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克拉文（四）
“克拉文，你想拋棄我！你這個膽小如鼠的家夥，艾慕黛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你給你母親丟臉。”金色人影的卡文高立在克拉文麵前，憤怒地吼道。
克拉文又返回到一周前離開的古怪地底，奇異神像前麵，又重新麵對當時不想決定的抉擇和困境，他又試圖咬自己手背逃脫。
金色虛影一般的卡文高揚手就是一耳光，克拉文哀號著翻倒在地，發現身體完全失去控製了。
“克拉文！我幫過你這麽多，你居然還想拋棄我！”巫師怒吼著，“幫我殺掉現在碎魔晶的主人，給我自由！”
“你逼我殺人！”克拉文痛苦地道。
“殺人？現在占有碎魔晶的根本不是人類。就算是殺人又如何？你母親艾慕黛也殺過人，為了生存，別說殺人，做什麽都不為過，這個混亂的世界強者生存，金字塔般的頂上，才是魔法師的位置！”卡文高低下身子，對著倒下的克拉文教授著世界觀。
“卡文高，你是個壞巫師，你不要汙蔑我媽媽，你根本就不認識我媽媽，你是個騙子！”克拉文不相信媽媽殺過人。
“謔，你說我不認識你母親？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她了。她曾經……”卡文高說了一半，停下來，他轉口說道，“你根本不像是艾慕黛的兒子。艾慕黛，艾慕黛，全巫師穀的人都說你母親柔弱纖細，我卻認為她剛強過人，她從來沒有逃避過自己的命運，她總是默默承受著，默默等待著機會改變，她居然最後成功了，成功逃出了巫師穀，一個女奴變成了伯爵夫人。看吧，艾慕黛的兒子卻把對他恩惠過的人丟棄給一群魔鬼！”
“你媽媽才是女奴！你這個騙子！”克拉文憤怒的罵道，他受不了這個邪惡巫師的肆意誹謗，恨不能也還他一耳光。
“好了，我不激怒你了，你不相信就算了。不過有一點你要聽清楚，我必須要逃過這一劫難，你必須要幫助我。你使用過碎魔晶的力量，我現在是碎魔晶的宿主，我可以借助碎魔晶尋找到你，你逃不了，你如果不救我，我就把你關在這裏，你永遠也別想再見你的家人。”卡文高說道，然後又強調了一句，“我現在的困境都拜你們所賜，為達到目的我不會心慈手軟，除非還我自由，帶我返回巫師穀。”
“你在逼我做壞事！你在逼我殺人！”克拉文無力的反抗道。
“壞事？這個世界真有好壞之分嗎？隻有利益的不同，判別事物的角度不同，隻有等級區別，隻有弱肉強食，隻有物競天擇。”卡文高悠悠說道，“現在你生活的這個領域，是在擁有神格的種族消失後生長起來的，這五千年的時空中，她沒有得到任何祝福，沒有得到任何善意或者刻意的引導，裏麵危機四伏，並且自發的重新塑造出了具有神格的種族。正如我現在發現的，她居然重新塑造出了自己的強大種族，也許，不僅僅隻有一個，會有很多具有神格的強悍生命。我本來一直在困惑，這是為什麽，這個領域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會出現如此難以預料，不合常規的現象。克拉文，當我這次把你抓回來的時候，刹那間，我猛然醒悟了，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麽？”
克拉文聽著巫師胡眼亂語，一副淩駕於世界之上的口吻，他覺得這巫師瘋了。
巫師卡文高繼續自言自語一般說道，“你的魔峰和上次相比，居然瘋狂的增加了一倍！和你一起在那領域的其他人，比如擁有碎魔晶的那個邪靈，幾乎沒有什麽變化。這說明什麽？克拉文，你明白嗎？這說明你所在的領域正在挑選一部分人，接納她日益沸騰的魔能。那個世界在挑選擁有魔紋的人成為她的守護者，成為擁有神格的強悍種族。也許是魔法蘇醒了，也許還有我不了解的更多的東西蘇醒了，你被選中了，你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成長。你知道這是怎麽樣的機會嗎？你知道我發現這個秘密有多興奮嗎？同時有多懊惱嗎？因為我也是擁有魔紋的巫師，卻該死的被陷入了碎魔晶裏，你搶了我的機會！克拉文！快救我出去！這個世界如此慷慨的在授予魔紋者可怕的力量，一個為魔法而生近千年的巫師，卻置身事外，克拉文，快救我出去，這是我們的機會啊。”
“你瘋了。”克拉文簡短的評價道。
“你這個得到一切好運的混小子。你還不明白我說的意思。你的好運持續不了多久的。你必須要我的幫助。五千年前，太古時期的曆史上就有過梵天的諸神屠殺這個領域所有接近神格者的例子。魔法蘇醒的同時，也預示著大批具有神格者的聖靈或者邪靈的回歸。我就親眼看見了深淵惡魔們返回這個世界。人類的曆史已經敲響了喪鍾，你們席可法家族，整個昔日城，不過是人類文明曆史最後的告別合奏曲的幾個小音符。你必須要我的幫助，才能正確的成長，不然，你會被黑暗裏的魔能吞噬者捕捉，永遠關在接近地獄的深淵附近，提供給它們源源不斷的魔能，就像人類飼養的家畜一樣提供食物。更別說，你自己都可能因為那些天天煩惱你的魔音和能量顫動而發瘋。何況，太古世界的神族，如果真的返回這個領域，第一件事情，就是消滅強悍種族。而你的魔峰，就算是保持潛伏期的狀態，也逃不過那些古神的掃描的。你需要我，隻有我才能幫助你。沒有我，你或者會發瘋，或者會被囚禁成奴隸，或者會被殺死，或者會被流放。”卡文高滔滔不決講述著。
克拉文終於聽明白了，他驚異卡文高說出了他最近的困惑和困境，他詫異地不說話了，呆呆望著巫師的影子。
卡文高意識到自己的演講終於發揮了一點作用，他揮了揮手，“別想著再逃走，克拉文，你不能這樣殘忍的對待我，我一直在試圖幫助你，這個世界上，你需要我的迫切，和我需要你的迫切程度是一樣的。”
克拉文站直了身體，他問了第一個困惑的問題，“為什麽我會和哥哥他們不一樣？”
“這個世界就是一張無邊無際的大網，世界萬物，不過是網上的一個節點。魔能的結晶，凝結於整個領域的任何一個節點上，你應該慶幸你擁有的天資，你所擁有的魔紋。看你的神態，你似乎在詛咒它呢。”卡文高答道。
“這就是魔紋嗎？”克拉文解開衣服，露出左胸，奇異的第三乳周圍的紋身正發著光，緩慢旋轉著。
“你的魔峰已經達到世間罕有，一旦開啟，你會成為一個隨心所欲的塑能者，法術大師和精神控製大師。你身上不僅有魔法師夢寐以求的魔峰，你的體內還流淌著龍族血統。原來艾慕黛隱藏的身世居然如此不同尋常，我真後悔當年沒有看出她如此慎密的心機。”卡文高伸出虛影般的手，撫摩著轉動的魔紋，他歎息道，“龍族是這個領域最強大的精神控製種族，他們能控製很多生物，甚至能控製一些強悍的次級靈類和深淵部落，你擁有無限的發展空間，克拉文。你是個魔法師，不是人類，魔法師的世界，就是強者的世界，強者就是絕對的自由，隨心所欲。”
“我想永遠和媽媽在一起，能辦到嗎？”克拉文問道。
“如果你讓我幫助你，有一天，你就可以實現所有的願望。”卡文高答道，“這就像滴水穿石，日升日落，僅僅是一個必然能達到目的地的過程。”
“但是，我還是害怕。”克拉文畏縮道，“你要我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懂。”
“這僅僅是個過程，你的智力和能量將幫助你，而我，現在就可以來開啟你的寶藏之門，你的智力和理解力會得到快速的成長，你會和你的哥哥們一樣成熟、自信和勇敢。”卡文高說道。
“我害怕……”克拉文重複著。
“那你就永遠留在這裏發抖吧。”卡文高語氣平靜地答道。
魔域控製之地的時間掌握在卡文高的手中，他用了相當於真實世界的一個月的時間，用盡威脅，引誘才說服克拉文接受幫助。卡文高幫助克拉文學會正確引導魔能，並將十幾卷法師學徒的卷軸內容強行填入克拉文的意識中，並讓克拉文見識過了從初級魔法到巫師級魔法的大部分能量流動和模擬。至少三個月的時候後，卡文高幾乎筋疲力盡了，連克拉文都感覺到老巫師控製這個魔域的能量在波動，卡文高到極限了。
“我僅僅借用了你那個世界裏幾秒鍾，你不用擔心，當一切結束後，你返回那個世界，你會發現，自己還手捧著畫冊。現在，釋放出瘟疫之神，占據他的分身，搶回碎魔晶，讓我自由吧，克拉文。”卡文高疲憊的懇求道。
“卡文高，自由真的值得你這麽冒險嗎？”克拉文憐憫地望著若有若無的卡文高。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呼吸過自由的空氣，你會窮盡一生，去追隨她的。”巫師笑著說道。
兩個鹵莽的家夥，一個巫師，一個魔紋剛剛啟動不久的孩童，就在碎魔晶控製的一小塊領域中，對昔日城附近封印的瘟疫之神伸出了野心之手。
這一幕的細節沒有被記錄下來，也不可能為外界所知，後來很多魔法師中土記中都這樣描述著，“三次月兆後，天空流火穿行，隕石墜落，洪水越境。數月，瘟疫橫行，邪靈現世。”
克拉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媽媽的房間裏，他手裏的畫冊裂成碎片，如翩翩蝴蝶散落在地上。他轉頭，看見米莎安靜的坐在不遠處，嘴角帶著微笑。再四周張望。伯爵堡的幾名使女在一旁站立著。
他還依稀記得發生了什麽，一個光潔美妙，妖嬈動人的女子從神像裏踏著青煙落下，雙瞳雪白。頭發向上飛舞著，整個人都匍匐在地，臀部高高翹起，嫵媚誘惑。
然後，巫師卡文高還沒有任何行動，就被一團烏雲吞沒，唯一留下的是淒慘絕倫的哀號。
碎魔晶控製的魔域頓時消失，在克拉文離開那魔法之地的時候，那無目的女子對他嫣然一笑，其中陰森恐怖難以言表。
他明白了，巫師卡文高判斷錯了，那窮整個巫師穀之力才封印的邪靈，不是克拉文和卡文高能對付的，現在，它逃出來了。
卡文高還活著嗎？
他一定還活著，他說過碎魔晶的能量非常巨大，希望他還活著。不然，我該怎麽辦？
克拉文坐在地毯上，他有種感覺，自己長大了，個子還是個小孩子，但是內心清澈安靜，不再像以前那麽害怕。
就連剛目睹卡文高的悲慘遭遇，他也不怎麽驚慌。
我長大了。
克拉文看見姐姐米莎的腳，然後感覺到一隻柔和無比的手撫摩著他的頭發，他第一個反應，伸手，輕輕握住了姐姐的手，拉到臉旁邊，親昵地摩擦著。
“克拉文？”米莎的聲音，顯然她又被嚇著了。
“米莎姐姐，你真好，謝謝你一直照顧我。”克拉文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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