。”議員卡圖插嘴道。
馬丁伯爵臉上露出一個輕淺的笑容，望著高貴的諾丁漢國王的方向。
“安襲香王是被……是被……王家學院的凱恩……用巫術謀殺的。”納阿西姆子爵鼓足勇氣說道，“凱恩……凱恩……凱恩……”他臉色蒼白，不斷重複著凱恩的名字，卻始終沒有膽量暢所欲言。
“陛下，凱恩院長是效忠泰神教神恩祭祀克士蓮的。”一名體格，相貌神態和諾丁漢有幾分相似的貴族站了起來，他聲音洪亮，擲地有聲，“陛下，我以銀眼的金冠雄鷹的名義，控告您的神恩祭祀克士蓮紫羅蘭參與謀殺了安襲香大公，並控告克士蓮參與了幾天前昔日城塔牢的瘋狂屠殺和越獄。”
這石破天驚的正麵控告宛如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巨石，十幾秒的沉默後，議會大廳所有的人都興奮地、緊張地、驚訝地交談起來。在海潮一般洶湧的席位上，有幾個端直矗立的身影尤其醒目，一個是克士蓮紫羅蘭，一個是高盧席可法，一個是諾丁漢國王。
“汙蔑國王任命的臨時執政，等同於汙蔑國王本人！”神殿的大祭祀佐德驚慌地叫嚷道。這尖利的叫嚷聲不僅沒有平息騷動，更增加了不安的氣氛，甚至起了鼓勵的作用。佐德虛張聲勢的叫嚷聲還沒有平息，議會的高處就傳來了另一些聲音，“克士蓮是凶手！她教唆和授意屠殺了五十多個昔日城的貴族，她違反了貴族特赦法令，她是凶手！”
“她是條毒蛇，她借用暴民，削弱了議會的力量，我們忍夠她了，今天是和她清算的日子！”
“克士蓮想要篡奪王權，依靠邪惡肮髒的巫術謀殺了安襲香王。”
“陛下，不要再保護她了，她是有史以來昔日聯盟最邪惡的女巫。”
諾丁漢大公在越來越嘈雜的叫嚷聲中站立起來，他抬起左手，製止了貴族們憤怒空洞的喊聲，冷冰冰的目光如利劍一般從貴族們身上掃過，停留在麵無表情的克士蓮身上，清晰的說了幾個字，“證據？”
勇敢叫囂的人們都偃旗息鼓，茫然四顧。
“沒有人比我失去阿爾弗雷德更悲傷，自從我回到這座硝煙彌漫的血腥之城，就不斷有人告訴我，克士蓮是背叛我的人，是凶手，是邪惡的巫婆，是一切不幸的根源。”諾丁漢沉聲說道，“以金冠雄鷹的名義？以自由城的名義？以十三族聯盟的名義？諸神啊，當我在射手城被幾萬敵人圍困的時候，就是這個被你們指控是女巫，被你們指控為謀害聯盟的女人派來了軍團。”
“邪惡的企圖總有蜜糖一樣的包裝，我的陛下。”一位年長的議員答道。
“也許吧。”諾丁漢不怒而威的目光離開了克士蓮，掃過眾人，“那就把證據呈現出來！就現在，或者給她名譽，或者……按照你們所說，證明她的邪惡和陰險狠毒，證明她的背叛和處心積慮！”
“陛下，您還沒有發現嗎？她毀掉了自由城的傳統，議會和貴族早無法約束她的行為，現在也許您才是她最後的顧忌，如果您相信她是無辜的，是忠誠的，那請您去詢問大廣場上數百具白骨吧，他們曾經都是坐在這個大廳的直言者！”一個聲音充滿悲痛申訴道。
“尊敬的諾丁漢大公，我本不必要為自己的行為做什麽辯解，政治的分歧居然可以演變成人身攻擊和迫害，這逼迫我要陳述幾句。”克士蓮紫羅蘭款款離開了座位。
諾丁漢眼神複雜地望著紫袍女，點頭應允。
“陛下，首先攻擊和汙蔑我的人裏麵，有真正的謀反者和暴亂者，在您遠征射手城的時候，昔日城爆發了前所未有的一場騷亂，莎娜蘭尼格王後險些被暗殺。作為忠實的陪伴者，我和安多哈爾騎士遭遇了襲擊，我僅以身免。我被迫采取了特殊手段，壓製了可能顛覆王國的政變。”克士蓮說道。
“你屠殺了數百名貴族和他們的家屬。”議會席位上一個聲音叫道。
“他們支持叛亂！陛下，我在維護您的權威。”克士蓮辯解道。
諾丁漢將信將疑望著克士蓮碧綠的眼睛。
“陛下，數不清的異教徒在借助您的寬容，將邪惡和黑暗引導進這座不設防的城市。教宗曾經警告過我們，我必須預防，禁魔法令和文身條例也傷害了很多舊勢力的利益。現在高聲叫嚷汙蔑我是女巫的人中間，汙蔑和中傷我的人中間，不少人是待機報複。”克士蓮道。
“這個女人曾經在議會殺人！”有人叫嚷道。
“那不是殺人，是就地正法，把汙蔑國王，羞辱國王的臨時執政的傲慢者，違法者就地正法。”克士蓮厲聲喝道。
當克士蓮堂堂正正站在議會大廳中央，高盧頓時有種預感，她也許不會被擊倒，憤怒的人們除了怨恨，幾乎沒有能實質性傷害她的武器。
難道真的任由這個女人繼續在昔日城胡作非為嗎？
“陛下，我不過在您授權的範圍內，對突發性的各種政局進行了有效的作為。”克士蓮恭敬地對諾丁漢道。
就在人們都有種無力感的時候，資深閣老會的灰鷹爵士站了起來，“我以議會長身份，提出特別動議案，投票決定對這個女人的一級謀殺指控和女巫指控，申請由法務大臣調查關於克士蓮的一切行徑，暫停她的所有權力。”
這一天的議會在眾多驚愕的目光和按捺的興奮，還有隱約可現的血腥氣息中完成了投票，投票的結果是自由議會決定指控克士蓮一級謀殺罪和女巫指控，立即限製出行，同時暫停所有王國權力。
高盧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重大曆史事件的見證者一樣，目睹和參與著。被威脅到地位和權力的貴族、一直騎牆派的資深閣老會，還有銀眼家族等等舊勢力，聯合起來了。他們想孤注一擲，除掉克士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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