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潮起
天亮了，冬日晚起的陽光透過宛如輕紗一般的雲層，將溫暖鋪向大地。或許是因為昨夜後半飄了一場小雪的緣故，空氣里的水份稍微有些多了，以至於淡淡的霧氣裊裊的升騰起來很快就籠罩了營地方圓十幾里的地方。
薄霧瀰漫，如夢似幻，遙遙看去確實有幾分美感，但卻對準備啟程的大軍造成了影響。
雖然因為霧氣並不濃密，中軍那邊並沒有下達休整待機的命令，所有人都按照原本的計劃按時起床開始拆卸帳篷和營地，但由於霧氣的緣故，人們的視線受到了影響，導致拔營啟程的進度很受影響，速度遠比平時慢了許多。
即使中軍那邊等不及，派人來敦促民夫們加快速度，到最後甚至讓士兵也投入到拆遷的工作當中，但大軍的啟程依舊在巳時末之後了——這比以前要慢了幾乎一個時辰的時間。
或許是因為昨夜太過「勞累」的緣故，李珏比平時也稍稍晚起了一些。他是在帳篷里的那些姑娘都有幾個起身之後才起來的。沒有任何躲藏的模樣，他就光明正大的站在帳篷之中，睡意朦朧的揉了揉自己眼睛。
昨夜忙碌了一晚，到現在兩片大大的黑眼圈依舊在他的眼眶周邊圍著，顯示出他的狼狽。
對於他的出現帳篷里的那些女孩並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她們知道李珏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也從這裡天的相處中，發現李珏並沒有趁機做什麼喜聞樂見的事情，心中自然安定了許多。
其中有幾個大膽一點的，甚至在發現李珏在忙碌了一夜，儼然變成了軟腳蝦之後，走到他的面前大膽的調戲他。各種顯得有些生疏，但十分撩人的身姿扭動在李珏面前上演。
面對她們的調戲，李珏當真是無奈的緊。
這些女子有幾個都是人來瘋，李珏朝她們瞪起眼睛，試圖威脅她們，但她們並不把李珏的威脅放在眼裡。
在她們看來現在李珏已是泥足巨人，若不好好趁機調戲一番，又怎麼對得起如此好的時機呢？
反正他們也明白，就算自己這裡鬧得有些瘋狂了，李珏也不會因為她們的這些瘋狂的舉動而報復她們。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李珏對她們是相當大度的。
如此一番胡鬧，最後才在外面日益鼎沸的人聲之中，由兩個健壯的女孩扶著他走出了帳篷。
此時霧氣已然消散得差不多了，暖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令人舒服的幾乎都要呻吟出來。
迎著白金色的陽光，李珏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腳步稍微頓了頓。淡淡的笑容在他的臉上泛起，讓他臉上顯出幾分陶醉的模樣。
這一刻他是愜意的。
只是在愜意的一瞬間，他並沒有想到他如此這般的模樣落在某些有心人的眼裡卻成了他夜夜笙歌，一人獨霸百女，荒淫無度的罪證之一。
「畢垣大人，你也看到了！他的確是從那個帳篷里出來的，你看他連腿都軟了，走路還得兩名女子扶著，這不是荒唐是什麼？雖說我輩士子本性風流無可厚非，只是他這樣的舉動，怎麼也不能用風流來形容了。」
在離李珏大約三十步之外的刁鬥上一身湖藍色素袍的孟超正沖著站在自己身邊身著黑袍的畢垣慷慨激昂的說道。
畢垣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輕輕的點頭，連上的神色十分專註。
孟超以為他聽進了自己所說，頓時興奮的對李珏的罪狀又下了註腳：「如此無道之人，若是窩在自己家裡，不聞窗外之事，我們也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任他再怎麼荒唐都也罷了。
可眼下是在軍中，那些女子本是來慰問士兵的，就這樣被他堂而皇之的霸佔了，士兵們深感不公是其一；
德行不堪，才不敷用，跟在公主身邊，遺害皇家是其二——有此兩點我實在見不得此獠繼續張狂下去了。」
「說得真好啊。」畢垣拊掌輕笑。
只是孟超並沒有附和的笑著。身為武者的直覺告訴他，這人心裡的想法，並不想其表面那般爽朗。
所以，孟超淡然的看著畢垣。
沒有人湊趣，這就沒意思了。
畢垣很快收斂了笑容，他直接詢問孟超：「嗯，那麼孟將軍打算怎麼樣呢？向你們的岳海大人告發他么？這件事可是岳海大人同意的，你就不怕因此而惡了他？」
「岳海大人么？他是一個忠誠的人，我也不會因此讓他為難，對於李珏我有更好的辦法。」孟超微笑著眯起了眼睛。
「什麼辦法？」畢垣本能的問了這麼一句。
孟超看著他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畢垣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就此從刁鬥上下來，只談風月去了。
沒有更多的交談，畢垣也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孟超對李珏厭惡至極，他試圖利用某種手段來讓李珏身敗名裂。
只是他究竟打算怎麼做？
畢垣對此了解不多，也無法確定其中的手段。
他本來是打算和李珏見上一面，真切的了解一下他這個人究竟如何。但在親眼看到李珏竟然如此的「荒淫」之後，他心中卻沒有和李珏見面的想法。
「和怎麼一個滿腦袋都是白色液體的傢伙有什麼好說的……」畢垣對李珏的成見，讓他做出旁觀的決定。
原本他還想著端看兩者之間鬧騰的勁兒，適當給李珏一些扶持的。畢竟，和只是單純的厭惡，但對自己一方來說已沒有什麼威脅的清河公主乃至羊獻容來說，還擁有軍隊和政治影響力的皇太弟司馬穎無疑是更危險的人物。
不說情感，只說利益，畢垣自然要對威脅到自己利益的人進行打擊了——如果情況允許的話。
不過就現在的他看來，這樣的扶持是不需要也不必給的。因為那個李珏是那樣的荒唐，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那就只能從孟超的某些舉動里去尋找突破口。或者直接將他拉攏過來。」一邊笑意盈盈的和孟超談著風月上的事情，畢垣心裡卻無奈的嘆息著。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勞碌命。
不過……
「比起來好日子很快就要到頭的那個李珏來說！我這點勞碌，似乎又算不得什麼了。」畢垣如此想著。
人都是要別人做對比的。尤其是和那些不如你的人做對比。
有對比才有傷害。
畢垣將自己的情況和李珏的情況進行一番比較，驚訝的發現自己還是充滿未來的。
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