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三章 變臉
陝縣變天了。
原本代表了司馬顒的金邊白旗被斬落丟下，代表了東軍司馬越的黃色戰旗被樹立起來。
城頭變幻大王旗，代表政權交替的最直觀證據莫過於此。
不過，想要看到這一點，你必須在城門附近，然後要大著膽子來到街道上，遙望城門，如此才能看得真切。
每個人都是很惜命的，所以這年月能看得到這一點的人並不多。
當士兵們的腳步聲急切的響起的時候，除了一些已經算得上是膽子大的人從自家的窗外往外端看之外，倒也沒有多少人敢上大街，仔細的瞧清楚這一切了。
儘管他們從這支軍隊入城的表現看出這支軍隊的紀律還是不錯的，但出於對自己性命的珍視，他們還是不敢隨意到大街上去。
除了某些特別的人。
比如說，那個剛剛將女兒送給縣太爺玩弄，想要拿到城西的土地，卻又被縣太爺逼著再奉上兩位女兒的高家家主——他乘著馬車準備回家，卻在半路上遇上了李珏軍的入城。他見到李珏軍的威勢，心中對李珏軍有了莫名的想法。
他想投靠對方，於是他大著膽子沿著街道兩側的屋檐重新走向縣衙。
天氣很熱，他很胖，所以短短三里多的路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煎熬。
可是他依舊忍耐著。而支撐他忍耐下去的動力，便是來自於他對眼前現實環境改變的渴望。
存著這樣的渴望，他看到了快速奔向城池各處的李珏軍士兵，也第一時間裡看到了桓溫和謝安起草的安民告示。
因為離得遠，他沒有看到城頭變幻大王旗的一幕，但從剛剛粘貼出來，依舊散發著淡淡筆墨香味的布告中，他依舊知曉了城池已然他屬的事實。
「東軍竟然來到了這裡？真是令人感到驚訝啊。一直以來都沒有聽到東軍西進消息，前方也沒有傳來張方大軍兵敗的噩耗，南邊的荊州、宛城也毫無動靜……這麼說來對方是從黃河上面來的咯。」商人對於各種情報總是比較敏感的，高家的家主也算是以為合格的商人了，他只從布告上透露出來的那一個消息中，就想到了這麼許多。
「真是大膽啊。儘管有黃河水路作為保障，可能夠了無聲息的做到這一步，那他所統帥的部隊肯定不多。以較少的人馬達成這樣的目的……這支軍隊的統帥肯定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對於這樣的人，我該怎麼去說服他呢？」高家家主繼續前行，一邊走一邊盤算著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
他是一個很會專研的人，等他來到縣衙門口的時候，他對和李珏的會面，心中已經有了一番盤算。
他來到縣衙的門口，恭恭敬敬的向守在大門邊上的士兵說出自己來此的目的，並懇請他們向內通報：「煩勞你入內稟報你家將軍，就說本地士紳高遠前來拜訪。」
他恭敬的抱拳，客氣的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來拜訪？
這讓守著大門的士兵有些錯愕。
只是人家是要來見自己主公的，他自然不能予以阻止，只是心裡多少有些好奇。
「兩位先生不是說大概明天才會有人來么？怎麼今晚就？」他對此很是不解。
不過出於自身的職責他還是很迅速的將對方的請求報進了縣衙。
此時，在縣衙的大堂里，李珏、桓溫、謝安幾個正讓縣裡的書吏將本縣的各等文書搬運過來，了解陝縣的各項情況。
在聽到士兵的通報之後，眾人都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怎麼這麼快就有人來了？這還真夠稀奇的啊。」
「高遠？本地士紳？」李珏念叨著這個名字，旋即詢問幾個書吏中態度最好的一個：「告訴我，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高遠？他是成立高家的家主。說是士紳，那是他自己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他是商人，是一個白手起家，在本地小有名氣的商人。他很喜歡錢，而且善於用錢來生錢，對於利益他有異乎尋常的敏銳。這是一個冷血的人，為了利益他連自己的女兒都敢賣。
「哦？竟然是這樣的人啊。」簡單的了解了一下，李珏與桓溫、謝安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做出決定：還是由李珏與他會面。
畢竟，對方可是第一個來縣衙這邊的人。算是第一個有意投靠自己的勢力，對於這樣的識時務者，無論如何李珏都必須給他以優待的——這可是馬骨呢。
李珏是在大堂旁邊的偏廳接見他的。
當然不是李珏在偏廳等著他，而是又小兵將他引近偏廳，讓他在那邊等著，過了一會，李珏才姍姍來遲。這倒不是李珏對他拿喬，而是這世上就沒有高位者等候低位者的道理。
讓他等著自己是正理，但李珏對這樣的正理還是有些不適應，他快步進來，一邊邁步走向主位，一邊向等候在這裡的高遠解釋：「我們剛剛拿下陝縣，各項事情比較忙碌，卻是讓閣下久等了。」
「不敢，不敢！」高遠連忙起身，朝李珏拱手恭敬的說道。
他真的有些受寵若驚了，畢竟讓他在這裡等是在正常也不過的事情了，而且自己也真沒等候多久，對方就來了。對方來得如此快，還開口對自己解釋，這讓他心中感動。
「嘿，被人重視的感覺真好。」他如是想著。心中卻在盤算，「嗯，是不是待會我要更為他考慮一些呢。算啦，乾脆也冒險一會吧。」
高遠想著，卻是在不經意將更改了一些想法。
當下，兩人分了賓主坐下。李珏打量了一下高遠，心中暗暗稱奇，他到沒有想到這麼一個胖乎乎，看起來有些狡詐的傢伙，竟然會做出如此大膽的決定。
「這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李珏心裡小聲的嘀咕著。
「這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李珏心裡嘀咕著這一句的同時，高遠心裡也嘀咕著同樣的話語。
他也打量著李珏，他看到了李珏的年輕和他的文弱。
「就這樣一個好像書生一樣的傢伙竟然能做到眼前這一點？這還真是……」他覺自己對李珏似乎得有進一步的考量了。
「閣下來此究竟是為了什麼？」一番打量之後，兩人互相通報了姓名，李珏便開門見山的問起了高遠來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