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吞拿(三)
踏上城北的軍團大道後,吞拿命令以軍團速度行軍,估計明天天亮後不久就能到達琴痕堡,彼德騎馬過來,告訴吞拿,他有名手下,經常跑北境的商路,他了解一條近路,至少可以提前一半的時間。
吞拿還沒有意識到“跑北境的商路”的真正含義,家臣湯麥斯爵士和林根莫爾蒙爵士已經啞然失笑,兩個家臣似乎和彼德頗為熟悉,林根莫爾蒙爵士見吞拿疑惑的表情,於是接口道,“彼德的意思,是他的手下知道一條走私犯經常走的捷徑。”
“可靠嗎?”吞拿關心的是這個。
“幾天前我才跑過一趟。這幾天又沒有下雨,絕對沒有問題。”彼德身後,一名騎馬的浪人答道。
“彼德閣下,你了解自己的手下,你的意思呢?”吞拿問道。
彼德答道,“你是不知道這家夥的本事,我們都叫他蛇眼,現在你就是蒙著他的眼睛,他都能跑回昔日城,我很放心他,哦,吞拿……大人……嗬嗬……瓦雷利亞,別用死魚眼睛總盯著我啊,我都被你盯的起雞皮疙瘩了。”
“蛇眼,那就請你領路吧。”吞拿詢問了一下幾位家臣和聯軍指揮,沒有異議後對浪人說道。
隊伍在秋夜的星光下急行軍,戰馬還比較輕鬆,步兵們可辛苦了,不久,他們就偏離了軍團大道,從灌木裏的小道上蜿蜒前進。這條路雖然狹窄,但是路況倒是出奇的良好,這令吞拿想起家臣的話,走私商人的商道,難怪呢。
由於這些職業軍人的確非常優秀,而且步兵都是穿的皮甲,所有戰馬都幫助步兵馱盾牌和武器,流亡地的蛇眼又熟悉路線,他們從荒山、溝壑和沼澤穿插而過,於午夜剛過,就到達琴痕堡西南的恐怖角森林,這是一片非常遼闊的原始森林,西接秘語森林,東至鬼峭崖,森林裏此起彼伏全是狼嗥和哭喪鳥的怪異笑聲,吞拿的臉色凝重,他在馬上傾聽著,目視這黝黑一片的森林,一方麵出於家臣們的警告,一方麵出於直覺,他終於下了決心,命令全軍紮營,等太陽出來後再穿越森林。
隊伍立刻停下來,流亡地首領彼德看了看月亮的高度,又拿出一塊懷表似乎在心算著什麽,貴族們看著他煞有其事的架勢,都暗自好笑。不一會兒,彼德居然告訴吞拿,太陽升起的時間是清晨六點四十五分,現在還有三個小時,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吞拿心裏開始暗暗佩服這個不拘禮儀的遊俠了。湯麥斯爵士命令士兵原地休息,收集樹枝,點燃火堆取暖,不可卸甲。瓦雷利亞安排輪哨值班的警衛去了。
吞拿和貴族們剛跳下戰馬,一直落在隊伍後麵的路加尼亞羅伊男爵和他的隨從們騎馬趕來,他的臉通紅,誰都能看出他心急如火,幾乎摔下戰馬,還沒有站穩就踉踉蹌蹌衝過來,“吞拿大人!吞拿大人!你怎麽能命令你的軍隊紮營呢?應該立刻趕到琴痕堡,否則就晚了!”
吞拿站在路加尼亞羅伊男爵前麵,整整比男爵高了一個頭,吞拿以前沒有注意過,這個少年居然這麽瘦弱矮小的,他一把扶住男爵撞過來的肩膀,“聽我說,我和弟弟,幾天前,和父親一起遭遇過狼群的襲擊,我們損失了好幾名衛兵,我知道那些狼群的厲害。我們不能深夜進入滿是狼群的森林。”
路加尼亞羅伊男爵甩開了吞拿的手,後退了一步,大叫道,“穿過這片森林就是琴痕堡勢力的村子了,村民會提供幫助的,你們什麽都不用管,隻要衝過森林,就安全了,那邊就是琴痕堡啊?為什麽你們紮營休息呢?琴痕堡正在被狼群圍攻,高盧伯爵大人親口答應我的,他說連夜救援的啊?”
“我們不能冒險深夜進入森林,現在是深夜!我們隻能看見火把範圍的距離,而狼群看我們是洞若觀火!我不能讓士兵現在進入森林,再過三個小時,太陽出來,我會立刻帶領軍隊穿越森林,而且,他們需要休息,也許幾個小時後將是惡戰!”吞拿很堅決地答道。
威瑪羅伊男爵夫人跳下馬站在稍遠的地方,看著兒子懇求著吞拿,吞拿奇怪又慶幸,男爵夫人似乎比這個少年通情達理。
路加尼亞羅伊男爵依然苦苦哀求著,吞拿決心已定,周圍的貴族都駐足觀望著,眼神裏似乎都有幾分不忍。瓦雷利亞剛剛安排完警衛哨回來,目睹這場麵,又聽旁人說了發生的事情,他歎息著搖頭,他知道吞拿的性格,輕易不下決心,也輕易不選擇,一旦他決定了,選擇了,那他會全力以赴,任何事情,也難改變他。
路加尼亞羅伊男爵似乎也看出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伯爵決心已定,他突然普通跪在地上,大聲哀求著吞拿叫軍隊繼續前進,救救琴痕堡。吞拿對少年的舉動非常吃驚,他後退了一步,眼神很是驚訝,但是他依然拒絕了少年的懇求,吞拿說道,“我親自經曆過和狼群的搏殺,我也相信席可法家臣的判斷,我必須等太陽升起後才能穿越森林。”
路加尼亞羅伊男爵眼睛裏甚至出現了怨恨的光芒,他依然跪在地上,猛然伸手抓下頭盔,頭一甩,居然露出一頭栗色長發,他用手撕掉粘在眉毛和額頭上的一些東西,當她最後抬起頭,在火把的照耀下,這次貴族們都看清楚了,吞拿也目瞪口呆瞪著男爵,長發披肩的男爵竟是個女孩子!
“我父母都已經喪命狼口,琴痕堡的威瑪羅伊一世和我母親都已經不在了,我母親威瑪羅伊男爵夫人為了找回父親大人的屍體,冒險出城,被圍攻琴痕堡的群狼咬斷腿動脈,家族騎士搶回城堡後已經沒有救了。”女孩子淚如雨下,她的嗓音尖細脆弱,如杜鵑啼血。
“那……你這個母親?”瓦雷利亞不由站到吞拿側麵,他疑惑地問道。
“我母親,威瑪羅伊男爵夫人臨死前,告訴我和哥哥威靈頓,去向昔日城求救,去懇求玫瑰獅子家族,但是千萬別告訴昔日城的貴族,羅伊家族的大人都喪命了,母親大人說,如果昔日城的貴族知道羅伊家的大人都喪命了,他們不但不會立刻救援,甚至還會考慮如何鯨吞羅伊家的地盤的。我們在母親大人的使女中找到相貌和身材接近的喬裝成母親,然後和她一起衝過狼群,向你們求救。”少女泣不成聲道,“你們知道嗎?我本來和哥哥威靈頓一起衝出來,哥哥在保護我衝出包圍的時候,被狼群咬下戰馬,雖然被士兵們搶回城堡,我也不知道哥哥現在的情況。現在琴痕堡的男人少的可憐,而且第一天夜裏就犧牲了十幾個衛兵,我還有個弟弟在城堡裏,我隻能企求哥哥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但是諸神有多殘酷,你們都看見了,我現在孤苦一人,不擇手段終於求得大人們來救援琴痕堡,但是你們卻在距離琴痕堡僅僅一座森林的地方紮營下來,不願意往前走一步。”
吞拿和貴族們呆呆望著少女,吞拿甚至忘記要將她扶起來,吞拿的雙拳緊握,眉頭緊皺,牙關咬緊,瓦雷利亞知道吞拿很可能會被少女打動,因為吞拿的血非常熱,但是如果深夜進入森林,萬一被狼群圍攻,那後果不堪設想,這也是他和家臣們力阻救援隊繼續前進的原因。
瓦雷利亞望著席可法的兩位家臣,他們也麵容沉重,卻都不好開口,他們不能幫吞拿決定,盡管在席可法家族裏,他們都把吞拿當成一個孩子,而且吞拿也曾經叫過他們很長時間叔叔,但是,現在,這個少年正在逐步成長,而且一天天成熟,開始用自己的觀點,自己對榮譽和責任的理解判斷問題,瓦雷利亞雖然很擔心吞拿一時血熱率領士兵連夜穿越森林,但是他必須等吞拿自己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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