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九章 作秀
這一仗是作秀。
城門之下，千軍陣前，李珏看著對面那些極力裝著威武雄壯模樣的賊兵，很是失望的搖了搖頭。
誠如馬寧所言，對面那些人儘管都板著臉，挺胸疊肚，擺出一副很強的架子，看起來能唬很多人，但是這樣的架子無法掩蓋他們實力上的缺失。這些不僅僅可以從他們整體感覺的氣勢上看出，更可以從他們的衣著打扮上——他們的軍服太過破舊，即便樣子還在，但那種殘破污穢的感覺，還是令人不敢恭維。
「一支軍隊連保養軍服和武器的能力都沒有，這支軍隊的戰力自然也顯得極為堪憂。」李珏深明其理，自然曉得對方整理較之其最強盛的時候，十亭剩不下三亭了。
不過，對方的氣勢還是很足夠的，或許是因為他們自信自己能夠取得勝利的緣故。
「真是迷一般的自信！」李珏吐槽了一句，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
既然對方如此有自信，那麼說什麼都必須打一場了。戰鬥不可避免，自己可以在別的地方對他們表示輕蔑，但在真正的臨戰之時，自己卻是不能有任何的放鬆。
緩緩的對面的軍隊——姑且還能被稱為軍隊吧。儘管他們落魄了，可一些身為軍人的基本知識還是懂得的。他們知道隊伍不能亂糟糟的一哄而上，而必須排列成陣型。
他們列成了陣型，雖然這陣型，並不整齊，可比那些真正野路子出身的山賊可是好多了。至少有點軍隊的意味在裡面。
如此兩軍對圓，雙方相隔百丈而立。
李珏便看到對面鬆散的陣型裂開一通道，然後一人單騎走了出來。
「爾等妄占城池的盜匪還不快給我束手就擒？如今我大兵到此，你們負隅頑抗是沒有任何的作用的！」那人立於陣前，高聲厲喝道。
「這人……白痴啊！」李珏又吐槽的一句。
他本以為對方也是禁軍出來的，對軍隊的好壞應當能看得清楚。他認為對方看到自己的軍隊強，應該會有所畏懼，卻不想對方如此大膽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好歹都分不清楚，這已經不是自我感覺良好可以形容的了。」李珏嘆息。
不過，面對這樣的敵人，有什麼好說的。
「我可是荊州刺史，奉東瀛公之命討伐不義之賊的王師，你們竟敢來到我的面前，你們真是膽大包天啊。」李珏亮出自己的身份，以此來震懾對方。
「東瀛公司馬騰？那不過是背叛者的兄弟，有什麼臉面自稱王師！」洛雲大吼道。對於死腦筋的他來說，無論是司馬越還是司馬顒都是自己的敵人，都是自己必須打倒的。
恨屋及烏，司馬越要打倒，依附於司馬越的司馬騰也要打倒，連帶著李珏也是必須打倒的對象。
對於這些自己的敵人，洛雲看著心裡就怒火翻騰。他也不想再說什麼當下大手一揮：「諸位，替長沙王報仇的日子到了！沖啊，打敗他們，拿下陝縣！」
一聲發喊，眾軍向前。
百十支利箭從洛雲軍的身後的這列中騰起，沒入李珏的軍陣之中，掀起了星星點點的波瀾。
有人中箭了。
但他沒有慘叫，也沒有哀嚎，他咬牙沉默著，就好像中箭的不是自己這般。
沉默，令人感到驚懼。無言，讓旁觀的人臉頰抽搐，感到莫大的壓力。
發出怒吼的軍隊是可怕的，但是沉默無言，好像不是一個活人，每個人都像是鋼鐵澆築的軍隊也是十分恐怖的。
儘管李珏這邊依舊沒有發動反擊，但對決的雙方就究竟哪一方更出色，已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
箭不斷落下，李珏軍沉默依舊，似乎他面對對方的箭矢沒有任何反制手段。
這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啊。
人們都這麼覺得。
李珏軍沒有弓箭嗎？不，並不是這樣。
旁觀的人看的很清楚，他們瞧見，李珏軍的士兵很多都裝備了強弩，這可是比弓箭要強上許多的大殺器。
只是李珏軍的弓弩不少，可為什麼不反制回去呢？
疑惑在他們的心底孳生。
他們中也有一部分人留意到了李珏軍的身後，有人在一些箱子之後忙碌著。
他們在做什麼？
人們試圖探尋，可他們自己是在想不出來。
於是，有人去詢問桓溫。
對此，桓溫卻是神秘的一笑：「別問她們多了。你們好生看著就是。」
「好生看著？看什麼呢？」他們不解。
但很快尖銳的呼嘯聲響徹天際，一片由萬餘箭矢組成的箭雲黑壓壓的從李珏軍的後方升起，掠過一道弧線降臨洛雲他們的頭頂之上。
那一個瞬間，洛雲覺得自己腦袋上的天空都變得黑暗起來——密集箭矢遮蔽了太陽，讓光一下子黯淡下來。
「這，這是……」旁觀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這箭羽的數量比李珏軍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多得多。
李珏軍的人還真是專做這等除惡人意料的事情啊。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眾人既驚訝李珏究竟是這麼做到這一點的，又驚恐李珏竟然能做到這一點。
「在這樣打擊下，別說只是比我們強上一檔的洛雲了，就是朝廷正規的經制兵馬只怕也承受不住吧。這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旁觀的人中有人如此說道。
他的話語引得眾人一片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到這一刻，他們不在懷疑李珏能否取得戰鬥的勝利了。
因為這一刻，勝局已定。
事實上的情況也正如他們所想像的那樣。
甲胄不齊的隊伍，驟然遭到狂暴的箭雨侵襲。
這一大波襲來的箭矢，不僅給他們帶來驚人的傷亡，更是徹底的打沒了他們的士氣。
剎那間，他們崩潰了，驚惶的顏色出現在他們的臉上。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殺！」就在他們心中惶急的時候，李珏這邊突然響起了雄壯的鼓聲。
鼓聲如雷，催人奮發。
在雄壯的鼓點聲中，李珏軍緩步向前邁進，於沉默之中帶著一股迫人氣勢朝洛雲一方逼近。
洛雲的士兵頓時支撐不住了。他們恐懼於對方的帶給自己的傷亡，於是一聲發喊之後，頓時鳥獸魚散，四下狂奔。恍惚中，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去年年初那個令人驚恐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