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三章 不復兄弟
為什麼？
李珏笑了笑，很是認真的看著洛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和司馬越那貨並不是一條心。我並沒有把他當成我的上司……你想打敗司馬越和司馬顒，我也恨不得把他們撕成碎片。
不過，這不是只要去想就可以達到的事情。司馬顒和司馬越都很強，想要打敗他們我們需要更強的力量，我們需要將各地不滿的力量匯聚起來。
我們需要自己的地盤，需要自己的軍隊，我們需要變得更強，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將這些擾亂天下的人統統幹掉。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靖清寰宇，還天下一個安寧。」
洛雲沉默了，李珏的話他聽了進去，他也在思考其中的對錯。事實上類似的話語，他以前從張復口中也聽說過類似的，但他從沒有仔細的想過其中的道理。
他不是一個會多想的人，所以一貫以來這些事情他都是交給張復去考慮的。
以前他曾經笑著對張復打趣道：「你負責思考，我負責打……要怎麼做，只需你想好告訴我就可以了。」
那時候的自己只覺得一切都很簡單，只要努力就可以了。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天高海闊，無處不可去。
但現在想來，自己還是天真，將很多事情都想的簡單了。
世界上的事情本來就不是那麼簡單的。
洛雲想著，心中自嘲。他扭頭看到李珏那年輕的臉龐突然感到自己的落伍：「或許只有他這樣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吧！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而且在適當的時候，他也懂得迂迴，懂得服軟。有辦法，知進退，這樣的人往往是能夠成功的。」
洛雲想著，胸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他檢討著自己的個性和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心中越發明了自己的遜。
「或許來張復來當這個頭會更好一些？」洛雲想到了這一點，旋即啞然失笑。不是他自傲，而是說真的，這隻軍隊除了他，別人都沒有這樣的號召力。即使是張復也沒有這樣的號召力。
所以，即使當初將軍隊交給張復，讓他來當這個頭，他也是不行的。
「這支軍隊終究只有隻能能帶。」洛雲思索許久，一些事情想通了，一些事情還是有些迷糊：「你想讓我加入你們？」洛雲問道。
「這是自然，我需要你的力量。你的軍隊雖然荒廢了許多，但底子還在，我想給他們良好的待遇和訓練之後，他們應該不比我們現在差。你在軍中很得人心，是一個好首領，我說服不了他們，只有通過你來。」李珏點點頭，將自己的困境直言不諱。
「所以，你打算讓我繼續當他們頭？」洛雲瞪大了眼睛。「你就不擔心我對你陽奉陰違嗎？」
「你如果是會陽奉陰違的小人，那你就不會贏得如此多士兵們的愛戴了。」李珏微笑著搖了搖頭：「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能夠感動你。我會給你一視同仁的待遇，我相信你不會辜負了我。」
洛雲漠然。他覺得自己似乎被對方給看了一個通透。
這種感覺自然不是太好，但洛雲明白自己眼下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餘地。
他不怕死，但在和李珏沒有了最大衝突的情況下，他也沒了非死不可的想法。從李珏的話中他聽得出來，李珏對那些人痛恨：張方是毀滅山村的劊子手，司馬顒是指使張方的大魔王，司馬越則是擾動天下的小人——他們都是只為了自己而不管百姓的人，他們都是敵人。
在這一點上，李珏和洛雲的目標是一致的。
既然目標一致，那麼投降也不是可以嘛。
洛雲不那麼堅持了。不過他心裡依舊還有點不痛快。
也不能說不痛快，總之是還有點尷尬在那邊，讓他無法迅速答應下來。
他沉默了好一會，最終決定將自己的要求說出來。
「能讓我見見張復么？今天的事情，我有些疑惑！」洛雲如是說道。
「沒問題！」李珏輕輕的點頭。
旋即他走出帳篷，命人把張復找了過來。
「洛雲要和你談談……你進去看看吧。」李珏笑著對張復說道。
「好的！」張復點頭，隨即入內看到了洛雲。
此時的洛雲確是一臉平靜的端坐在案幾之後。他看見張復進來了，輕輕的一一伸手，請張復坐下。
「今天的事情你可做得挺大。」洛雲平靜的說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支隊伍，我不可能看著它被你帶向深淵。」張復的話語低沉，同樣也波瀾不驚。
「是嗎？」洛雲淡淡的到了一句，他抬頭看向張復：「你依舊認為生存比什麼都關鍵么？」
「是的！想要達成理想，第一步是要活下去，第二步是壯大，第三步才是朝著目標前進。」張復說著自己心中的方案。
「也許吧！」洛雲揚了揚眉頭。他站起身來，輕輕的拍了拍張復的肩膀，「今後，你可要小心了。畢竟你今天的事情算是一個污點，那位可是不簡單的人，他可不會像我一樣信任你。」
洛雲說的語重心長，他這話也是為了張復好。
「大哥！」張復被感動了，他叫著洛雲。
但洛雲卻輕輕的擺了擺手，話語依舊平靜，但平靜中卻飽含的這冰冷：「不要叫我大哥。今天事情都這樣了。我相信你是迫不得已，但背叛就是背叛。如此情況之下，我們還能成為兄弟嗎？」
張復含著淚，怔怔看著洛雲。
洛雲也看著張復，平靜的目光中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剛硬：「從今天起，我們恩斷義絕。儘管都在李珏的麾下，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再無任何瓜葛，你也不要叫我大哥，我也沒有你這個兄弟。我們不過是路人而已……」
「恩斷義絕？」張復臉上苦笑，心中卻痛如刀絞。這樣的情況他早就料到，可真正發生在自己面前成為現實依舊令他難以接受。
他還想說些什麼，可卻看到洛雲直接背過身子，不再理會自己，本要出口的話頓時停住了。
和洛雲做了這麼久的兄弟，他怎麼不知道，自己的兄長其實是一個很有堅持的人——他固執，所以他才會不管什麼情況都堅持下去。
他將這樣的固執銘刻在這支隊伍的大多數人身上，他讓這支隊伍擁有很強的韌性，也讓這支隊伍一步步走到今天。
孰是孰非，誰也不好說。
張復沒有辦法，只能跪下身子，朝洛雲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