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高盧伯爵
這必然是高盧席可法和他家人的一個不眠之夜。
高盧慶幸那個可怕的男巫終於倒下,終於在瘋狗的鐵拳和利刃翻飛中倒下,終於被火吞沒,化為灰燼。三個幸存的勇士抓著四散奔逃的戰馬,將陣亡的武士屍體馱回伯爵堡。
伯爵堡裏居然被狼人攻擊,當高盧伯爵返回時,伯爵堡小校軍場的惡鬥剛剛結束,亨伯特亨伯特率領家族十幾名武士,圍殺一頭狼人,另一頭狼人負傷爬上城牆,抓傷一名衛兵,然後跳出伯爵堡。
高盧心裏更加擔心艾慕黛和子女們,叫上亨伯特和瘋狗就朝城堡主樓衝,他能看見妻子剛才現身的窗口時,大聲喊著,“黛西!黛西!奧伯龍啊,快答應我!黛西!”
瘋狗從一名衛兵手裏抓過一把兩米多長的長矛,緊跟著伯爵,他身上的傷痕和恐怖的樣子把席可法家的衛兵嚇的連連後退。雜技演員亨伯特手裏沒有武器,他腰上掛著兩把短寶劍,誰都知道,如果敵人出現,反應最快的肯定是他。雖然他剛經過惡戰,皮甲上卻毫無痕跡。正如他屢次告訴吞拿的,獅子是聚群捕殺獵物的,而雄獅,極少參與圍捕,往往伺機而動,發出最後致命一擊。當被圍狼人被三隻長矛刺中時,亨伯特亨伯特淩空躍起,割斷了它的喉嚨。
高盧伯爵大聲叫著妻子的名字,整個城堡都沉默著,連剛才此起彼伏的狼嗥都消失了,唯有天空裏的火龍還在燃燒著,映著暗紅色的大地。
窗口始終沒有出現艾慕黛,連衛兵和使女都沒有回應。高盧突然覺得這個夜晚出奇的寒冷,冷冷的風從他散開的頭發衝過去,濕漉漉的發梢,不知道是血還是汗,貼在臉上冰涼,他朝城堡主樓的大門衝去,寶劍當啷出鞘。眼角的餘光似乎看見亨伯特的嘴唇在動,但是他卻什麽都聽不見,耳邊隻聽見血管裏一股一股的轟鳴聲,整個顱腔都像被巨錘砸著,這聲音沉重而絕望,他看見的這個世界越來越紅,越來越瘋狂,“黛西……九神啊,奧伯龍啊,請回答我……克拉文……米莎……你們聽見了嗎?”
所有人都有種不祥的預感,就見幾個家族武士抬著家族顧問班傑明大學士從主樓裏走出來,高盧頓時心跳都停止了,果然裏麵遭到攻擊了。
他接著看見一群武士保護著艾慕黛、威廉、米莎和克拉文陸續跑出來。
“父親大人!”孩子們大叫著,小克拉文和米莎都哭喊著跑過來。
“黛西!”高盧叫著妻子,他細心地發現艾慕黛衣服上有血跡,真的……他們遭到攻擊了,裏麵也有狼人,我差點失去他們!高盧想到這一點,心裏被一隻手猛扯,害怕到快窒息。艾慕黛看見他,原本疲憊的臉上仿佛被閃電照亮,那瞬間的變化是那麽明顯,就像苦苦哀求希望的人如願已償,她神情激動,大聲叫著跑過來,眼神和臉上每一個表情裏都歡欣雀躍,毫不掩飾,她張開雙臂,不顧羞澀,忘情的渴望擁抱一樣跑過來。高盧一手抱著兒女,一手將妻子緊緊摟在懷裏,吻著她的頭發,用力的吸著她的味道,又彎下腰,親吻克拉文和米莎,他小聲哽咽著喃喃道,“感謝玫瑰山穀的九神,感謝奧伯龍,我剛才還以為……會失去你們……感謝九神……”
艾慕黛也抓著伯爵的鎧甲,這是怎麽樣的一副鎧甲啊,精致的花紋被一道道劃痕毀壞,很多地方已經變形,索子環裏滿是灰燼淤泥和暗紅血跡。那可是個男巫,她感動了,她知道麵前這個男人,又一次為了她,戰勝了幾乎不可能打敗的敵人,又一次站在她麵前,她忍不住摟住丈夫的脖子,低聲啜泣起來,她的力量如此之大,抱的之緊,連強壯如高盧席可法這樣的人,都無法掙脫分毫。
高盧撫摩著威廉的頭發,發現他的右手被手絹包裹著,他關切地問這個膽子最大,最調皮的兒子,“你們沒有受傷吧?你的手怎麽了?”
威廉罕見地沉默著,他搖著頭,不說話,默默地抱著父親,如果高盧可以看見他的眼睛,就會發現,他正呆呆地盯著克拉文,裏麵充滿驚訝和迷惑。
“大人,我們在裏麵遭到怪物襲擊,殺死了兩頭,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多的。我們這邊,已知有四名衛兵遇害,不知道是否還有落單的。”一名衛兵上前說道。
高牆外麵又傳來一聲狼嗥,是東北方向,過一會兒,陸續幾聲,還有隱約鎧甲刀械拚鬥之聲,似乎這場噩夢還沒有結束。
“今晚所有人,都集中在小校軍場宿營,武士值班放哨。”高盧命令道。命令被傳下去,人們從四處走出來,集中到小校軍場,周圍點了很多篝火。
身為席可法家族教堂神甫的伊格提爾修士,正在重述走廊中的武士盔甲獨鬥血腥狼人的奇跡,魔法?高盧伯爵又驚訝又感激的把目光投向妻子,艾慕黛微微搖著頭。伊格提爾修士正在讚美諸神,高盧也隨口答道,“讚美你們的諸神。”
“班傑明學士受傷了。”旁邊的亨伯特彎腰看著家族顧問的傷口,他驚訝道,“是咬傷!”
“我想送信給大人,結果被怪物襲擊了。”班傑明學士咬著牙說道,從他痛苦的表情也能猜想有多痛,他掏出一封信,“大人,這是剛才霧島伯爵送來的信,來自琴痕堡羅伊家的信。”
高盧微微詫異,奇怪羅伊家怎麽會以這種渠道傳來消息,吞拿怎麽沒有來信?他接過來,打開信箋,“該死!該死!”
艾慕黛知道必然是長子吞拿的消息,“高盧,發生了什麽?”
“鐵蹄堡的騎兵撤退了,他們返回了領地,琴痕堡被圍,現在吞拿他們孤軍奮戰。”高盧雖然不想說,但是他知道這種壞消息是隱瞞不住的,何況是霧島家送來的,他如實把羅伊家信的內容說了出來。
“吞拿他危險呢……我們……我們該怎麽辦?”艾慕黛哀叫道,她的心都慌了,長子被困,而丈夫高盧又因為是護民官,戒嚴期間必須留在城裏,除非他冒險得罪議會,辭去議會職務。如果在昔日城失去議會的支持,那北地屠狼的事宜,也許情況會更糟糕。該怎麽辦?
“現在……隻有自由議會的軍團能來得及救吞拿了,我明天會再次請求議會。”高盧伯爵一字一頓道。
“萬一……議員們又反對呢?”艾慕黛問道。
“我就集合伯爵堡所有武士,懇求昔日城交好的貴族援助,組織一隻軍隊,去救吞拿。同時,你帶所有孩子,返回玫瑰山穀的獅子城。到那裏,你們就安全了。”高盧道,“議會如果這時候還不答應我的懇求,那我也沒有必要為昔日城繼續服務了。”
“你準備放棄席可法家族在這裏的一切?”艾慕黛驚訝道。
“我要救吞拿。”高盧答道。
“你如果放棄這一切,未來你知道會怎麽樣?還有那些可怕的男巫。”艾慕黛道。
“我別無選擇。”高盧答道。
一隻夜鷹撲騰著翅膀,飛進伯爵堡的高牆。吞拿傍晚發出的那封報平安的信到了。很快,這封信交到了高盧的手中,高盧閱信後鬆了一口氣,他將信交給了妻子,“琴痕堡暫時很安全,前麵那封信是羅伊家謊報的。不過,鐵蹄堡的騎兵真的是撤退了,我必須要和萊文伯爵談談,希望他能讓歐文男爵改變主意。暫時我們隻能祈求,在麥克白調回玫瑰山穀的武士之前,琴痕堡不要出現危險。”
“很糟糕,不是嗎?羅伊家也是兩個孩子,吞拿也是個孩子。”艾慕黛鬆了口氣,“高盧,不要輕易放棄議會的支持,我們會需要這些人的幫助的。”艾慕黛看了信,信裏說了,那封謊報局勢緊迫的信,是羅伊家的“自私的混蛋”為了保住和鐵蹄堡之間的爭議領地,憑空捏造的。羅伊家甚至閑置一個精銳中隊在外麵和歐文家對峙,而不調回守城,吞拿言語間對此非常不滿。她慶幸情況沒有真的緊急到需要高盧最後和議會攤牌,她不想丈夫站在議會的對立麵上,這是她的直覺,女人總是相信直覺的。
“天就快亮了,這一夜的噩夢快結束了。”高盧伯爵沒有回答妻子的話,自言自語的感歎道,“被創傷的昔日城快蘇醒了。”
不遠處,是幾名剛剛換班的衛兵。“這一夜是昔日城曆史上最恐怖的夜晚吧,肯定有很多人再也看不到太陽了。”雜技演員亨伯特在和身邊的人小聲說話。
“我們伯爵堡就有好幾個呢。”一名騎士道。
天光放亮,昔日城經過一夜痛苦洗禮的人們依然沒有看見太陽,因為一層濃霧籠罩了城市,天空的火流星更加巨大,它覆蓋的天空麵積又又增加,如一頭從異界衝出來的火龍,繼續放肆地噴著火焰,把昔日城和它上麵的大霧都覆蓋上血紅色的光芒。在這樣的早晨走出房子,就像在血色的沼澤中冒險,置身在惶恐,緊張和詭異的光芒和霧氣中。
高盧正在猶豫是否趕往宮廷會議,城裏的警鍾又轟鳴起來,伯爵堡的外麵人聲鼎沸,嘈雜著。伯爵命令手下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很快衛兵回來,“大人,有人在廣場上抓住一個魔鬼,人們都湧向那裏。”
“抓住了一個魔鬼?”伯爵後麵的艾慕黛覺得簡直是天方夜譚,居然昔日城有人聲稱抓住一個魔鬼,他們一定不知道魔鬼是什麽東西,天威的巫師們提起魔鬼之名都小心翼翼,艾慕黛隻祈求它千萬不要出現在昔日城附近最好。艾慕黛轉念一想,會不會是他們抓住了卡文高最後遺言提到的巴特祖人呢?也絕對不可能,返回這個世界的巴特祖人,他身邊的黑暗仆從和凶獸,足以踏平整個昔日城,怎麽可能會被“抓住了”。
“我必須要趕到廣場,這是我的職責。”高盧對妻子說道。艾慕黛知道那東西絕對不可能是魔鬼,她囑咐高盧小心。
高盧囑咐亨伯特亨伯特地毯式檢查城堡和地下室,還有酒窖,然後帶著六名高級護衛,跨上戰馬。艾慕黛急切地用眼睛尋找著家族最勇猛的護衛團長,在鐵匠旁邊發現他後,示意他跟著伯爵,艾慕黛覺得讓這個彪形大漢跟著丈夫,她才放心。瘋狗麵無表情,但是明白了伯爵夫人的意思,他帶著鐵匠剛打造出來的一柄奇怪的巨鐮,也跨上他的獠牙馬,追上了伯爵,高盧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眾人一起離開城堡。
高盧趕到廣場上,霧漸漸散開,太陽的光芒也照進昔日城。他看見數千人將一個什麽東西團團圍住,群情激憤吼叫著,嘈雜著,不少人揮舞著各種棍棒和武器,其中還有很多昔日城的軍人和貴族護衛。
“大人,高盧大人來了,護民官大人來了!”有人看見玫瑰獅子的旗子,高聲叫嚷著,不少人讓開道路,高盧等人策馬前進。
幾名騎士朝高盧方向而來,為首的正是昔日城守備團團長漢科烈火,“高盧大人,今天早上,我的部下在廣場附近發現十幾具被咬開胸膛的屍體,都是遇害的市民,而且……發現有個人正在撕咬屍體。我的部下前去喝止,遭到攻擊,兩名士兵慘遭毒手,他凶猛異常,直到第二小隊趕到,將他殺成重傷,才活捉了。然後我接到報告,急忙趕來,發現這怪物,居然是昔日城廣場的管理員老約翰,他完全瘋了,見人就咬,而且樣子變得很可怕,他變成魔鬼一樣可怕的怪物了。”
“大人,武器根本殺不死他!他是怪物!”
“吊死他!泰神教的神甫說可以吊死他!”
“燒死他!聖痕神殿的祭祀說魔鬼怕我們的火!”
“昨天夜裏,就是他召來了魔鬼們,城裏死了很多人!大人!燒死老約翰,他中邪了!被魔鬼附體了!”
高盧聽漢科團長說完,周圍已經響起一片殺伐之聲,成千上萬憤怒的市民要求立刻把老約翰活活燒死。
“昨天夜裏,哪些地方遭到攻擊?我聽見警鍾響了一夜,我的伯爵堡被怪物攻擊了!我想知道,其他貴族的情況。”伯爵急切問著漢科團長,周圍嘈雜聲之大,他必須喊著說話。
漢科也喊著答道,“大人,昨天夜裏全城幾乎都遭到攻擊,連城北的軍營都被襲擊了,我和部下被狼人攻擊,我失去了一名副官,很多士兵傷亡。聽說蒙特卡羅男爵的城堡情況很糟糕,我天亮前接到幾位大人的消息,派了整整一個中隊去蒙特卡羅男爵的城堡,現在他們和幾位大人的手下正在往城堡裏攻,裏麵全是怪物。”
“見鬼!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高盧駭然問道。
“兩個小時前,我離開軍營後,再沒有接到新消息,到處都是告急,不停有昨夜的傷亡報告送來。”漢科大叫道。
外麵傳來馬蹄聲和怒斥聲,周圍的人群讓開一條通道,一名騎兵從人群中穿過來,“漢科大人,我們和霧島家還有幾位大人的手下一起占領蒙特卡羅男爵的城堡,清肅光了裏麵的怪物,初步估計殺了七頭狼形怪物。”
“男爵家的人怎麽樣?”高盧問道。
那騎兵抬頭望了一眼,認出是護民官大人,他低頭答道,“男爵城堡內,無一人生還。”
“大人!護民官大人!邪惡的魔鬼滲透進昔日城了,都是老約翰招來的魔鬼,大人,燒死他!”周圍的人們瘋狂的叫嚷著,高盧覺得站在礁石上麵,周圍是怒海狂濤,震動他立足的地方。
“國王之手代言人、神恩祭祀克士蓮紫羅蘭導師和王國宮廷大人們駕到!”一聲嘹亮的聲音,一隊旗幟飛揚,盔甲衣服都金光耀眼,氣質華貴無比的隊伍從廣場的另一端,如長脊戰艦分開波濤,切開洶湧沸騰的人群。
紫袍女祭祀克士蓮紫羅蘭一雙明眸,體態婀娜騎王家緞帶裝飾的銀鞍白馬而至。她的旁邊,是法務大臣撒姆萊霧島伯爵,伯爵旁邊是禦前行刑官,宮廷護衛長,霍威德火手爵士。紫袍女的另一邊是王國師左德,紅衣大主教希瑞克和達馬蘇斯緊跟其後。國王的智囊,不如說是小醜金格騎著一匹紅馬也在隊伍中。
高盧和漢科在馬上致意,對麵諸位大人也致意,克士蓮紫羅蘭因為身份特殊,地位顯赫,微笑答禮而已。
“國王之手!偉大的國王之手,快燒死邪惡的魔鬼,我們抓住了一個魔鬼!”瞬間的寂靜後,全廣場的人又一次叫嚷起來。
紫袍女克士蓮紫羅蘭招手,法務大臣霧島夾馬靠近,兩人耳語數句後,紫羅蘭女士抬頭,嘴角帶著習慣性的笑意,她策馬到高盧等人麵前,“護民官大人,公民們抓住了一個邪惡的魔鬼,你的意思如何?”
“我建議調查後再宣判,他不是魔鬼,克士蓮大人,他是為昔日城服務了幾十年的老約翰。”高盧答道。
“嗬嗬,你太謹慎了。”紫袍女輕聲笑道,“高盧大人,你所處的和平時代結束了,現在是非常時期,非常時期,民意就是一切。”她說完,準備策馬離開,眼光掃過伯爵身邊的麥丁道爾,頓時驚訝地睜大了秀目,她硬生生將馬韁繩又拉回來,拉著馬繞著瘋狗和伯爵輕輕踱步,“大人,這是上次重傷求救希瑞克教會的那個人嗎?”她一雙美目饒有興趣的望著瘋狗。
瘋狗麵無表情,他身上披著一件寬鬆的武士服,掩飾巨大膨脹的肌肉群,他昨天夜裏試過伯爵堡內所有的盔甲,沒有合適他現在體型的護甲了。索性,他著身體,僅僅穿著牛皮的緊身褻褲,胳膊和大腿綁上武士帶,外麵披一件大號的武士袍子。
“說起來,真要多謝克士蓮導師,這簡直是個奇跡,您和希瑞克將重傷致命的瘋狗救回來,而且還恢複的異常之快,正是他。”伯爵雖然對克士蓮那眼光有點不安,但是他必須承認,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瘋狗可能已經死了,他鄭重道謝道。
克士蓮紫羅蘭上下打量著瘋狗,幾乎用愛不釋手的樣子在欣賞著這個野蠻武士的各個地方,每一分寸,每一根毛發。
瘋狗終於忍受不了她那有熱度的目光,他把頭轉向這美麗的女人,甕聲甕氣道,“我雖然知道是你和希瑞克救了我,但是如果你還繼續這樣繞著我轉下去,我就把你舉起來,扔回你的男人那邊去。”
克士蓮輕聲嬌笑,不過拉住了馬,“我惹你生氣了嗎?”
瘋狗答道,“我不是給女人看的,你的眼光裏充滿侮辱。”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真是太想不到了,嗬嗬哈哈。”克士蓮大笑著輕踢馬肚子,走回了自己的隊伍中,然後對著霧島大人說了句什麽。王國的法務大臣立刻高聲宣布,“安置絞刑架,國王之手,克士蓮大人宣判了這個邪惡的怪物死刑,吊死他,然後再進行火刑,立刻執行。”
“國王之手萬歲!偉大的國王之手萬歲!”周圍的人們狂熱的歡呼著,仿佛昨天一夜的噩夢都是這個可憐的老約翰所造成的,絞死這個可憐的老瘋子,就能阻止可怕入侵昔日城的陰影。
不少貴族都沒有離開,監督著死刑執行,因為所有人都深深恐懼這夢魘,昔日城第一次麵臨如此恐怖的危機,邪惡的力量如此之大,沒有人感覺自己是安全的。高盧和隨從們也目睹著死刑執行,他們看見了發瘋的殺人魔鬼,老約翰,他不再是個人了,太可怕了,全身冒著若有若無的煙霧,赤身露體,形態如一頭瘋獸,不再有一點人類的跡象殘留。
執法的劊子手有八個人,用鐵槍和鋼索,還有燒紅的大火鉗把鐵製的絞索套在他脖子上,然後把他用槍捅上台階,逼著他站在高高的絞刑架梯子上,他如逼如陷阱的狼,雙眼赤紅,低聲咆哮著,威脅著四周成千上萬的人們。盡管霧氣散盡,太陽光奪目,但是人們看著這個可怕的怪物,依然感覺到一陣陣寒意。
終於,怪物被逼上了梯子,幾名大膽的士兵上去狂踢著梯子腿,如果踢翻梯子,老約翰這個怪物就懸空了。但是,幾個奮力踢他腳下梯子的大漢,把梯子腿都踢斷了,那梯子居然還是沒有倒。整個廣場的人們都聽見,那怪物的喉嚨裏發出咋咋一樣的嘲笑聲,一時間所有人都覺得眼前發黑,身體微微發顫,幾萬人居然瞬間被這個恐怖可怕的怪物奪去了信心。
高盧瞬間想起昨天夜裏他麵對那男巫的情景,此時的情景猶如當時,他確定這個怪物和昨天夜裏瘋狗殺死的男巫有千絲萬屢的聯係,絞刑架周圍的士兵們都在發呆,他知道這瞬間,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被怪物奪去了信心,必須吊死它,必須!
他大叫著瘋狗的名字,手裏的寶劍出鞘,衝向絞刑架。瘋狗沉悶的吼了一聲,手裏舉著兩米長的奇異刀杖,和伯爵幾乎同時衝到絞刑架下。跟隨伯爵前來的高級護衛,正是昨夜勇戰襲擊艾慕黛他們狼人的基爾山穀和鷹格幸運他們,他們紛紛拔劍,跟隨著伯爵衝過去。
高盧伯爵的寶劍砍斷了梯子的另一邊,瘋狗巨大的刀杖橫掃而過,怪物腳下剩餘的梯子被砍成碎片。伯爵家的護衛們在絞架下圍成圓圈,以防止那可怕的殺人惡魔真的向人群反撲。
老約翰終於被吊起來了,懸在空中,他瘋狂的蹬著腳,至少可以吊一頭牛的絞架都發出快要斷裂的聲音,那個剛才還在發出嘲笑的殺人魔鬼,現在痛苦的尖叫起來,絞架的斷裂聲越來越明顯。
“諸神啊,絞架要斷了!諸神啊!他要掉下來了!”廣場上有人驚叫道。
“快跑啊,它是魔鬼,殺不死的,快跑啊。”有人哀聲尖叫著。
廣場上全是驚叫聲,有人開始潰逃了,互相擁擠,有人被踩翻在地,人們互相踐踏著,他們真的恐慌了。
“瘋狗!幫助我!”高盧伯爵將寶劍交在左手,從絞架旁的火堆上抓起幾根熊熊燃燒的火炬,然後大步向前,衝到絞架下麵,把燃燒的火焰送到了半空中劇烈掙紮的殺人魔鬼身上。高盧暗自祈禱著,奧伯龍,我的精靈王,玫瑰山穀的神靈啊,讓它燒吧,讓這個男巫燒起來吧!
轟,那耀眼的火光幾乎點燃了高盧的眉毛,火團劇烈炸開一樣,絞架上的殺人魔鬼像團浸透牛油的木頭一樣熊熊燃燒起來。瘋狗高舉兩米長的巨大刀杖,護在伯爵左邊,他的眼裏,映著那火光,就像每個蒙昧武士,打敗敵人以後,眼裏有顫抖般的狂喜,飛舞著。
半空猶如一團烏雲無形地壓下來,人們耳邊都聽見哀鳴,旁邊幾名劊子手撲通撲通軟在地上,一臉驚愕,這些職業和死亡打交道的人都被恐懼壓倒了,絞刑架上,一團燃燒著的火團變成掙紮的人形,一團黑煙衝出火焰,飛上天空,空中遠遠傳來刺耳的尖聲嘯叫,逐漸消失。
高盧和瘋狗對視了一眼,互相傳遞了一種不寒而栗的擔憂,他們知道,昔日城的噩夢真的來了,這個燒成灰燼的東西就像昨夜的那個男巫,它們有很多,它們陰魂不散。
這些該死的東西,它們陰魂不散。
昔日城,你卻身在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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