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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第555章 心酸

  這頭剛回了太子宮,還沒進門呢,便是有人從裡頭出來,直接便是跪下了。


  楊雲溪定睛一看,卻是娜爾迦。婆蘿布卻是沒跟著一起來。娜爾迦的眼睛紅腫得幾乎跟個桃子一樣,顯然是不知哭過了多久。


  娜爾迦沖著朱禮不住磕頭,哽咽哀求道:「求殿下去看看婆蘿布罷。」


  朱禮一怔,下意識的便是皺眉:「起來好好說話,這是怎麼了?」


  「婆蘿布她病了。」娜爾迦哭著道,許是心急之下便是不那麼刻意說得清晰,便是帶了幾分古怪的音調,讓人聽得有些費力。不過好在這句話倒是也簡單易懂,不至於聽不明白。


  楊雲溪看了一眼朱禮,怕他沒聽清,便是提醒了一句:「她說婆蘿布病了。」


  朱禮點點頭,「既是這樣,便是該請太醫才是。」倒是也沒主動提起要過去看看的意思。


  娜爾迦哭道:「她不肯,還請殿下去看看罷。」


  娜爾迦哭得傷心,楊雲溪看著也有些不落忍,加上婆蘿布那日執意要想帶髮修行。楊雲溪便是出聲道:「要不咱們去看看罷。」橫豎也不費多大的事兒不是?

  朱禮看了楊雲溪一眼,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既是如此,那便是去看看吧。」又看一眼娜爾迦:「你也別哭了,好好說話。」


  娜爾迦便是慌忙去擦淚,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倒是叫人看得頗有些好笑。只是細細一想,又覺得十分可憐。


  楊雲溪拿出手帕遞給娜爾迦,娜爾迦接過,吶吶的道謝。腳下卻是急切。顯然是著急得不行。


  一路到了娜爾迦她們住的那個院子,朱禮一直也沒什麼表情的面上便是露出了幾分恍然來。


  楊雲溪剛好看見了朱禮這般神色,便是一怔,隨後明白過來:朱禮或許是根本不記得婆蘿布是誰了。


  也是,婆蘿布素來低調,不管做什麼事兒,都更像是娜爾迦身後的一個影子。著實很難讓人記得住。


  而朱禮去的次數又少,每次也不會呆很久,加上事情又多,不上心沒記住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這樣的事情,對於婆蘿布來說,卻是顯得有些太過凄慘了一些。


  楊雲溪嘆了一口氣。忽然就有些慶幸起來:幸而她和朱禮認識得早,幸而朱禮是在意她的,幸而她不是婆蘿布。


  楊雲溪覺得自己著實是該知足了。畢竟還有什麼可不知足的?不對比還不覺得,一對比她才發現,她在這太子宮中,儼然已是十分幸福之人了。


  待到見了婆蘿布,楊雲溪倒是被婆蘿布嚇了一大跳:婆蘿布顯然已不僅僅是病了,而是病得要死了。那般骨瘦如柴的樣子,看得倒是有些滲人。


  朱禮亦是皺眉:「怎麼就弄成了這樣?之前沒請太醫?」


  娜爾迦哭著不說話,半晌才啞著嗓子道:「我們這樣的人,如何敢頻頻勞煩太醫?又如何敢三兩日的就折騰?而且婆蘿布她也不願意——」


  朱禮沉了臉,側頭吩咐:「去叫李良娣過來。」


  楊雲溪一聽這話,便是明白朱禮這隻怕是要追究責任的意思了。熙和管著宮,婆蘿布都這般了她卻不知情,熙和自然是有責任的。


  不僅是有責任,而是有極大的責任才對。


  楊雲溪抿了抿唇,也不打算開口。只是提醒了朱禮一句:「人都這樣了,先叫太醫來看看。」


  朱禮這才又叫人去請太醫過來。


  而他們在旁邊又說話又是走動,婆蘿布卻是始終閉著眼睛沒有醒來,若不是還有胸口的起伏,楊雲溪只怕都是要以為人已是沒了。


  不過這樣其實和人沒了也沒有多大的區別了。不過是還剩下一口氣吊著的罷了。楊雲溪很懷疑,覺得只怕太醫來了也是不管多大的用處。不過也就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想著婆蘿布那日的絕決,楊雲溪無聲的嘆息了一聲,覺得婆蘿布只怕是一心求死的。當下她便是拉過朱禮悄悄到了一邊兒,將婆蘿布那日的事情說了。


  朱禮自是一臉震驚,不過卻也是一聲嘆息:「的確是真的,此事……也是叫人覺得遺憾。」一整個族群,就因為瘟疫,竟是死傷過半,最終不得不依附他人,仰人鼻息。


  頓了頓,朱禮又看了一眼婆蘿布:「她如此,倒也是說明了她的確是個極好的。女子能有這般情懷,卻也是十分難得了。不過……」


  楊雲溪嘆了一口氣,「如今她這般,可見其心意堅定,大郎你看?」


  朱禮略一猶豫:「帶髮修行也不是不可。」


  這麼一說,朱禮便是等於同意了。事實上,到了這一步,即便是不同意又如何?婆蘿布此番能否被救回來也已是未知數,而且一人心存死志了,還怎麼勉強?縱然這次不死,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楊雲溪便是去尋了娜爾迦,問她道:「婆蘿布這是一心求死,殿下已是答應她,若是此番能熬過去,便是答應了她想帶髮修行的心愿。」


  這麼一說,倒是娜爾迦也是哭了:「若是早知如此,那我當時就不該攔著她。打發修行也好,不帶髮修行也好,總比送了命強。」


  楊雲溪沉默了片刻,最終便是苦笑一聲:「我們哪裡又能想到那一茬呢?再說了,這個事兒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如今弄成這樣,也不過是只能夠嘆一聲造化弄人罷了。」


  「像是我們這樣被送來和親的公主,其實最是凄慘不過。在進宮之前,我們便是被灌了絕嗣葯的。終其一生,我們都不會有孩子。孤零零的到死都是那般。唯一的念想便是家鄉和族人。」娜爾迦一面說一面哭,卻又在提到了家鄉的時候露出笑容來。


  只是那笑容太過苦澀,看著便是叫人覺得心酸。


  「有時候夜裡睡不著,我和婆蘿布便是一起聊天,聊家鄉的月亮,聊家鄉的駱駝,聊家鄉的美酒,有時候聊著聊著,便是忍不住抱在一起哭。」娜爾迦說著說著,眼淚便是又落下來。最後便是一把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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