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燈下對話

  夜幕之下，窗外已只有數點燭火在春風中輕輕的搖弋。這是一個安靜的夜晚，雖然天色還不晚，但闔府上下並沒有向別人家那般通宵達旦的歌舞不休。


  在拜見新主人的第一天，府邸里的下人就被告知，自家的老爺、侄少爺是一個喜靜而不喜喧嘩的人。而這些天來，他們所見一切也都直接證明了這一點。


  自家的主人，除了必要的應酬之外就是待在家裡寫寫畫畫，看看書卷，雖然不比別府熱鬧，但日子過安穩，不折騰，這對於這些剛剛從別的犯了事兒的府邸里掉過來的下人們而言，卻是一種令人安心的表現。


  幾天的相處下來，他們覺得自己的新主人有威嚴，有規矩，但也不是那種苛責下人的人。老主人的威嚴更大一些，而侄少爺卻是溫文爾雅，和藹可親的人。下人們都在評論，有幾個侍女甚至表示願意給侄少爺侍寢，如果侄少爺同意的話。


  只是，似乎侄少爺不是那種喜好女色的人，雖然他身邊也跟著一位極為漂亮的活潑侍女，好像是叫什麼平海的，但根據協助平海侍奉少爺的小廝說，就連平海也不曾上了少爺的床。他們是住在一個院子里，但兩人卻是分開兩個房間的。


  想成為侄少爺的女人，似乎並不容易啊。


  美女尚未成功，臣妾還需努力！


  某些自持貌美如花的花痴這麼想著，抬眼望向西南邊的那間亮著燈火的書房，對自家少爺越發的好奇起來。


  在她們這些天的觀察認知中，自家的少爺就不是那種孤高冷艷的人，平時下人們與之交談，他作答起來也是很風趣的，只是他有一個很難令人理解的嗜好——就是喜歡待在自家的書房裡甚少出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他們不理解，因為她們並不清楚已經化名劉玄的李珏來到這長安究竟是為了什麼。


  在長安城裡掀起好大的風雨，這是李珏肯定會做的事情，但那終究是以後，而不是現在。


  謀定而後動，李珏並不是一個莽撞而熱血的人，所以他習慣先更多的了解情報在決定自己的行動。


  長安城裡究竟是什麼情況，面對咄咄逼人的司馬越，司馬顒究竟會做出怎樣的應對。這些應對會讓城裡出現怎樣的風潮——這些都是李珏輒待了解的事情。


  長安是司馬顒的地盤，而是不塌經營已久的關東，所以對於這些他想知道的情報，除了通過跟自己一起來到長安，卻已經被悄悄派遣出去的精銳斥候了解之外，通過劉弘應酬之中所聽聞到的見識而進行了解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畢竟，現在的李珏通過斥候了解的也只是市面上道聽途說的一些消息，而更為官方的或許是要由更高級的渠道來進行獲取了。


  劉弘的渠道是一個，但劉弘也就一個人，得到的消息，在李珏看來也不是很多。


  現在的局勢對司馬顒來說很不好，司馬騰雖然還待在臨晉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但來自關東的援軍部隊，源源不斷的在臨晉露面，讓司馬顒感到了十足的壓力。


  根據司馬顒告訴劉弘的情況，以及長安市面上的風評，李珏隱約可以判斷司馬騰在臨晉已然聚集了十萬以上的兵力。


  「也許沒那麼多，也許只是疑兵之策……但計算出來的情況卻是令人恐懼的。」李珏小聲的說道：「整個關東的兵馬大概在十五萬左右，如今出現在臨晉城那邊的就已經有十萬了，那麼潼關那邊的兵馬應該不會太多吧。」


  「你那邊有什麼消息嗎？」說了一下，李珏又沉吟了一會，抬眼詢問坐在自己對面的平海。


  平海作為艦娘，本身就是有相應的能力，這種能力不單單指艦娘所擁有的強大火力，更包含了代表了索敵的情報偵察能力。雖然因為世界的不同而導致她原本的偵測能力遭到很大程度上的壓制，但其本身具備的情報分析能力卻沒有被削弱。


  在李珏將他所獲得的那些情報資料輸送到平海這兒之後，這個元氣滿滿的少女便更根據李珏的需要從一堆雜亂無章的消息中進行整理找到了李珏需要的東西——這樣的歸納整理，對她來說簡直和喝水吃飯一般簡單。


  李珏不是第一次見她展現這樣的能力，所以李珏將一枚能夠與荊州馬寧那邊進行直接對話的玉符交給她。通過玉符，他可以從馬寧那兒得到荊州方面的情報支援，進而對整個關東聯軍的情勢有更進一步的了解。


  「我這裡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司馬越麾下大將刁默對潼關的攻擊越發猛烈，他似乎還想著要擊敗張方，進而進入潼關。」平海和聲訴說著她得到的資料。


  「看來，司馬越麾下有人，他們在下一盤大棋啊。」李珏聽聞，自然也感受到這樣的情況很不尋常，頓時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他知道無論是司馬越還是司馬顒都不是蠢笨的人，即使他們自己智力不夠，但他們的手下還是有很多聰慧之士。對於他們這樣的主君來說，手下人的智慧，其實也就是自己的智慧。他們只需要從手下謀士提供的計謀中進行決斷，布置相應的方略即可。


  這當然也是需要一定能力的，但能夠參與爭霸朝廷如此大事之中，他們本身的能力已經顯現無疑。


  這可不是動亂開始的最初，天下的亂局已經混沌了好幾年，試圖掌握朝廷的大佬們已經來了一批，走了一批。到如今能夠分做兩個聯盟互相攻伐的人，更是天下碩果僅存的兩位大佬，李珏自然相信他們也不會做那樣不智的舉動。


  既然他們都是明智的，那麼司馬越這邊的反常就不能單純說司馬越蠢了。


  既然不是蠢，那麼就是一個計謀。


  「虛張聲勢……」李珏輕聲念出這四個字來。


  他肯定司馬越是在干這個勾當。只是他無法判斷，司馬越虛張聲勢，究竟是在潼關還是在臨晉城那邊。對於司馬越重兵集結的這兩個點，李珏認為他們都有被虛張聲勢的可能。


  「只是，那一邊的可能更大一些呢？」李珏認為這不好說，還有賴於更多的情況才能進行更進一步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