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吞拿聯軍
很遠的距離,就聽見慘叫和馬蹄淩亂的聲音,並且吞拿安排在前麵的十幾名騎兵已經和狼群遭遇,發回了警報,湯麥斯立刻指揮步兵圍成方陣,方陣中間是空心的,騎兵們,浪人們都在方陣中心。
“投擲火炬!”幾十根點燃的火把被扔向前麵,前麵的十幾名騎兵正衝回來。
“騎兵撤退!開陣!”步兵方陣迎著退回騎兵的方向頓時讓開一道缺口,騎兵們魚貫而入,隨即又合攏。
“前進!”湯麥斯控製著速度,步兵方陣時而高速前進,時而緩步推進,逐漸周圍叢林的黑幕中,那些黃綠色的燈越來越多,偶爾有幾條黃赫色脊背的大狼在火把的光亮中一閃而過。當他們看見前麵被狼群包圍的先鋒時候,士兵們不少已經開始留汗了,諸神啊,這麽多狼啊。
森林中間一處空地上,勃羅司穀男爵他們被密密麻麻的狼群包圍著,他們點燃了周圍的灌木叢,熊熊大火居然嚇不退狼群,這些狼群像發瘋了一樣。駭人的綠眼,黃赫色的背毛。湧動如陷如荒野狼的海洋,至少有幾千頭。數不清的巨狼。裏麵甚至還有極其少見的白狼和長毛垂地的北境狼。
濃煙翻滾,火苗發出劈啪爆炸聲,橘黃色,黑紅色的火苗衝到森林上空。
勃羅司穀男爵的騎兵正在拚死奮戰,而且他們的情況非常糟糕,似乎減員了十多名了,戰馬一匹接連一匹翻倒,狼群擠在他們前麵,野性最足的狼猛然衝出來,如從灰赫色吃水線上竄出的食人鍔,它們的利齒恐怖異常,撕開戰馬的肚子就像撕開棉花包一樣輕鬆,隻要被它們咬住的戰馬或者士兵,一旦被拖到靠近狼群的附近,片刻就會被撕爛。最勇猛的大狼甚至縱身躍進寶劍和長槍槍頭林立的人群中,四爪抓在受害者的背上,咆哮著如瘋狗一樣咬斷不幸者的咽喉。
勃羅司穀男爵聲嘶力竭地命令下屬保護防線,不要散開,而這些混亂可怕的聲音裏麵,還有一些令人不安的聲音,尖叫痛哭的女人的聲音。
“勃羅司穀男爵!堅持住!”林根莫爾蒙爵士接手指揮步兵方陣,湯麥斯爵士指揮騎兵,將隨吞拿對狼群衝鋒。
步兵方陣的四周已經被狼群包圍,那些大狼也效法對付前麵一隊的騎兵一樣想故技重施,但是方陣步兵的半身盾牌和密集的短劍令不少大狼吃虧不小,一輪殺伐下來,至少三十條大狼橫屍在方陣密集的劍陣下,幾條瘋狂的大狼企圖躍進方陣,被緊跟彼德的四名遊俠一一射下,鐵頭箭不是穿喉,就是穿眼,落地又被方陣裏的後備步兵一番亂劍,砍死十次都有了。狼群終於聰明了,它們再不往這個死亡方陣裏跳了。
步兵方陣的中間,吞拿的戰馬不安的躁動著,周圍騎兵們的坐騎也一樣,狼群使這些訓練有素的戰馬都不太容易控製了。吞拿抓著坐騎的韁繩,他眉頭微皺,看見那些黃毛和灰毛的大狼排成和自己的步兵類似的陣線,從各個方向壓迫過來,而這一次,他們卻又不能突圍逃跑,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不計其數的狼群把自己包圍,他們要衝進狼群中,去救那些垂死掙紮的騎兵們。
如果不是上次遭遇過這些荒野狼,吞拿根本不會想到荒野狼居然有這麽大,頭尾超過兩米,狼背幾乎有一個步兵的半腰高,尖細狹長的嘴裏,露出雪白色幾寸長的獠牙,挑釁著步兵方陣的大狼都皺起上唇,那獠牙更加醒目,又長又亮,和軍人的匕首一樣。組成方陣的步兵們緊靠在一起,半身盾主要是木質蒙皮,有時候被狼爪掃過,木屑飛濺,步兵們大吼著,五把,甚至六把短劍同時砍出凶猛的圓弧,才勉強逼退衝上來的群狼。
湯麥斯爵士指揮著席可法家的騎兵,這些騎兵在伯爵堡裏也是爵士訓練,所以互相都非常熟悉,無論戰術還是指令。吞拿在騎兵隊的最尖端,他見湯麥斯發出了準備衝鋒的信號,他抽出獅牙劍,瓦雷利亞和席可法家的狂人,阿古斯弗斯特騎士,一左一右保護著吞拿的兩邊,兩人都沒有用近身格鬥的配劍,不約而同的都是選擇的兩米的鐵杆槍。
步兵指揮林根莫爾蒙爵士吹響了軍號,“嗚……嘟嘟……嗚嘟嘟……”,軍號一響,吞拿看見麵對被困騎兵一麵的步兵方陣閃出通道,他感覺全身的熱血翻滾著,臉上露出渴望的表情,雙眼放光,夾馬前衝。吞拿一馬當先,高舉閃亮的獅牙劍,大吼玫瑰獅子之名,帶領家臣和騎士以及三十名騎兵衝向狼群。
這就是湯麥斯建議的戰略,由步兵組成方陣為基地,由吞拿率領三十名騎兵,輪番衝鋒群狼,依靠馬隊的踐踏和騎兵的衝擊力,強行逼退或者殺死阻擋去路的狼群,步兵方陣乘機前進,直到和被圍困的騎兵隊會合。浪人們不惜一切代價,保持吞拿的安全,優先射殺威脅騎兵隊的狼群,和最能形成威脅攻擊的狼群,以保證吞拿的騎兵隊能安全返回方陣。
吞拿俯身一劍將一頭躍到馬頭上方的大狼砍中,他聽見骨頭的碎裂聲,正中狼嘴,那腥臭的狼血噴了他一臉,獅牙劍劈開了大狼的半個頭顱,狼屍落在馬前,隨即被馬隊踏翻,不見蹤影。
瓦雷利亞用鐵槍紮中一頭企圖撲咬吞拿戰馬的大狼,被刺穿前腿的大狼發瘋的掙紮著,瓦雷利亞都幾乎長槍脫手,後麵一隻羽箭射來,正中掙紮的大狼的脖子,瓦雷利亞乘機拔槍,後麵一名騎兵探身劈上一劍,那頭大狼終於翻倒。有少數幾頭大狼來不及躲閃,被馬隊踩翻,在馬隊中困獸猶鬥,被手疾眼快的騎兵們補了幾刀。其他騎兵也紛紛用寶劍和長槍將附近的大狼或砍或刺,瓦雷利亞和護衛小心保護吞拿左右,而湯麥斯指揮著騎兵隊的整體隊型著速度。
目睹吞拿首戰告捷,步兵方陣的武士們歡呼玫瑰獅子之名,隨即,方陣裏傳來嘟嘟三聲軍號,吞拿和眾騎兵向左轉,回旋衝鋒,他們將從方陣的側麵進入,這樣不用掉轉戰馬,可以把傷害降低到最小,同時利用馬隊和騎兵的武器殺傷力。
“方陣打開。”指揮叫道,側麵方陣前的步兵讓開通道,有幾條大狼企圖衝進來,被浪人們的箭射翻在地。
方陣和前麵被圍的騎兵隊相距兩百步,但是狼群前仆後繼,實在太多,而且狼群越來越有經驗,它們知道如何對付這些騎兵了,第二次衝鋒的時候,吞拿席可法被十幾頭大狼同時攻擊,居然被撲下戰馬,幸虧後麵騎兵和遊俠們的利箭,他轉眼又爬上戰馬。戰鬥越來越艱險,步兵方陣頑強在騎兵隊衝刺下前進,同時,步兵方陣的步兵有數十人被狼咬傷,已經有人喪命。
衝鋒的騎兵隊陸續有人落馬,落馬後的騎兵立刻狼群圍攻,如果是在騎兵隊中前方落馬,騎兵隊還可以救援,如果是騎兵隊末尾落馬,立刻會被狼群撲倒,十幾頭大狼爭先恐後伸出狼嘴,一探一咬,撕咬力之可怕,連鎖甲都無法抵擋,如果咬在皮褲和馬靴部位,一嘴就能撕開,見血後,大狼們更加凶殘,就算有流亡地的浪人們用羽箭幫助,被咬者也難逃厄運。
吞拿席可法第四次衝鋒的時候,盡管在騎兵隊的最前端,也幾乎被大狼不顧一切拖進狼群,吞拿在狂人等的幫助下,徒步劈殺十餘頭巨狼,也無法保住坐騎,吞拿的戰馬被狼群瞬間咬的肚腸橫流,他被瓦雷利亞拉上戰馬,勉強退回方陣,如此驚險百出,居然七次衝鋒,吞拿的援軍卻依然無法和勃羅司穀男爵的騎兵會合。
步兵方陣的任何一個人都看出來了,勃羅司穀男爵他們已經支持不住了,也許一分鍾,也許十分鍾後,他們就將無一人幸免。
尖叫的路加尼亞羅伊安靜下來了,她親眼目睹被自己怒罵的吞拿如狂獅一般帶領席可法家族的騎兵一次一次衝刺,傾聽著他沉悶的怒吼,看他和騎兵們一次又一次被狼群咬下坐騎,看著他浴血而戰,看著他落馬,在護衛的拚死保護下又一次爬上戰馬,看著那些席可法家的戰士們如何保護吞拿,吞拿和騎兵們如何在死亡線上苦苦掙紮,還一次又一次朝自己衝過來。那些在後方設立放陣的步兵,在狼群的圍攻下的堅強抵抗,“玫瑰獅子!聽我怒吼!”吞拿一次又一次自豪的高聲叫著家族的名字。
路加尼亞羅伊她後悔了,她後悔沒有聽從席可法家的這個吞拿的勸阻,她望了望自己周圍,那些全身是血,在狼群裏拚命的男人們,還有幫助她的勃羅司穀男爵,她眼淚流下來,這次不是害怕,是悔恨。
彼德的響尾弓,以他在伯爵會議裏承諾的,保護著少主,跟隨彼德的四位遊俠,他們的四隻雷霆箭總是飛向同一個目標,總是飛向最危險的地方,他們每一次出手,都至少有一個困境中的武士得救。
流亡地的浪人們,都根據自己的判斷,各自攻擊著目標,但是,隻要彼德那隻非常有特色的響尾弓顫動,唏嚦嚦的響尾箭劃破長空,那一瞬間,後麵就跟著四隻不同尖嘯音的雷霆箭,同時還有一片密集的箭雨,大家終於發現了,彼德的響尾箭,就是所有浪人的齊射的命令和目標,這些百步穿楊的射箭高手,在僅僅三十步到五十步的距離裏,他們的齊射就是死亡通知書。
護衛彼德的四名遊俠指揮著流亡地的武士們,他們在計算弓箭和日出的時間。吞拿換了戰馬,他正在準備又一次衝刺,如果順利,這次衝鋒,吞拿的騎兵隊將可以到達被困的勃羅司穀男爵那裏,將可以帶著他們一起衝回方陣。
勃羅司穀男爵的騎兵隊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戰馬,他原本的五十名戰士,現在還剩不到三十名,也集結成小型方陣,保護著裏麵的首領和栗發少女,路加尼亞羅伊男爵的護衛和兩名女騎士已經看不見蹤影,想必凶多吉少。令流亡地浪人們慶幸的是,蛇眼居然還活著,雖然他半邊臉都是血,但是他至少還能舉起弓箭。
吞拿被一個奇怪的現象吸引了注意力,衝擊步兵方陣的狼群突然後退了,戰場上出現了不祥的寂靜,四周隻有士兵粗重喘息聲,幾分鍾前,狼群如鼓噪的大海,而此刻,狼群都垂下頭顱,仿佛等待著什麽,沒有一頭狼攻擊或者嗥叫,四周安靜異常,甚至能聽見遠處的蟲鳴。
吞拿想起上次的遭遇,他暗自叫道,不好,最可怕的野獸來了。他大叫起來,“小心,瓦雷利亞,湯麥斯,那鬼東西又要出來了!”
瓦雷利亞的瞳孔都收縮了,而湯麥斯在心裏哀歎,“諸神,難道真要把我們置於絕境嗎?”
在森林的中間,遠離戰場的地方,狼群圍繞著三頭荒野狼,這三頭狼一頭漆黑發亮,銀牙如匕首;一頭全身雪白,如北境冰雪,雙眼腥紅,鮮豔欲滴;另一頭灰黃長毛,脖頸鬃毛膨脹,雄壯如獅。
天空的殘月仿佛正在微微變化,逐漸變圓,森林裏的人們目睹著詭異的月亮,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憤怒和挫折感,一道非常明顯的月光從天空直射下來,照耀在三頭與眾不同的大狼身上,這三頭狼率先昂首長嗥,隨即群狼嗥叫,月光直射下的三頭狼用後腿站了起來,他們身上的皮毛劇烈翻滾著,本來就已經很可觀的肌肉繼續膨脹著,身高持續增長,頭顱變大,上肢的爪子伸長著,腳趾深深抓進了泥土中,一對本來幽綠的狼眼變的猩紅發亮,就像從火堆裏剛剛取出的碳火。當狼群的長嗥停止的時候,三頭大狼完成了黑暗獸化,變成三頭身高超過兩米的狼人。
三頭狼人原地未動,而狼群的進攻又一次開始了,這次更加瘋狂,吞拿望了望那可怕的三頭狼人,又望了望對麵不遠處身陷絕境的勃羅司穀男爵他們,他回頭對著騎兵們吼道,“席可法家的戰士們,還有一次衝鋒,就可以救回和我們並肩作戰的萊文家的戰士們,我要你們再跟隨我衝鋒一次,席可法家的戰士們,告訴我,席可法家的徽章是什麽?”
“玫瑰獅子!”騎兵們齊聲叫道。
“玫瑰獅子!”吞拿舉劍大吼。
“吞拿,不要衝動,這是怪物!是狼人!達馬蘇斯大主教都說這是黑暗狼人!我們不可能是它們的對手,等到天亮吧,太陽的火能降低這些黑暗狼人的力量,你忘記瘋狗胸前的板甲是怎麽被他們一爪給抓穿的嗎?那還是在白天!”湯麥斯企圖阻止吞拿。
吞拿望著被圍攻的盟友,望著他們已經絕望的眼神,望著他們一匹一匹倒下的戰馬,聽著他們的慘叫,他回頭望著流亡地的首領,“我的朋友,你向我父親保證過,隻要彼德的響尾弓不斷,我就不會有事,現在這個承諾過期了嗎?”
彼德望著吞拿,半天沒有說話,宛爾一笑,“如果真如你們所說,你和瘋狗殺死過一頭狼人,那我向你保證,彼德的承諾,才剛剛進入履行階段。”
吞拿笑起來,他麵對群狼,還有那隨時撲過來的三頭狼人,渾身是血,戰馬透濕的吞拿席可法,大口喘息著,他又一次高舉獅牙劍,“玫瑰獅子!聽我怒吼!”他身後的二十幾名騎兵大聲應合,然後這隻隊伍又一次衝出方陣。
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的望著吞拿席可法,不少席可法家的士兵在祈求著,他們希望吞拿席可法他們能救回萊文家族的武士們,但是,那三頭在一旁的怪物,太強悍和恐怖了。
“步兵方陣,前進!”林根莫爾蒙爵士命令道。步兵方陣跟隨著騎兵隊後麵,阻擋著企圖合攏的狼群,艱難移動了。
流亡地的首領彼德口裏正念著些奇怪的話,有人仔細聽,不禁愕然,又啞然失笑,原來這個墨綠披風的遊俠在自言自語,而且在滿口俚語褻瀆神靈。他目不轉睛盯著那三頭狼人,手裏的響尾弓拉得如同滿月,卻引而不發,他身邊的四名遊俠,也和他一樣。
林根莫爾蒙爵士坎坷不安地注視著戰場的每一個焦點,他的手緊握寶劍,一顆心都快要跳出喉嚨。
勃羅司穀男爵和羅伊家族的少女路加尼亞看見狼人出現的時候,他們都絕望了,他們都曾經見過自由議會中,喬治桑展示給眾人看的那麵板甲,他們知道這次真的要糟糕了。周圍萊文家的騎兵們都失去了戰馬,他們很多人盾牌都失去了,現在雙手舉著寶劍,沒頭沒腦的亂砍著,阻止靠近的狼群,他們都猜出來,如果席可法家的方陣現在開始防守,也許能堅持到日出的時候,如果他們繼續前進,三頭可怕的狼人會擋住衝出來的騎兵隊。少女路加尼亞潛意識中認為,萬一席可法家的那頭幼獅,吞拿真的倒在血泊中,那席可法家的士兵們一定會防守甚至撤退,那……一切就完了,她和萊文家所有人,全都要死了。
“吞拿席可法,救救我們!”路加尼亞用淒絕悲婉的哭聲大叫道,叫完又放聲哀號起來。
吞拿帶領的騎兵隊已經衝過一半的路程,他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少女路加尼亞的哭求,他想的是衝到勃羅司穀男爵那裏,然後帶著他們一起衝回自己家族的步兵方陣。“昌……唏嚦嚦”,他聽見彼德那獨具特色的響尾弓弦,帶著死亡的顫音,從身後炸響了,這無疑是一個驚雷,吞拿明白,彼德放出奪命箭隻能說明一種情況發生了,那就是狼人撲過來了!
果然,三頭凶悍的狼人同時撲向吞拿騎兵隊的後側,其想截斷騎兵隊退路的意圖不言自明。彼德在它們剛剛移動,便對著其中最強壯、最危險的黑棕銀牙狼人射出了響尾箭。
響尾箭後,跟著“風雲雷電”四隻不同尖嘯音的雷霆箭,彼德的四名貼身遊俠,幾乎和首領同時射出利箭。
所有人都聽見彼德的響尾箭刺進黑棕狼人胸膛的悶聲,響尾箭足足射進去一尺!四隻雷霆箭也接連射中目標,分別在小腹和胸膛,黑棕狼人頓時一個跟頭翻倒地上。這時候,所有流亡地的浪人們,才在遊俠的指揮下,近六十隻劃過空氣,發出尖哨音的利箭如雨般飛向倒地的黑棕狼人。
利箭無一例外,全部射中目標,此刻,那狼人已經和一隻刺蝟一樣,席可法家的不少步兵都歡呼起來,隨即,這歡呼聲立刻被倒吸冷氣的聲音代替,因為那翻倒在地的黑棕狼人顫悠悠爬了起來,昂首長嗥,這一聲長嗥似乎把力量和生命又帶回它的身體,它把頭轉向步兵方陣裏的方向,兩隻眼睛真的燃燒起來,冒著餘燼般的紅煙,用利爪拔出胸膛裏的一把羽箭,大吼著,像頭狂奔的棕熊,撲了過來。
瓦雷利亞看見狼人撲向騎兵隊,也看見彼德引開了一頭狼人,他用眼睛示意身邊的另外三名高級護衛,同時對著騎兵指揮官湯麥斯爵士道,“拜托了。”
湯麥斯爵士咬著牙點了下頭。瓦雷利亞立刻衝出騎兵隊,帶著另外三名高級護衛迎著兩頭狼人衝過去。
瓦雷利亞在騎兵隊衝出步兵方陣之前,對另三名高級護衛說過,“到危急時刻,你們幫我阻擋狼人,不惜一切代價,保證吞拿大人有足夠時間返回方陣。”席可法家的高級護衛雖然知道此舉等於送死,但是毫不猶豫點頭答應。有個護衛還笑稱,四名護衛對付三頭狼人,多了一個,明擺著是欺負它們呢。一旁的湯麥斯爵士聽著喉嚨都哽咽了。
吞拿並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麽,他率領騎兵隊和萊文家的幸存者會合後,立刻幫助湯麥斯集合隊伍,首當其衝,率領騎兵隊向左旋轉,騎兵隊即將衝回方陣,吞拿突然看見狂人等六名騎士脫離騎兵隊,向狼群撲去,他才驚訝看見瓦雷利亞等護衛正在和兩頭恐怖狼人鏖戰。
“吞拿大人,吞拿大人,請進入方陣!”席可法家的兩名家臣懇求著。
吞拿眼裏冒著火,對著湯麥斯大叫,“是你命令瓦雷利亞去阻擋狼人的嗎?我是奇怪為什麽騎兵隊沒有被攻擊,原來你派他們去送死?”吞拿大吼著,跟著六名身穿重鎧的騎士撲向狼人。
吞拿一眼已經洞查整個戰場的局勢,彼德帶領著流亡地的浪人們,不知道已經齊射了幾次,那個被步兵方陣強行阻擋的黑棕狼人全身變成白色,依然還凶狠的一爪接連一爪把步兵的盾牌抓的粉碎,但是它已經是強弩之末,況且彼德射瞎了它一隻眼睛,它隨時可能倒下。瓦雷利亞他們卻非常危險,他們的坐騎都已經倒在血泊中,此刻四名護衛正背靠背用盾牌和配劍拖延時間。
吞拿跟在家族六名騎士後麵,騎士們都摘下了戰馬後麵的衝刺長矛,六隻長矛對準兩頭狼人,三匹戰馬一隊,狂人阿古斯弗斯特將頭盔的麵罩放下,衝在最前麵。吞拿催馬狂奔,他聽見背後緊跟著是密集的馬蹄,回頭望去,居然是剛剛護送萊文家的士兵進入方陣後,席可法家族的騎兵掉頭在湯麥斯的指揮下,又衝出來了。
吞拿高舉獅牙劍,再次沉聲嘶吼,“玫瑰獅子!聽我怒吼!”
狂人阿古斯弗斯特的衝刺長矛刺偏了,刺在狼人旁的一頭巨狼身上,立刻斷裂,狂人剛抽出寶劍,他和坐騎被那頭冰雪狼人一爪抓翻,連人帶馬橫滾了出去,旁邊的狼群立刻撲過去。
“三名騎兵,跟隨我救助阿古斯騎士,其他人保護吞拿。”湯麥斯命令道,帶三名騎兵,揮舞著寶劍,想利用戰馬的衝擊救回狂人。
吞拿前麵的幾名騎士,有三名把衝鋒長矛刺中目標,一柄長槍把冰雪狼人從側麵刺了個對穿,而那騎士也被狼人一爪打翻在狼群中,正胡亂揮舞著寶劍,轉眼已經全身是血。
吞拿的寶劍砍在那頭獅棕狼人的右肩上,幾乎把狼人的一隻胳膊整個斬斷,重創之下,狼人瘋狂地撲向吞拿,吞拿被抓下戰馬,他在地上翻滾著爬起來,雙手握劍,凶猛地用長劍一圈一圈輪出無堅不摧的圓弧,竟然片刻之間,阻擋了周圍逼近的狼群,但是獅棕狼人不顧一切想撲過來,後麵的騎兵用馬隊衝擊都無法阻擋。
獅棕狼人縱身一躍,近十米的距離,它抱著傷臂,已經伏在吞拿前麵幾米處。
吞拿眼睛的餘光已經看不到瓦雷利亞他們,剛才還站立四名護衛的地方,現在全是灰色脊背湧動,十幾名騎士在吞拿的身後,跳下戰馬,他們拔出寶劍,取下盾牌,準備和吞拿並肩死戰。
響尾箭從來沒有間斷過,那頭黑棕狼人終於被步兵剁成肉泥。兩名騎士帶領著幾名騎兵,正縱馬繞著冰雪狼人飛舞著寶劍,不斷羽箭射中冰雪狼人。
吞拿瞪著麵前一雙猩紅血眼的狼人,他握劍在手,蓄勢待發,就像麵對家裏那個雜技演員亨伯特亨伯特一樣,但是他知道,這頭恐怖狼人不會有多餘的攻擊,不會有無效的攻擊,一旦它撲過來,或者被它一爪抓破胸膛,或者一劍劈開它的狗頭。天邊隱約發亮,可叢林裏狼群依舊繼續湧出來,越來越多。
“嗚……”一聲風格完全不同席可法家族和萊文家族的號角在茂密的森林裏回響起來。那號角聲悠長雄壯,隨著黎明最開始的一屢光輝掃蕩而來,從樹木的間隙中衝出來,如狂風襲麵,氣勢仿佛千軍萬馬,渾厚低沉。
席可法家的武士們不由地抬起頭,他們看見微藍的天幕下有幾頭大鳥在盤旋,偶爾俯衝,俯衝的時候帶著尖利的哨音。而森林裏傳來的號角聲更加響亮,開始僅僅隻有一隻,不久,仿佛又有新的號角加入,一聲接連一聲,所有的聲音匯集在森林的上空,號角聲雖然低沉卻如雷聲般令人心顫。連戰場裏的群狼都被這可怕的聲音震駭,它們驚慌狐疑的狼顧四望。
萊文家戰士的首領,勃羅司穀男爵初聽號角聲不敢相信,當森林上空的鷹哨聲和號角聲連成一片的時候,他的眼裏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這召喚千軍萬馬的衝鋒號終於被另一個更激動人心的聲音掩蓋,密集的戰馬鐵蹄聲和金屬盔甲的碰撞聲,龐大的馬隊才能發出的粗聲粗氣的鼻息聲,一個更加嘹亮的戰號在森林裏被人叫起來,“為鐵蹄堡而戰!為歐文男爵而戰!”
吞拿並不理會身後和周圍的喧鬧和號角聲,他隻是全神貫注盯著對麵那重創的狼人,他知道,這頭獅棕狼人隨時將發動雷霆一擊,這是誓死一搏,能否從這巨獸爪下逃命,全在此時此刻。
獅棕狼人猛然騰空躍起,吞拿向後退步,一聲低吼,迎著狼人,雙膀用力,那獅牙劍對著撲過來的狼人一記華麗又凶猛的死亡之弧。
三隻強勁劃過空氣的飛槍比吞拿的寶劍更快,接連命中半空中的獅棕狼人,力量之大,竟然將全力跳躍的狼人射落在地,狼人翻倒在地,還沒有掙紮起來,至少十幾杆沉重有力的飛槍輪番刺進它的身體,一個小隊,二十名全身鎖甲的騎兵從目瞪口呆的吞拿他們身旁衝過去,他們全是手持略帶弧度的馬刀,當他們如風一樣從那狼人旁襲過,隻剩下一頭亂刀砍死的狼屍,上麵深插著近二十根鐵槍。
森林裏源源不斷衝出一隊又一隊騎兵,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用飛槍投射,然後用馬刀揮砍,所有騎士的肩膀上都掛著紫色披風,披風上的徽章是一座城堡,城堡前一名騎士高舉長槍,跨下戰馬人立而起,如迎風長嘶。
“鐵蹄堡的五百鐵騎兵!歐文男爵的鐵騎兵來了!”萊文家族的戰士雀躍的高呼著,“鐵蹄堡萬歲!我們得救了!”
歐文男爵和長子大漠漢姆率領近五百名騎兵到達,擊退狼群,冰雪狼人重傷後逃之夭夭,恐怖角森林東方,天微微發亮。
吞拿長劍入鞘,他已經看見瓦雷利亞的盔甲,他和幾位護衛同伴躺在前麵的空地上,那席可法家族的罩衣被血浸透,玫瑰獅子已經變成血獅子。
吞拿身後的戰士同情地望著這個伯爵長子,席可法家族的軍人都知道瓦雷利亞對於吞拿意味著師長和好友。
吞拿內心憂傷,他不敢相信,他口裏喃喃自語著,“再堅持一點時間就可以了,瓦雷利亞,你為什麽?隻要再堅持一點點時間,你就能和我們一起了,為什麽?”
倒在血泊中的瓦雷利亞突然抽搐了一下,吞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住了。
瓦雷利亞的腿繼續在抽搐著,隨即,他非常非常緩慢的掙紮著想爬起來,而且他旁邊的幾名護衛都緩慢翻動著身體。
吞拿和眾人都大驚,“瓦雷利亞,你們……”
瓦雷利亞破口大罵著,“混蛋,是誰給了我腿上一箭?彼德這個混蛋是不是?”
另外幾名護衛也破口罵著,“我腿上也中了自己人一箭,流亡地的都是些什麽人啊?都是王八蛋啊。”
吞拿驚訝地望著朝他們走過來的流亡地的浪人們,他又驚又迷惑,問著彼德,“到底怎麽回事?”
“當狼人放棄攻擊他們的瞬間,我就叫我的貼身遊俠用麻藥射倒了他們,他們不倒下,我們如何能齊射包圍他們的狼群……”彼德做了個非常遺憾的動作,“所以……”
“混蛋……”瓦雷利亞不領情,惡狠狠地罵道,“彼德,你真他媽的混蛋!”
眾人一方麵清點傷員,一方麵由勃羅司穀男爵引見,吞拿諸人感謝及時趕來的歐文男爵和其長子大漠漢姆。
萊文家族的軍人損失慘重,戰馬幾乎全部被咬死,騎兵損失近三十名,還重傷幾名,剩餘所有人都輕傷。席可法騎士犧牲兩名,騎兵戰死六名,步兵戰死十名,還有十幾人受傷。琴痕堡僅僅有一人幸免,路加尼亞羅伊男爵,那個栗發少女,其他人全部喪命。
吞拿命令軍隊立刻起程,他甚至不願意多看路加尼亞羅伊一眼,勃羅司穀男爵想安慰少女幾句,卻長歎一聲,滿懷心事,悶悶不語了。路加尼亞也沉默跟著他,一言不發。彼德饒有興趣的騎著馬故意在少女前後轉了兩圈,但是最後也沒有說話,追著吞拿去了。
彼德隨著吞拿同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這丫頭的眼淚,陪葬了近六十名軍人,吞拿,小心她哦。”
吞拿沉默了很久,才搖了搖頭,“誰也不想這個結果的。”
彼德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冷笑,“如果我們流亡地有這樣的人,我會把她扔進森林喂狼。”
騎士們的後麵,萊文家的幾個幸存者正用怨恨的眼神瞪著栗發少女路加尼亞,羅伊家的路加尼亞無聲的抽泣著,她依舊緊跟著勃羅司穀男爵,又害怕又惶恐,卻不敢離開半步,偶爾,她會不由自主打個寒戰,全身抖得像快要落在地上的枯葉。
隊伍不久出發,當大隊人馬穿越恐怖角森林,陽光已經照耀原野,一片遼闊大地展現在人們麵前。出了森林,小路漸漸變寬,翻過幾座丘陵,大道的盡頭,就是目的地,琴痕堡近在眼前,那朝霞如火,琴痕堡屹立在眼前,背後森林裏狼群長嗥聲依稀可聞,荒野和蕭蕭秋意依然肅殺,寒意刺骨,但是,琴痕堡巍然屹立,隊伍繼續前行,還有幾裏路程,琴痕堡裏麵衝出一隊騎兵。
“是我的姐姐路加尼亞羅伊嗎?”對麵一個帶著童音的聲音問道。
少女路加尼亞羅伊自言自語道,“是我弟弟,阿德。”
對麵一個胳膊包著繃帶,體型瘦弱,身材和路加尼亞相仿的少年騎馬出來,對著吞拿他們叫道,“路加尼亞妹妹,是你嗎?”
“是我哥哥,是我哥哥,他還活著!”路加尼亞羅伊不敢相信的叫著,她從後麵騎著馬衝了出來。
“威靈頓哥哥,是我!阿德!是我!”少女路加尼亞羅伊哭著跳下馬,大叫著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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