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崩潰
邪惡的笑容在這些士兵的臉上泛起,他們都是見過血,殺過人,經歷過大陣仗的老兵,心中自有一份高傲。而李珏那邊久久沒有能夠對他們進行打擊的後果,也讓這份高傲變成了驕傲。他們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以一種看待弱雞的想法瞄著自己面前的這些敵人。
他們有些年頭了,一個個都差不多是25-30歲的年紀,他們是老兵,比對面的人老。所以對面的傢伙在他們看來就像是孩子。
呼氣,吸氣,再呼氣,再吸氣……
如此的反覆,讓他們的心越發的平靜起來。
他們已經準備好殘酷的廝殺了。
然而就在劉弘這邊做好一切準備的時候,李珏那邊隆隆的鼓聲出了些細微的變化。
這個變化,別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李珏的那些手下怎麼會不知道。
鼓聲蘊含著命令。聽到這個命令,李珏軍原本繼續向前要與劉弘軍戰陣碰撞的陣線猛地停止前進。他們站在原地,頓了一個呼吸,身形便陡然向兩翼散開。霎那之間,一條條裂隙在李珏的軍陣中形成,而在裂隙之中一個個粗壯的鐵管被一輛輛小車載著,往前推送。
這是三個人伺候的小車:一名士兵負責推車,一名士兵背著一個似乎裝在了某些東西的背簍,而一名士兵則拿著一根根粗壯的火把。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劉弘軍的士兵有些好奇。他們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究竟在面對什麼。
而聽說過這種東西的劉弘當下就是一個激靈,一聲「糟糕!」隨之脫口而出。
「傳令!」劉弘稍稍抬高了聲音想要就此下令。
只是還不等他將命令說出來。
那些舉著火把的士兵便直截了當的將火把朝下一按,點燃了並不長的引線。
引信在被點燃的瞬間立刻便發出了「呲呲」如同蛇信般的聲響,左右兩邊的李珏軍士兵在聽到聲音后不由得向旁邊平移了些許,似乎這樣就能遠離這個擇人而噬的怪物。可是沒等他們平移出兩步,那兩門看起來有些粗壯的鐵筒便接連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
火光剎那間閃現,硝煙也隨之騰起。在火光和硝煙中,炮彈以著肉眼難以識別的速度在劃過了一道殘影后便沖入了劉弘軍的戰陣。
炮彈在黑火藥燃燒瞬間產生的氣體和能量的推動下,勢不可擋的將第一排的那個劉弘軍士兵的盾牌砸了個粉碎,旋即擊穿了他的小腹,讓裡頭花花綠綠的腸子露了出來。這還沒完,它緊接著繼續向前,幾乎以同樣的速度穿過了第二個士兵,然後是第三名,第四名……直到將整個戰陣打了個對穿才在陣后的十幾米外著地,激起一片泥土后砸出了一個彈坑。
從第一個被擊穿小腹,到後面受創部位越來越高,甚至站在最後的那個充當督戰隊的劉弘回下親兵的腦袋直接開了花,噴出了一片紅的白的。直到這時,那些帶著恐懼和不可置信目光的劉弘軍士兵才依次倒在地上。
這不是孤立的事件,幾乎就在這們火炮發出怒吼的同時,李珏軍陣之中推向前方的十幾門火炮,也同樣在咆哮聲中上演了相同的一幕……
一炮之威,竟然在劉弘軍的大陣中穿出了數條血肉衚衕。
眼見著如此血腥的一幕,即使是從苦力營里徵召出來,已經見過各種各樣修羅場的許成只覺得早已消化完畢的胃口裡面登時翻江倒海了起來,一股股的酸水沿著食道涌了上來,直到即將嘔出口的瞬間才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他可是李珏軍這一方戰陣的方長,是手下二十五個兄弟的頭頭,怎麼能丟起這個臉呢?
然而軍陣里的其他士兵卻卻顧不上這個,哪怕在戰場上殺過人,靠著斬首的功勞領取過賞錢,在看到一連串劉弘軍士兵的身體被炮彈打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血肉洞窟,看著那些冒著黑煙,散發著焦臭味的創口湧出了血液和內臟,這種噁心程度遠不是冷兵器砍殺能夠比擬的,尤其這距離還是如此的近!
他們完全被駭住了。
一時間,戰場上李珏軍士兵的嘔吐和劉弘荊州軍的呆若木雞相映成趣。
場面在殘酷之餘變得有些搞笑。
但這樣的搞笑之景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還有人記得要做自己的事情——那些負責操控火炮的李珏軍士兵似乎有著宛如鋼筋一般的粗大神經,他們對自己造成的這些殘酷之景根本視而不見。
就在受了第一炮轟擊的劉弘軍士兵倒地聲傳出還不到十個呼吸的當口,就在所有人剛剛意識到自己不對勁的時候,完成了火炮填裝的士兵再次點燃了不長的引信。
火炮再次轟鳴起來。
許成眼看著這一炮斜斜的的沖了已然有些驚駭的劉弘軍隊伍之中,在將第一名刀盾兵的左手帶走後,擦著第二名刀盾兵的腹部穿過了第三個長槍手胸膛,直接將這個八尺來高的漢子直接削掉了三尺帶。而後似乎是由於這一炮填裝的火藥不那麼充裕的緣故,在斜斜的穿到了第二隊劉弘軍陣列的時候便開始收到地心引力的印象逐漸下落,直到將最後一個長槍兵的右小腿砸斷才慢悠悠的滾到一個督戰親兵的腳旁,將裹挾而來的鮮血、碎肉、內臟殘片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東西抹在了那個親兵原本整潔乾淨的鞋尖上。
片刻之後,這名親兵發出了平日從未有過的尖叫聲,而伴隨著這一聲尖叫的則是一個又一個緩過神來的劉弘軍士兵在發出了不明其意的叫喊聲的同時慌不擇路的向後逃去。
這就像是一個敗亡的信號一般,從一個點宛如瘟疫一樣向四周蔓延。
片刻之後,劉弘軍的士兵凌亂的轉過身去,向後邁開了大步。面對這等正常人類根本無法扛下的玩意兒,他們的戰鬥意志瞬間便開始瓦解、崩潰。
他們或許是第一波逃亡的人,可隨著李珏軍的那些看起來沉重粗壯,其實相當的輕便的鐵筒一次又一次的開火,越來越多的劉弘軍士兵開始向後逃竄。
崩潰,在戰場上一旦出現,便會如傳播最快的傳染病一般感染開來。人皆有私心,當旁人盡皆轉身逃亡之時,留下來的便要面對更多的敵人,勢難活命。他們可不想自己遭遇這樣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