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放鴿子
隴西的天空和中原的天空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同的。雖然天同樣的碧藍，但即使是春天的蒼穹也給人以一種粗獷，狂野，人生渺小，孤寂無雙的感覺。在這裡沒有小家碧玉的說法，有的只是遼闊引發的豪情。
此時還是仲春，天氣晴好，太陽已經升上了天空，高高在上的用自己的光和熱俯照著大地。
清風徐徐，白雲朵朵，蒼穹之下的嫩綠色的草地宛如羔羊絨織就的毛毯一般柔軟，隨著清風的吹拂，盪起一波波起伏的海浪。
這是一個好日子，適合踏青，適合放牧自然也適合征戰。
蒼穹之下，獵獵清風拉扯起了軍陣的戰旗，數百面大小形狀不一的戰旗招展而舞遮蔽起了身後肅穆以待的軍陣。肅殺的氣氛瀰漫當場，讓天空隱隱都為之凝滯。
李珏立在軍陣之前，遙望對面的情形。
今天本是雙方約定決戰的時候，可是時辰已到，李珏都在這兒等候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了，可對面依舊沒有看見羌人大軍的蹤影。
雖然還沒到夏日，可天上的太陽了不也不小，眼下都日上三竿了，可敵人依然久候不至，這讓列陣等候中的官軍頗有些難過，其中尤以曲桑為甚。此時的他身著鎧甲，立於戰馬之上，眉頭緊皺，煩躁的嘟囔起來：「搞什麼啊！約我們今天會戰，可都這個時候，他們居然還沒來……」
「他們會不會忘記了。」立在他身邊的慕容武小聲的猜測。
「這怎麼可能……」李珏輕笑著搖了搖頭：「如此大事姚弋仲怎麼可能忘卻……他之所以要如此，只怕是有什麼陰謀。我聽說他們大軍遠道趕來，已經十分疲憊，姚弋仲怕是要讓自己的士兵好生休息一下，儘可能的回復體力吧。」
「嗯，有這種可能性。」聽李珏如此說，曲桑和慕容武都頻頻點頭。
這無關乎愛兵如子之類的說法，只是純粹因為這些士兵沒有足夠的體力就不可能進行高強度的戰鬥罷了。
因為李珏的布局，使得姚弋仲不得不儘快趕回老巢，儘管途中因為氐人苻堅的加入而趁機休息了一番多少回復了一下，可接下來兩天的趕路，又將他們的精力消耗得七七八八。
他們真的是疲憊了。面對攔在自己面前的李珏軍，即使是求戰之心最為真切的部落長老，也明白自己眼下並不具備和對面的敵人決戰的能力。
他們都希望休息一下，回復一下體力再說。
但李珏怎麼可能給他們機會。
李珏直接找了一個死士，讓他帶了一套女子的衣服和一份戰書交給姚弋仲。
這是當年諸葛亮激司馬懿出戰的故計。當年的司馬懿有不戰的底氣，但現在是姚弋仲沒有，而且姚弋仲是胡人，最受不得漢人看不起他們。
就算姚弋仲有那個沉穩的心思能夠按捺下去，姚弋仲麾下的那些長老、勇士也受不了他們的頭人受到如此的輕慢。
胡人無理，不懂得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道理。他們直接把使者殺了，煮成了一鍋肉湯，並把使者的隨從放了回來。這些隨從是活了一條性命，但他們鼻子、耳朵都被羌人割了。
他們成了殘疾，痛苦無比的歸來。將自己的遭遇和李珏說了，並帶來了姚弋仲的回復。
「你要打，那便來！」
姚弋仲的回復也是相當直接的。
於是，雙方便定下來今天的決戰。
但，姚弋仲決戰失期了。
「他是在玩我們嗎？」在最初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李珏也曾如此懷疑這一點，但他最終改變了這樣的想法。
單純為了玩而玩，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姚弋仲沒有那麼白痴，所以，他會做如此動作，必然是因為某個目的。
是什麼目的？李珏懷疑這是一個陰謀。
一個針對自己的陰謀。
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太陽似乎又升高了一點。李珏微微眯起了眼睛，轉頭看向前面的的荒原。那裡本該是姚弋仲之軍行軍布陣的所在，但是現在那邊依舊空無一人。
「看來他們短時間不會來了。」李珏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旋即下達命令：「擂鼓，進兵。既然他不來找我們，那就又我去找他們好了。」李珏如是說道。
他當然不是真的要去找姚弋仲，去攻打姚弋仲的營寨，而是就此擺出一個架勢，拉開滔天之聲勢，用這種聲勢去壓迫姚弋仲。
「這中間必須擺好一個度才行。」李珏小聲念叨著。
他唯恐自己的手下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更是讓人將命令傳達下去：「慢點，悠著點。讓那些傢伙明白我們在做什麼。」
慢點！？悠著點！？
聽到這樣的命令，大家微微一愣。心思靈巧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李珏的意思，而心思愚笨一些的，則在想到了李珏這些日子來的表現之後，也決定聽從李珏的吩咐。
於是大軍緩緩向前，宛如一座移動的城牆一般，沉穩的朝姚弋仲那邊靠近。
一時間，虛空凝滯，氣氛壓抑。李珏軍戰心大作，偌大的軍陣凝結起來的氣血之力在空中化作一座帶著淡淡血色的雲山低低的壓向姚弋仲。
這份壓迫是如此的明顯，以至於姚弋仲在還沒有得到手下偵騎傳來的彙報之時，便已經意識到了李珏軍那邊的變化。
「這個李珏，真是夠該死的。他這是看穿了我的謀划，想要以此來破局嗎？」姚弋仲想著，越發有些煩悶。
沒辦法，他也還是要一些面子的，所以對於李珏那邊的壓迫他很有些無可奈何的味道，畢竟他這是沒有辦法繼續裝下去了。
怎麼辦呢？
姚弋仲想著，心中一動，咬咬牙決定再試一回。他決定給李珏寫信。
「你我約定今日荒原決戰……閣下為何如此急躁？我知道閣下想儘快滅了我這叛逆，我也恨不得將閣下斬草除根。既然我們兩相厭煩，那麼就約在午後三刻，決一死戰吧。」
姚弋仲閉口不提自己這邊為什麼上午沒有出現，只是笑談了李珏的暴躁，並再次約定了決戰的時間。
現在這個點離午時三刻還有一段時間，姚弋仲的想法很好，就是通過光明正大的約起，讓自己的軍隊擁有更久的休息時間。
「唔，這說不定還能吃一頓午飯呢。」姚弋仲想著，決定再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