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克洛狄烏斯(二)
為了出使熊王城,克洛狄烏斯被宮廷會議和自由議會封爵,並由嫣然可人的莎娜蘭尼格王後親自授予其銀十字子爵頭銜和王家徽章。授銜場麵十分盛大,席可法家族和很多貴族都到場。還有很多昔日城的娘兒們,也聚集在隊伍經過的街道兩旁,尖叫著、發瘋著揮舞著手絹。克洛狄烏斯英俊的形象和勇悍絕倫的表現令很多昔日城的公民都忘記了他是個異鄉人,他們高呼著“昔日城,克洛狄烏斯!昔日城,克洛狄烏斯!”
關於克洛狄烏斯在昔日城保衛戰中,力屠魔軍首領的故事流傳已廣,其中還有幾首詩歌甚至是納鬆嘉爾的大作。人們對這個舉止文雅,危急時刻卻能揮舞無堅不摧銀槍的武士讚美有加。不少人競相表示,他們都非常樂意看到這位守護昔日城的英雄得到崇高的榮譽。同時克洛狄烏斯升任昔日城城防軍團守備副官,名下統率一隻三百士兵的城防大隊,這隻有名無實的城防大隊後來被高盧伯爵組建,席可法的家臣擔任了這隻大隊中三個百夫隊的長官,這三百士兵和城防軍的盔甲和武器類似,醒目的是披風和胸前,有一頭咬著玫瑰的雄獅和一頭獨角鯨,兩頭巨獸之間,是銀十字爵士的徽章標誌,人們稱這隻隊伍為銀十字軍。
授爵當日,使節團出發,席可法家族和友好的貴族前往送行,艾慕黛依然試圖勸阻克洛狄烏斯不要以身犯險,克洛狄烏斯平淡地堅持。令送行人們有點驚訝的是,經常出沒席可法家的吟遊詩人納鬆嘉爾,也混在使節團中,他也要前往熊王城。克洛狄烏斯攜帶臨時宮廷執政和議會的議和文書,率領十幾人的使節團離開繁華的自由城,隨從大多為席可法家和萊文家提供的最驍勇的戰士,本來隨軍有一名宮廷書記員,臨出發時,突然派人轉告,嚴重癲癇發作不能隨行。
“沒有人願意去掃羅的熊王城。”離開送行的人們視線後,吟遊詩人納鬆嘉爾笑著道,“感謝諸神,讓他的癲癇及時發作。”
克洛狄烏斯望著納鬆嘉爾,“其實你大可不必冒險的。”
吟遊詩人納鬆嘉爾騎著軍馬,背著七弦琴,全身的武器隻有一把精致的匕首,的確,怎麽看,都不是個應該去熊王城的人選。
“我可以叫你科迪嗎?我看威廉和克拉文他們都這樣稱呼你。”納鬆嘉爾問道。
“以前……”克洛狄烏斯沒有回答他,卻左顧而言它,“有個人從南港坐商船到達高斯島。”
“哦?你對一個職業歌手講故事?有意思,那一定是要告訴我什麽,我洗耳恭聽。”吟遊詩人納鬆嘉爾啞然失笑。
“他踏上高斯島以後,語言不通,想找人問路。看見一群人便走過去。如果你聽過大陸上流傳的幾個關於高斯島的傳言,你會知道,大陸的人們傳言高斯島的男人都長的都像海盜,雖然有失偏頗,卻也不無道理。這個初次踏上海盜島的人有些膽怯,他就去問那群人中的女人。”克洛狄烏斯說道,“他在一旁傾聽了一會兒,聽見一個男人稱呼那女人為達令,他認為達令可能是那女子的名字,就鼓足勇氣,上前去同樣叫了一聲。”
納鬆嘉爾好奇地問道,“然後呢?”
“然後那女子驟然變色,拔出匕首,賞給這個可憐的外鄉人一刀,同時還仿佛受了侮辱一樣大聲呼叫其他人。人們趕來,甚至不等聽神態激動的女子講完,都義憤填膺上前,把那被刺了一刀的男人一頓暴打。他九死一生,撿回性命,才知道,那個男人是叫他女人寶貝,他不明就裏,愣頭愣腦衝上去,開口就叫,結果被人一頓好打。”克洛狄烏斯笑著說,“我雖然長的不像海盜,可我是個標準的高斯人。所以……我勸你還是叫我克洛狄烏斯,或者克洛狄大人。”
納鬆嘉爾瞠目結舌望著克洛狄烏斯,幾秒後暴笑起來,斷斷續續地說,“我明白……我明白了……原來……原來……科迪就是寶貝的意思啊……那我不敢這麽叫你的……”
“隨便你怎麽理解,反正你明白就行了。”克洛狄烏斯也笑著道,然後又問道,“為什麽高盧伯爵會同意你來呢?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笑到快噎死的納鬆嘉爾捂著肚子,緩過神,答道,“我是紅眼的人,你不知道嗎?高盧大人希望有人能幫你,我就請纓而來了。”
克洛狄烏斯收斂笑容,淡然道,“我不需要別人幫忙。”
“不需要?那你準備動用武力來和掃羅談判嗎?”納鬆嘉爾問道,“紅眼是自由聯盟最龐大的民間情報組織,用另一種說法就是盜賊公會。我們擅長發現敵人的弱點,很多事情,不是依靠武力就可以解決的。武力往往會造成兩敗俱傷。高盧和夫人都希望你能安全回到昔日城,而不是和掃羅同歸於盡。克洛狄烏斯……大人。”
“掃羅?你說掃羅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弱點?”克洛狄烏斯問道。
納鬆嘉爾答道,“還不知道,不過是人就會有弱點,發現他的弱點,我們就可以加以利用。紅眼已經事先聯係了北境王周圍的同盟公會,他們會給予一定協助。”
“他們可信嗎?”克洛狄烏斯懷疑道。
“沒有可信不可信,克洛狄大人,在我們這個行業裏,利益是最好的驅動力,其他一切,都放在其次,知道我們的格言嗎?”詩人笑著道,“沒有不變的友誼,隻有永恒的利益。”
“所以有人並不叫你們是公會,而是叫你們賊幫。”克洛狄烏斯有點不悅道。
“克洛狄,克洛狄,你誤解我了,你的語氣還真是傷人,我和他們不同,我在追逐利益的時候,還信奉另一個信條。”詩人笑道。
“說來聽聽,好贏得我一些敬意。”克洛狄烏斯有點驚訝,納鬆嘉爾發現他語氣裏的鄙夷,卻沒有生氣,他被對方的樂觀和豁達感染了,覺得這個家夥有點意思。
“尋找同類。”詩人笑著答道。
“尋找同類?”克洛狄烏斯覺得這像是在開玩笑。
“克洛狄,我覺得你很像是我的同類,所以你拒絕我,知道有多傷我的心嗎?”詩人有點調侃道。
“一派胡言。”克洛狄烏斯道。
“真的,朋友,你看,我來告訴你,首先,你是個長期流浪的人,沒有錯吧?”詩人笑道,“你外表傲慢,拒人千裏之外,隻是一種自我保護方式,這是被太多的事情傷心後的表現,這個世間,什麽事情會讓流浪漢傷心?那就是同伴的離開,寂寞的心情了。”
克洛狄烏斯盯著納鬆嘉爾,“我以前看你在任何場合都沉默寡言,我以為你是個安靜的人,今天你真的讓我大吃一驚。”
“克洛狄,我不會在獅子麵前胡言亂語的,那會讓我像隻巧言獻媚的狐狸。”納鬆嘉爾道,“你和他們不同,你和我有相同的東西呢,我說的你都能明白。”
克洛狄烏斯看著詩人,好一會兒才說,“你很不錯,納鬆嘉爾,你是我見過最樂觀的人。我現在很好奇,你真的能發現別人的弱點?那你找到我的弱點了嗎?告訴我看看。”
納鬆嘉爾笑道,“朋友,你的弱點太明顯了,你太牽掛,太孤僻,太傷感,你仿佛是伯爵夫人的孿生兄弟,清秀美麗的容貌和你的性格混雜在一起,像一劑混合的毒藥。雖然你有時候激情無限,其實那不過是火焰即將熄滅的前兆。簡單的說,你缺少活力,朋友,你太憂傷了……”
“這也算是弱點?”克洛狄烏斯反問道。
“當然,我們熱烈,盲目,荒唐,或者庸俗地在為這個,為那個而活,而你……朋友,你總是那麽憂傷地注視著,在一旁悲天憫人地看著,同情著,總是孤獨地在等待著。就像是隨時在準備著為什麽東西而獻上自己,孤獨地去死。”納鬆嘉爾惋惜地說道。
克洛狄烏斯驚異地望著這個市井裏給人們唱歌的,嬉笑不羈的流浪詩人。他像是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了一樣震驚。
納鬆嘉爾說道,“高盧大人和夫人都擔心你,所以希望我來幫你,他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衝動的念頭,能安全的返回昔日城。”
“掃羅不會輕易就範的。”克洛狄烏斯憂心忡忡道。
“事在人為,朋友,盡力為之,然後聽天由命。”詩人笑道,“記住一點,至少據我所知,克洛狄大人,很多人都喜歡你,你必須安全返回昔日城。”
盡力為之,然後聽天由命?克洛狄烏斯歎息著,天命不公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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