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鼓聲
「今夜就這麼結束了？」望著石勒揮軍而去的身影緱氏城上的眾人都有點如墜夢幻的不真實感。
只是再三揉了揉眼睛，看到那宛如長龍一般的火把的確遠離，那等肅殺可怖的氣氛也的確消散之後，他們終於口氣。
「真的這麼走了啊。」陳鈞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方才的那一幕，簡直讓這位從來沒有見過戰陣的縣令喘不過氣來。好幾次，他都要崩潰了。
好在衛玠和謝玄幫他挺了過來。他會感謝衛玠，但他絕不會感謝謝玄。因為衛玠的門第比他高，而謝玄，他只是一個寒門出身的毛頭小子罷了。
陳鈞認為自己不再找他麻煩就已經是對他開恩了。
「走吧！長夜漫漫，我們就還是回去休息吧！明天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幺兒子呢。」陳鈞打了哈欠，慵懶的說道。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夜空之上，萬里無雲，星辰璀璨，一彎如鉤的明月早已偏到了蒼穹之西，早已是夜過三更，令人犯困的時候。
原本陳鈞心情緊繃，自然還不不覺得發困，可現在，他彷彿被抽調了支柱的木屋，搖搖晃晃，一副隨時要倒下的模樣。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累了。
「請大人見諒，我們還必須繼續在這兒巡查，防止石勒去而復返。」聽著陳鈞的提議，謝玄翻了個白眼，朝陳鈞拱了拱手，壓抑著心中的鄙視說道。
「好吧！」對於謝玄要怎麼樣，陳鈞是不在意的，他應了這麼一聲也只是出於面子上的好看罷了。
是以在應了這麼一聲之後，他轉頭朝向衛玠：「叔寶兄，你怎麼看呢？」
「自然是與你同行啦！」在這種小事情上，他可不會去甩陳鈞的面子。
兩人挽手，把臂而行。將身後的一切都丟給了謝玄和葉雨。
對此，葉雨和謝玄都鬆了一口氣。
其實這樣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至少，這樣剪除了很多麻煩。
長夜漫漫，該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不單單是防備石勒那麼簡單。事實上，在經歷了石勒方才的恐嚇之後，謝玄和葉雨都發現自己在守城的布置上還有些欠缺，這些欠缺，眼下必須抓緊時間彌補。雖說謝玄判斷過去，石勒不可能強攻縣城，但是不防一萬，就防萬一，謝玄和葉雨都認為自己必須做更多的準備才行。
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補了一個好覺的陳鈞是在隆隆的戰鼓聲中蘇醒的。在自家的屋子裡，他側耳傾聽，只覺那聲音是從遠處傳來，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這……究竟是怎麼了？是石勒打來了么？」陳鈞一個機靈的從榻上翻下，一邊穿衣，一邊向管家詢問情況。
他從管家那兒得到的消息是，這個鼓聲已經響徹好一陣子了，但沒有任何人向他彙報相關情況。
「也就是說我完全被他們遺忘了？」想到這裡陳鈞有些不自在。
被人忽略的感覺很不好，陳鈞自然不想就這樣眼盲耳聾下去。於是，他匆匆忙穿戴好衣冠之後，就邁步朝城樓跑去。
很快，他在城樓上看見了衛玠。
原來他早就到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陳鈞沉著臉問道。
這表情是做給謝玄看得，對於衛玠他可不敢如此。
「除了鼓聲，一切安好。」謝玄開口回答。他在說了令陳鈞安心的第一句之後，又皺起了眉頭將令人不解的問題擺了出來：
「事實上，這鼓聲也很奇怪。聽著聲音，絕對是總攻時候才用得上的大鼓，只是這大鼓敲得響，卻不甚整齊，甚至有些凌亂，這若是真的用在進軍時候，是會出亂子的。」
「啊……」兩聲詫異響起，陳鈞和衛玠對此都露出十二分的茫然，還有這樣的說法？嗯，他們完全不知道。
「唉……」見兩人這樣的反應，謝玄也只能嘆息了。
他求助的看向葉雨。葉雨這姑娘卻如兔子一般跑的老遠，一點也沒有幫謝玄的意思。
謝玄對此也是無奈。
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由衛玠打破了沉默：「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
「等啊！鼓聲又不能把我們怎麼著。石勒要攻城，肯定是要過來的。我們在這裡等著就好。」謝玄翻了個白眼，無奈的說道。
「那就等吧！」衛玠也是無奈。他自己是不知兵的，自然無從做出判斷。只能選擇聽從謝玄的安排。
他如此，陳鈞也沒差。衛玠跟著謝玄走，而陳鈞則是跟著衛玠選擇來。
眾人就在這邊等，一等就等到日上中天。
遠處敵營的鼓聲還在響，但已經小了許多，從那凌亂的聲音中可以聽出來，其實他們很多已經不再響了。
「唉……還要再等下去么？」抬眼看了頭上日漸火辣的太陽，衛玠有些無奈的開口問道。
其實事情到了眼前這個地步，即使是最沒水平的他也曉得，情況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石勒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出現，而這雜亂的不斷響起的鼓聲，也令人感到詫異。
「這裡頭有詐。」不但是衛玠這麼想，陳鈞也這麼認為。只是陳鈞膽小，生怕有什麼萬一，所以一直咬牙支撐下去。
衛玠倒不是定力不如陳鈞，而是到了眼下，他實在想不出，在這樣堅持下去，究竟有什麼用處。
石勒大約不會來了。
衛玠心裡模糊得有了一些猜想。結合石勒昨晚反常的表現，他認為這種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幼度，你說石勒會不會撤兵了？」在第一句問話並沒有得到眾人的回應之後，衛玠稍稍一沉吟，又問出了第二句。這句話，他直接沖著謝玄問。
謝玄微微一愣，稍稍沉吟一下，最終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情報太少，我無從判斷。不過，我們似乎可以派一隊人馬過去偵查一番。」
「派誰？」衛玠追問。
「這件事還是讓葉統領來安排吧。」謝玄說著轉身離去。
他去找葉雨，將事情交代下去。
葉雨自然聽從謝玄的建議。她派出了一個偵查方去執行這項工作。
一個方，二十五人。如果損失了，也就損失二十五人，對整個大軍沒什麼影響。
不過，葉雨自是希望她們都好好的，因為那是她的姐妹。
時間又一點一滴的過去。
到了午後，渾身汗水的偵查方回來了。她們不但帶回了石勒已經逃跑的消息，更帶來了李珏取勝將要抵達緱氏縣城的消息。
這兩個消息，讓衛玠歡欣鼓舞，「真沒想到啊！主公不但取得戰鬥的勝利，就連汲桑這個強盜頭子給給主公斬首了。幽燕十八騎遭遇如此大的打擊，也難怪石勒連忙跑路。說起來，我們都上了他的當。」
話是這麼說，可衛玠臉上並沒有多少懊悔。畢竟他們到底是守住了緱氏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