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攻防
如火，如山，李珏感受得到蘊含在這些士兵身上的力量。這力量已經和他們的軍陣，他們的同袍凝結在一起，合而為一了。
按道理，張方要在城下喊話多多少少一個招降納叛的樣子，也好表現自己的大度，並且說明自己的正義性，但眼下的張方並沒有這麼做。
修整了一個晚上的他，指揮自己的隊伍背著朝陽列陣，然後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的一揮手，直接下達了攻城的命令。
「咚……咚……咚……」
沉悶而響亮的鼓聲隆隆的響起，宛如雷鳴一般響徹天地。
在隆隆的鼓點聲中，張方的軍隊開始移動。他們先是漫步而行，然後開始加速。他們奔跑起來，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奪命狂奔，而是成千上萬人列成陣勢，作為一個整體進行奔跑。
浩瀚的雲氣從他們身上升騰而起，凝成一頭巨大的獨角犀朝潼關飛撲而來。
怒吼聲起，腳步聲大作，鼓點聲也化為了熱烈的背景。而在這諸多背景之後，那雲氣犀牛的昂昂轟鳴，更是令人感到震撼。和下方渺小的軍陣相比，和偌大的潼關相較，這雲氣犀牛顯然算得上是上古怪獸一流了。
完全靠氣血雲氣凝結起來的怪獸究竟有什麼用，李珏並不清楚。他只是隱約感覺到，對方凝結成這樣的怪物之後，他們的氣勢似乎更加的凝固，彼此之間的動作也更加的一致，他們越發的成為了一個整體。
大地開始搖晃。一開始只是輕微的顫動，而後化為震動，最後便成了宛如地震來臨的那樣跳動了。
隨著大地的顛斗，嗡嗡的共鳴在每個人的耳邊響徹。這共鳴似乎擁有一種別樣的壓力沉沉擔在了李珏的心頭。
「這就是張方軍的力量嗎？」對方只是這樣的一個衝鋒就讓李珏感受到他們的非同尋常。
站在潼關的城樓上，李珏俯視城下，正面衝擊關城的張方軍就如同平地上捲起的一股颶風，似海嘯，如山崩，像山洪暴發一樣，排山倒海，捲起洶湧澎湃波濤，鋪天蓋地地殺了過來。
城頭上，謝安的臉色微微有了一些蒼白。他感到了恐懼，一個膽怯的念頭在他的心裡發生：「這樣的敵人是我這區區的一千人能夠抗衡的嗎？」
「大人……」謝安微微有些哆嗦的開了口。
李珏偏頭看了謝安一眼，讀懂了他內心的恐懼，當下輕輕的搖了搖，將手搭在謝安的肩膀上，渡了一口真氣過去：「安石，別擔心……這一仗我們不會輸的。他們是很強，但我們也不弱啊。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李珏自信滿滿的說道。
「是……是這樣嗎？」謝安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他平素也算冷靜，可到了眼下，似乎也沒那麼好冷靜了。現在的他和歷史上的他有太多的不同，至少歷史上的他所具備的那種由年歲凝結而成的深刻閱歷，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
如今的他也只是一個年輕人而已。
「當然！」正因為謝安還處於成長之中，所以李珏才沒有太過苛責他。
稍稍的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幕僚，李珏轉過頭來關注城下的敵人。
似乎被加持了某種狀態，城下的張方軍比平時更早一些逼近了潼關的城池。
李珏稍微估算了一下他們的距離，迅速的明白對方已經到了已方攻擊圈內。
既然這樣……那就發動攻勢吧。
李珏朝自己身邊的傳令兵輕輕的點了點頭，旋即便看見那傳令兵揮動旗幟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咚！咚！咚！」城樓上的鼓聲響徹的越發急切起來。
聽到了這樣的鼓聲，潼關城上的那些士兵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一般迅速的行動起來。
弓弩手拿開的弓箭和弩機的鐵絲弦，將鋒利的箭矢搭在於其上瞄準了城下的敵人。
「射擊……，射擊……」
「放……放……」
隨著一名名方長的大聲怒吼著下達了各自的命令。
「崩……崩……崩！」弓弦撥打聲不住的響起，隨即連上了一片尖銳的呼嘯之音。一支支長箭飛閃而出，連接成一片厚厚的烏雲一路厲嘯著，撕破數十丈的虛空，掠過一道道弧線，輕巧的沒入張方的軍陣之中。
「舉盾！」一聲令下，張方軍的士兵整齊劃一的抬起了手中的盾牌。
這是單手盾，盾牌不大，也就兩尺來方。乃是由牛皮蒙面，搭以木質框架而成。重量不高，樣式也很靈巧，並不會給士兵帶來多少負擔。當然，也不肯完全防得住這落下的箭矢。
迅速的，長箭落下。刺耳而尖銳的叫聲讓人毛骨悚然。接二連三的，有士兵中箭到地。他們慘叫著哀嚎起來，但很快他們的呼喊聲就被身後同袍的腳步無情的掩埋了。一個軍陣是一個整體，在這個整體中每一個士兵都只是一個可以被忽略的零件，當這些零件的損壞程度還沒有累積到一定量的時候，這樣的傷亡就不過是無所謂的漣漪是完全可以被忽略的。
長箭釘盾牌上的聲音密集而沉悶，就象下了一陣猛烈的冰雹一般。
箭射三輪。
數個張方軍的數個軍陣都出現了一些空缺，然而這點空缺對於發動攻勢的張方軍而來還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在他們本能的調整之下，隊伍迅速的挪動起來，不經意的縮小了一圈，卻也恢復了原本密集的模樣——這個時代軍隊的戰鬥力就是通過密集的陣勢來實現的。
頂著這樣的傷亡，張方軍靠近了城牆。
「豎梯！」隨著這樣的一聲大吼，一張張被提在腰間的雲梯被搭了起來。
幾名強壯的士兵一用力，雲梯被搭在了關城城牆的垛口上。城下的士兵緊跟著就往城上攀爬。
一個，兩個，三個……他們身手利落，不多時就爬到了一半。
「不能讓他們衝上來！」看著對方如此迅速的進入了攀城作戰的階段，李珏微微有些吃驚，他發現敵人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精銳許多。如此精銳的部隊，要是衝上城頭，進入短兵相接，那自己這邊還有什麼交戰的看頭，李珏如是想著，隨之下達命令：「讓擲彈兵準備吧！把他們給我炸回去！」
「諾！」傳令兵轉身，再次揮舞起了手中的令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