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86章 戳破
楊雲溪被古青羽這話驚得幾乎是維持不住神情，登時就露出了驚詫來。
如此一來，古青羽自然也是看得分明，同時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等到楊雲溪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時候，她已經沒法子再辯解什麼了。面對古青羽那瞭然的神色，她最終只能苦笑一聲，什麼也沒說。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古青羽柔聲的問道，伸手摘了一朵薔薇替楊雲溪插在髮鬢間，然後滿意的看了看，最後微微的笑了。
楊雲溪本不想將這事兒告訴任何人的，不過此時古青羽既然猜出來了，她也就覺得沒必要再瞞著。雖說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還是低聲回答了：「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我有些心動罷了。」
至於喜歡——她覺得到了昭平公主對她駙馬那般才算是喜歡的。她自然是遠遠做不到昭平公主那樣，所以自然也算不上。
「那他呢？」古青羽倒是一陣見血，直接就問了這個問題。
楊雲溪登時紅了臉頰，吶吶了半晌也不好意思再開口。
不過古青羽看了這幅樣子，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她笑了笑，可是問出的話卻是越發的犀利：「那他可說過要娶你？」
楊雲溪紅著臉微微點頭，將那日的情況說了一遍：「只是我覺得身份差距太大，沒敢答應。最後我們定了一個兩年之約——」
「兩年？」古青羽詫異的看住楊雲溪，倏地嗤笑了一聲，尖銳言道：「如今身份差距太大，你不敢答應，那麼兩年後你又如何就能追上他了？」
古青羽的嘲諷和尖銳來得太過突然，倒是讓楊雲溪一時之間覺得詫異了。她驚訝的看著古青羽，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覺得今日的古青羽，和往日的很不一樣。
古青羽雖說平日也有這樣的時候，可那是對別人的，並不是對她。而今突然這幅態度對她的時候，她只覺得有些陌生和無措。
她不明白，為什麼古青羽會突然惱了起來，然後這般。
「還是說，你以為兩年之內你會再升兩級，當上女官之首？」古青羽大約也是意識到了自己有些過了，便是收斂了幾分。只是話語里那絲嘲諷和淡淡的惱怒卻是始終不曾散去：「阿梓，你怎麼能如此天真？」
楊雲溪沉默了。她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她卻是不得不承認，古青羽這話是對的。她就是天真。可是她沒說出口的是，若她不是故意不去想那些的給自己留下一個希望的火種，她會覺得遺憾，會覺得承受不了。
她對陳歸塵，雖說遠遠不及昭平公主對林蕭彥那般，可是她對陳歸塵也並不是沒有感覺的。陳歸塵的幾次相救，陳歸塵為她做的一切，陳歸塵對她的承諾和喜歡，她怎麼可能不動心？
她沒法不動心，可她又清楚的知道差距到底多麼大。所以在只能這樣天真。
而古青羽卻是戳破了這一點點她用來蒙蔽自己的窗戶紙。
楊雲溪心底湧出一股無力感，只能越發的沉默下去。
「阿梓，且不說兩年時間你能不能。就算你能，可你那時候也絕對還是追不上陳歸塵的腳步——」古青羽嘆了一口氣：「而且，你若真走到了那一步，你便是不可能再出宮嫁人了。走到那一步，你知道太多秘辛，宮中怎麼還可能放人？其他的女官都能出宮，可唯獨到了那一步的女官們，卻都是自願留在宮中一輩子，誰也沒出宮去嫁人的。」
楊雲溪徹底的怔住了，她不知道這個。她一直以為……
心裡有什麼東西像是落進了水裡，然後晃晃悠悠的沉了下去，沉到了一個再也打撈不上來的地方。
「他說會請旨請求賜婚——」楊雲溪幾乎是有些慌亂狼狽的說出了這句話。
古青羽這次沒有嗤笑，她只是定定的看著楊雲溪，然後問道：「賜婚，娶你，然後呢？」
楊雲溪被問得怔住，可腦子裡卻是不由自主的開始想象之後的情景。那些情景，卻都不是甜蜜和幸福。首先是陳家人的不接受，再則是朝廷上下官員對陳歸塵的恥笑，再然後，甚至她生下來的孩子也被陳家不認同……
「陳家式微，想要尋求好的聯姻。這也是陳歸塵為何至今不曾訂婚的緣故。」古青羽輕聲開口，語氣並無太大的情緒，聲音也是不高。可是這字字句句卻像是一隻大鎚，重重的，一遍又一遍的砸在楊雲溪的心上。
「陳夫人當年在陳歸塵不足月的時候便是喪夫，憑藉她一人之力撐住了陳家。陳歸塵對陳夫人亦是敬重無比。陳夫人若是拚死反對你進門，你說陳歸塵會如何？就算陳夫人退一步肯讓你進門，可是她也絕不會就這麼算了，她會給陳歸塵納妾，納貴妾。到時候，妾侍的出身比你高，你當如何自處？甚至，陳夫人會願意犧牲你的利益，讓你的孩子屈居別人孩子之後。」古青羽緩緩的說下去，忽然又笑了笑：「不對，或許我該問問你。你那樣喜歡陳歸塵的話，會不會願意和旁人分享他？」
不願意。我不願意。楊雲溪幾乎是立刻就給出了回答。可是她卻發不出聲音來。
「不過，你若真喜歡他，我也可以想法子成全你。不必等兩年。」古青羽輕嘆了一聲，語氣不舍：「只是這樣一來，你卻是不能做正妻，只能做個貴妾。畢竟你的出身擺在那兒，就算我求了大長公主出面，陳夫人也不會願意你做正妻。」
面對古青羽的提議，楊雲溪慘淡一笑，嘶啞開口：「長生，你說這麼多又是如何？你明知我不會願意。你說這些，我又何嘗不知？只是我心存幻想，蒙蔽我自己，好讓我自己不那麼難過罷了。你又何必非要戳穿我這一點自欺欺人呢？」
古青羽張張口，最終說什麼，只是沉默一陣子后輕聲開口：「阿梓，我最後這一番話，卻是真心的。你若真想和他在一起，我會幫你。只是還是那句話，貴妾可以，正妻卻是不行。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說完這話，古青羽便是轉身離開了。
楊雲溪也是再忍不住，怔怔的盯著面前那一架子薔薇，最終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