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初見
「哈……這位公子是第一次來長安吧?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這樣的事情看得多了,也就不在乎了。」正嘆息間,一個清亮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卻是把李珏鬧得微微一驚。
來者好強的功夫——在他出聲之前李珏根本就沒有感受到來。
「你是……」李珏回過頭來看著說話的男子,眼睛微微一眯,霎那之間似乎被對方如星似旋的雙眸所吸引。
但見此人,身材量高九尺,黑髮披肩,面如冠羽,唇如脂塗,鼻樑高挺,雙目靈動,身著一襲玄色織金錦直裰,腰間別一把樣式古樸的三尺長劍,於文靜之間,又多了幾分難以喻言的英挺。
「果然是一位英俊的主兒,只是比起他的樣貌,他那應該是練習了某種功法而引起的氣質變化才是更吸引人的吧。」李珏想著,心中暗自一凜,心中的戒備便不由自主的提了幾分起來。
當然,在提高警惕的同時,他的臉色沒有任何的變化。
喜怒不形於色,李珏功力日益深厚,對自身的把握就越發的精細,對於自身的控制也越強。
現在只要李珏自己想,他是能夠做到無論聽聞什麼都面不改色的。
就像眼下,他和煦的笑著,但內心卻是波瀾不起。
「在下複姓墨夷,單名一個明字!」說話的男子用很好聽得聲音訴說著自己的名字,同時也介紹自己的身份:「在下添為郅輔大人府上門客。」
門客,也就是客卿,或者說幕僚什麼的,總之是在主人家府上討一碗飯吃的。不是國家正式的經制人員,但根據各自主家的地位不同,倒也能獲得一部分權利。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指的也真是這個道理。
在這個官員升遷入仕基本被世家大族所壟斷的現在,成為有權勢之人的幕僚,通過輔佐主家
來參與政務,這似乎已經成了這個時代的某種風潮。
李珏聽聞他如此介紹自己,對此不甚在意。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只是隱約有點奇怪,怎麼自己一來到這裡就遇上自己所認識的郅輔家的門客——這個世界似乎也太小了一點吧。
「在下劉玄,字德雍,乃左將軍劉弘大人之侄。」李珏說著笑了一下,輕輕擺動衣袖:「現在的我也只是一個白身而已。」
「現在是,但你有你的叔父在,將來未必可能也是。」聽聞李珏的自我介紹,墨夷明淡淡的笑了,他回了這麼一句,旋即便擺出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李珏與自己一起入內。
李珏對此自無不可。在聽到墨夷明的身份之後,他就下意識的想到這是自己獲取情報的又一個門路。
於是,兩人並肩而行,上了的德勝樓的二樓,找小二要了一個雅間,布置一下,叫了幾個小菜,點了一壺酒,就這麼喝了起來。
一開始菜還沒上,兩人就這麼喝喝談談,雖然各有各的目的,但從雙方的言談舉止來看,兩人的某些特點似乎還是比較接近的。
這一番相談下來,兩人自然有幾分交心的感覺。
當然交淺之下,各自的言語都是都分寸的。不會說一些掏窩子的話,但對於一般的消息,兩人都看得比較開一些。自然在交談之中,也都彼此透露了一些。
李珏就感覺到墨夷明在曉得自己來自荊州的之後,對荊州的情況打探得更多一些,他試圖在了解李珏這個人究竟是一位怎樣的人物,他的政治立場是什麼,施政觀點是怎樣的。
對於這問題,某些可以說得,李珏自然大大方方的告訴他。
而有些以自己現在這個身份還不好講的,李珏便也換了個方式,或者裝瘋賣傻幾分。
期間李珏自然也向墨夷明那邊詢問有關臨晉和潼關兩地戰事的情況,這兩處地方几乎是現在整個長安城上下最關心的所在,李珏如此詢問,對於墨夷明來說倒也不顯得怎麼突兀。
「這麼說來,你似乎不痛恨奪取你劉家基業的李珏咯?」菜上來了,眾人都吃了一些,又斟酌了幾杯酒,酒里的熱議湧上心頭,墨夷明的俊臉微微紅潤了一些,開口的話卻是比最初又要直白了一分。
「那哪裡是我劉家的基業呢。你這話若是傳到我叔父耳中只怕是要被他呵斥一番了。」李珏笑著擺了擺手:「叔父一直都認為那是朝廷的基業,他只是為朝廷守護這一方安寧的人而已。叔父沒有吧荊州市委他自己獨有的,所以他才會那麼容易放手。」
「原來是這樣。」墨夷明輕輕的點了點頭,旋即緊盯著李珏:「那麼你呢?你會有不甘嗎?」
「不甘?我只是一個白身,又如何會有呢?荊州的事情一貫與我無關。而且現在的荊州之主,李珏幹得並不差。」李珏無所謂的攤開手來,顯得十分坦然。
「嗨,你們噢……」墨夷明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把天下一隅視若無物的人。」
「嘻嘻,或許這才能算得上是正常吧。」李珏嬉皮笑臉的打了一個哈哈,旋即又肅容起來:「天下會如此紛亂,其實不正是因為那些將天下視為自己所有物的人太多了一些嗎?國家已經亂了這麼久,邊上的四夷都開始虎視眈眈了,東西兩邊的戰爭如果不迅速結束的話,我實在擔心……」
「你擔心什麼?」墨夷明對視有些認真,他一雙圓鼓鼓的黑眼緊緊的盯著李珏。
「我擔心天下會成為胡人的天下。」李珏認真的回答道。
「這可能嗎?」墨夷明有些不信:「就胡人那水平……這玩笑似乎有點開大了。胡人知道怎麼管理國家嗎?他們會建設領地嗎?只懂得打仗劫掠的他們,我看維持眼前的情況就已經很不錯了。」墨夷明搖了搖頭,端正自己的身板,以同樣認真的語氣回應道。
他說得很是坦然,似乎他原本就是這麼想的。
然而李珏卻從他忽閃的話語之中,感受到了他內心深處所蘊含的那種壓抑,憂煩,以及警惕。
很顯然,他內心的想法和他眼下所說的完全是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