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喬治桑院長(二)
凱恩準備讚同老師的判斷,這時候一名年輕的家仆匆匆跑上露台,他遠遠站著,對著喬治桑鞠躬,似乎有事情稟報。院長對他微點了點頭,家仆小步走近,“主人,諾丁漢大公派人來,明天上午邀請主人去石楠堡,諾丁漢大公將召開緊急宮廷會議。”
“來人有無說明關於什麽內容?”院長問道。
“據說是因為城北有貴族遇害,而且今天前往該處視察的高盧伯爵也遭遇伏擊,連他那位赫赫有名的護衛團長都重傷幾乎斃命。剛才我見席可法家的幾名護衛隨著伯爵的長子朝教會方向去了,他們應該是去向希瑞克大主教求助呢。”家仆答道。
“這麽重大的事情怎麽不早告訴我?”院長驚訝地坐了起來,赤腳踏在毯子上,“凱恩,和我一起去,你先去把學院裏擅長繃帶和骨骼知識的惠斯特大學士叫上。”
天微微黑,翡翠山下的國王大道亮起路燈的時候,王家學院的幾位學者,跟隨著院長喬治桑來到紅衣主教希瑞克的教堂。
如果是另一個紅衣主教,達馬蘇斯的教堂,那這個老頭就是用刀子逼著,都不一定會來拜訪。凱恩暗自想著,又想起那個達馬蘇斯的妹妹維拉弗拉基米爾女士,心裏突突跳了跳,不過,現在她應該是維拉夫人了,而且是維拉公爵夫人,安襲香草原王的妻子。她居然嫁給了昔日城國王的弟弟,阿爾弗雷德銀眼。這使凱恩心裏一痛,在主教的台階上幾乎踉蹌摔倒。
惠斯特大學士一直覺得希瑞克的教會就像一個慈善堂,或者救濟院,或者是一個醫療者的營地,總有很多昔日城的市民因為受傷或者患病,前來尋求希瑞克的幫助。“希瑞克和他的神甫幾乎抵了半個昔日城的醫生。”他向同伴表示自己的看法。
“希瑞克的教會救過很多沒有希望的人。”凱恩已經回到現實中,“所以席可法家族的護衛才會來這裏尋求幫助。”
教堂左側院子裏麵,一群渾身血跡的武士肅穆而立,正是席可法家的護衛們,黑發披肩的青年站在紅衣主教希瑞克的對麵,他們中間,是一名比牛還壯的傷者,躺在鋪著毯子的地上,如同一頭重傷的野獸,喉嚨間發出粗糙,沉悶的呼吸聲。
“是什麽重傷了他?”希瑞克主教示意助手們準備著挽救這個奄奄一息的人,問著黑發青年。
“主教大人,我們遭遇狼群圍攻。”
“吞拿席可法,狼群不可能把昔日城的數一數二的武士傷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麽?如果我沒有弄錯,這個血肉模糊的人,應該是你家族的麥丁道爾,他的勇武和強悍是眾人皆知的,一個能徒手打死黑熊的野蠻勇士,怎麽可能被狼咬傷?何況……”希瑞克用手指著瘋狗身上的板甲。
剛進門的喬治桑院長和另三位學者聽見了他們的談話,也將目光望向瘋狗身上的板甲,一看之下,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血跡斑斑的瘋狗,他胸膛上的鎧甲可怕的凹陷下去一大塊,而且,右肋部位被抓開的三道裂痕,在原來漆黑的板甲上,三道雪亮的切割口發著金屬的光澤,可怕的狼群,板甲居然被抓裂。凱恩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根據他的經驗,就是昔日城最善於用利斧的霍威德火手,諾丁漢大公的宮廷劊子手,也不能把如此厚重的板甲,劈開這麽可怕的切口。
幾名神甫和武士,終於把瘋狗身上的鎧甲剝離身體,瘋狗的呼吸更加可怕,嘴角噴出了血末,呼吸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全身痙攣抽搐著。幾名神甫一麵檢查著他的傷勢,一麵搖頭,希瑞克最後搖了搖頭,“吞拿席可法,你們來晚了,恐怕就是我們,也無回天之力了。隻有魔鬼才會造成這麽可怕的傷勢。”
“主教大人,我以家族的玫瑰獅子發誓,是狼群,他們不是普通的荒野狼,一頭黑狼……一頭直立起來的黑狼,造成了這個傷口,它差點殺了我們所有人。”年輕的伯爵繼承人,吞拿發誓道,“我請求您救救他,求您啦,至少試一下吧。”
“狼是獸類,它們隻會撲食,隻有熊才會直立起來攻擊。這不是野獸的創傷,這甚至不是……我們能理解的創傷……”一名檢查瘋狗傷勢的神甫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它是頭狼,因為我們殺了它,瘋狗用錘子砸碎了它的頭,我用獅牙劍劈開了它的後背,我的衛兵用兩根長矛刺穿它的身體。我確信知道這一點,我們先後付出三名護衛的性命,瘋狗身受致命傷,我險些被它抓碎腦門,但是我們最後殺了它,雖然它想把我們全部屠殺,它的確是一頭強壯的可怕的狼。”吞拿往前走了一步,那動作和氣勢令周圍所有人都心頭一顫,這是剛剛浴血過的武士才會有的威勢和殺氣,吞拿用手將遮蔽額頭的長發全部掀起,露出一條可怕的傷痕,醒目地一直深入頭發掩蓋的地方,“我們殺了它,我距離它就像和你這麽近,我看清楚了,它是頭直立起來的狼!”
那名質疑的神甫不禁後退了一步,驚歎道,“諸神啊!”
“相信他吧,我建議你們相信這頭席可法家的獅子。”非常悅耳的女人聲音,從院子外傳進來,眾人都一怔,先聞見一股幽香,然後一位身穿淡紫色祭祀袍的女人婀娜出現在大家麵前,她眼裏風韻絕倫,雖然美貌年輕,但身上的那種自信和尊貴,讓人不敢相信她相貌顯示出的年齡。
“主教大人,神恩祭祀,聖痕女法師,克士蓮紫羅蘭希望進見。”女人身後傳來希瑞克助手的聲音,“大人,大人,她說不用我稟報。”
“克士蓮導師。”希瑞克驚訝了片刻,用手製止了女人身後局促的助手,也恢複了常態,“真是萬萬沒有想到,您會離開我們首相,史恩大人的愛爾蘭堡,來到昔日城。”希瑞克望著王家學院的院長喬治桑,他很尷尬,不知道是否該引見自己的老朋友喬治桑和宗教界的大人物認識,當他清楚看見喬治桑微微搖頭的時候,他明白了,喬治桑並不想被引見,於是就沉默了。
“主教大人,我們的國王之手,昔日聯邦首相,史恩大人委托我作為他的宮廷代言人,前來為他代言,既然來到這裏,當然先探望老朋友了。”克士蓮答道,又環顧四周,目光溫柔,並且對著喬治桑等人微微點頭致意,她把目光最後停在吞拿席可法身上,絲毫不掩飾裏麵的讚賞之意,“席可法家的幼獅果然人如其名。你很想挽救你們家族武士的生命嗎?”
吞拿麵對這突然出現的奇異祭祀非常驚訝,但是他明白了這女人最後一句話裏麵的含義,他顯示出少有涵養,彎腰致意,“吞拿席可法,代表玫瑰獅子家族,歡迎國王之手,首相大人的使者,尊敬的克士蓮紫羅蘭導師。”他身後的幾名武士也跟隨著少主施禮,女祭祀神態坦然,欣然接受伯爵家族武士們的致意,微微點頭。吞拿接著說,“我請求你們挽救他,他是我們家族最忠誠的護衛,但是希瑞克主教說我們來晚了,求求你們,救救他吧。”
“希瑞克主教,如果我願意幫助你們挽救這個武士的生命,你們願意試一試嗎?”克士蓮微笑著轉頭,對著一旁的希瑞克主教說道。
希瑞克眼裏露出疑惑的神情,“恩……克士蓮導師,請原諒我的不敬,我所認識的那個克士蓮,是首相家族的宗教導師,很少會熱心於首相家族,也就是奧裏斯家族以外的事情,難道如今發生了我不知道的巨大變故?”
女祭祀微微一笑,她將一直隱在袍子裏的右手伸了出來,小指上醒目有一枚象征著權力的鉑金戒指,希瑞克一見,他全身都僵硬了,女祭祀說道,“教宗路德二世,將此戒賜與我,命我來這裏,化解你們即將麵臨的厄運。”
連王家院長喬治桑也看出來了,那神秘女祭祀手上戴的,正是象征著泰神教特權的,樞機大主教之戒,它代表的就是教宗特使,權力甚至淩駕於紅衣大主教之上。他開始後悔自己阻止希瑞克引見,因為,這可能會造成以後的誤解,不過,現在已經遲了。
“希瑞克主教,諸神已經覺醒了,用諸神的力量來幫助他吧。”當克士蓮指揮神甫們將垂死的瘋狗抬進教堂一所房間的時候,有人聽見女祭祀最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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