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7.第857章 冰涼
楊雲溪想出宮去接朱禮,這個想法明顯的是衝動了一些。所以自然是沒人同意,自然也是死命攔住了。
若不是關鍵時候朱禮的消息傳回宮中,只怕楊雲溪就這般的出宮去了。
朱禮回京了。不過情況卻是不大好。
楊雲溪聽見這話,心頭便是猶如墜上去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整個人都是被一股寒氣瞬間的侵襲包裹住了。而冷汗,也是在這一瞬間就冒了出來。
她甚至不敢去想朱禮怎麼了。只是快步的往外走去,只是腳下卻是多少有些虛浮無力。若不是蘭笙和歲梅一人一邊護著扶著,只怕早就摔了。
當見到朱禮的時候,楊雲溪先是扯出一個笑來迎了上去,可是在見著了朱禮的情形時,卻是陡然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踩空了。
朱禮整個人都是慘白的,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是一直緊閉著的。
「這是怎麼了。」楊雲溪開口,聲音卻是帶著不自覺的顫抖和驚惶。像是受到了驚嚇的雛鳥,整個人都有點兒瑟瑟。
劉恩看著楊雲溪這般狀態,情不自禁的便是做出了一個要扶的姿勢,彷彿只要楊雲溪需要。他就會立刻飛奔過來扶住楊雲溪的一般。
劉恩面上有些歉然,更是不敢對上楊雲溪驚惶過後變成驚怒的目光:「我愧對娘娘的託付。皇上……」
就在劉恩一開口的瞬間,楊雲溪卻是陡然已經回過神來,也更是冷靜了下來:「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先將皇上送去寢宮。」
朱禮的寢宮太極殿,是在外宮。而不是內宮。雖說楊雲溪更想將朱禮送去翔鸞宮,但是顯然此時還是太極殿更合適一些。一則是守衛更森嚴些,二則是因為更加近便一些。
此時也的確不是說話的時候,朱禮這般狀態……讓人瞧見了只怕也是更加會引起恐慌。畢竟,朱禮是一國之君,是一個朝廷的頂樑柱。若是這般樣子被人知曉,再傳開去,可想而知會是個什麼結果。
楊雲溪雖有許多問題想問,可是到底理智還是壓住了衝動。從而冷靜下來這般吩咐了一句。
劉恩倒是有些詫異,沒想到楊雲溪竟然在這個時候會突然就如此冷靜下來了。不過劉恩很快也是反應過來,當即麻利的吩咐人將朱禮送進了太極殿。
楊雲溪一路跟著進了太極殿。只是她卻是連自己怎麼有力氣一路走進太極殿都是不知道的。事實上,她是只覺得自己四肢百骸都是綿軟無力,心裡更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慌懼怕。
朱禮這般的架勢,是她從未見過的。她此時心頭不知多盼望朱禮能夠睜開眼來,朝著她微微一笑,道一聲:「我回來了。」
然而朱禮卻是始終沒有。整個過程,小黃門又搬又抬,朱禮卻是始終沉沉昏睡著,絲毫沒有半點要醒來的趨勢。
這樣的情形,自是讓楊雲溪心頭的恐慌又增添了不知多少。甚至於一時之間,連天地之間熾熱的陽光,落在身上她都絲毫感覺不到暖意,只覺得一股股的冰涼寒氣不斷的在她四肢百骸里流竄。而明晃晃的太陽,也似乎變得慘白無力起來。
樹上剛退了殼的蟬尚還有些稚嫩的叫聲,更是讓人莫名就覺得焦躁煩悶。
明明身上還帶著冷意,可是卻不知為何,楊雲溪身上的汗,卻幾乎是濕透了層層衣裳。那層層疊疊的紗衣因她走動而輕輕飛舞,明明是輕盈的姿態,卻是生生的讓她有了一種她根本就是天地之間一抹幽魂的感覺。輕飄飄的,根本就不知該從何著力。
最終朱禮在太極殿的床上安頓好了之後,楊雲溪伸手握住了朱禮的手,然後在床邊坐了下來。
朱禮的手微微有些涼,和往日的溫暖乾燥很是不同。如果不是面前躺著的人的的確確就是朱禮,只怕楊雲溪都要懷疑自己是握住了旁人的手。
朱禮的臉色十分蒼白,蒼白到連皮膚底下青色的脈絡都是看得分明。不只是臉上,就是手指也是如此。
楊雲溪心裡又是憤怒又是擔憂驚恐,最後她的聲音里便是情不自禁的帶上了幾分怒氣:「劉恩,現在你可以說話了。」
說什麼?自然是說一說到底朱禮是怎麼成了這麼一個摸樣的原因。
劉恩面對這樣的楊雲溪,倒是忽的生出了幾分心虛來,最後輕嘆了一聲:「貴妃娘娘,其實之前奴婢便是瞞了貴妃娘娘一件事兒。」
楊雲溪此時心頭倒是沒再有多大的波瀾,只是掃了一眼劉恩。
劉恩低頭,不敢看一眼楊雲溪:「之前皇上不只是受了傷,而且,那箭上是有毒的。」
楊雲溪手指猛然攥緊了,甚至將朱禮的手指都捏得泛白了。不過很快她便是覺察到了,又倏地鬆開了手,而後抿著唇灼灼的盯著劉恩,聲音自是慍怒:「這麼說來,皇上這般,是因為中毒的緣故。」
劉恩應了一聲:「的確是因為中毒的緣故。當時受傷其實並不嚴重,只是一點皮外傷,不過因為有毒,所以只能割開血肉用力將毒血擠壓出來。所以皇上才會臉色這般難看。」
楊雲溪抿緊了唇,好半晌才虛弱的發出了這麼一句疑問來:「這麼說來,皇上昏迷,是因為中毒的緣故。什麼樣的毒,竟是這樣霸道。既是放血了,可還如此昏迷不醒……」
楊雲溪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浸入了涼水之中,說不出的難受和冰涼。以及……徹骨的絕望。這一刻,她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朱禮的手,然後去看朱禮的臉。心中是巨大的恐慌。
若不是朱禮的手雖然冰涼可是好歹還是熱的,若不是朱禮脈搏還在跳動,楊雲溪覺得自己只怕當即就要崩潰下去。
而湧上心頭的,則是巨大的後悔。她為什麼沒有死命的攔著朱禮呢?為何就這般放任朱禮出了京呢?
若是她當時攔住了朱禮,那麼是不是這會子就絕對不會是這樣的情形?
楊雲溪捂住胸口,只覺得那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再猛力的撕扯,疼得她冷汗涔涔而下,疼得她整個人幾乎都要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