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欲蓋彌彰
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杜若已經換了身衣服,重新挽了頭發,還破天荒地上了妝。
臨時被司馬燚抓上車為杜若梳妝打扮的兩個宮女,可是為了掩蓋杜若紅腫的嘴唇操碎了心。
左想右想隻能用厚厚的脂粉給杜若化了個大濃妝,這樣才能掩得住她那又紅又腫極為突兀的嘴唇。
當瞧見鏡子裏的自己時,杜若被嚇了一跳,“你們這是把我化成了什麽鬼樣子?你們知道化妝的最高境界是什麽嗎?是明明化了妝,看起來卻像素顏,就是那種宛如天生麗質的感覺,你們明白麽?”
倆宮女茫然地搖頭,“剛才是小姐說的,別的要求沒有,就是嘴唇上的痕跡一定要蓋住。若單獨上唇脂不上脂粉,那不是欲蓋彌彰更加明顯麽?”
杜若有些抓狂,司馬燚這家夥憋著蔫壞,都把她嘴唇啃成這樣了,才告訴他陛下邀請了京中三品以上的大員及家眷們入宮參加除夕夜宴,也算是平亂後的慶功宴。
想到那麽多人要見,總不能當眾丟人現眼。反正那些個朝廷命婦們平日裏個個也都是化成這副鬼樣子,杜若隻能忍著咬牙接受。
可當她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向來淡定的司馬燚卻不淡定了,指著濃妝豔抹的杜若責問那倆宮女,“讓你們給梳妝打扮一下,怎麽搞成了這副鬼樣?”
杜若一聽頓時不樂意了,雖然她自己也不滿意這妝容,可她自己不滿意是一回事,被人說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況這個說她的還不是別人,而是剛占完她便宜,跟她難舍難分的人。
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淡妝濃抹總相宜。偏偏這位爺她的妝容評價卻是像個鬼,杜若焉能咽得下這口氣?再不好看也不能明著這樣說啊!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杜若衝他齜了齜牙,“司馬燚,能不能說句人話?要不是你,我至於搞成這樣麽?”
這位爺卻絲毫不感覺愧疚,反而不耐煩地使喚著她去洗臉,“趕緊去把臉洗幹淨,弄成這樣你爹娘都恐怕認不出你來,像什麽話!”
杜若心中不爽,故意跟這位爺擰上了,就是他越讓如何她偏不!想要她把妝卸了,想都別想!
打著去洗臉的旗號,杜若卻趁著司馬燚不備,偷偷開溜。可當她踏入夜宴現場時,她又後悔了。
果如司馬燚所言,她的爹娘愣是沒認出她這個閨女來!杜夫人也是看了好半天,才不確定地同杜預署說,“將軍,怎麽我瞧著那個有些像若兒?”
杜預署看了一眼,斬釘截鐵地說,“夫人,自己女兒長什麽樣,難道還不曉得麽?而且若兒肯定與睿陽王在一起,又豈會單獨赴宴?”
不久之後司馬燚也進來了,這位爺好像沒看見她一樣,故意直接越過杜若往裏走。杜預署對杜夫人說,“看吧,睿陽王來了,那個肯定不是若兒。”
杜夫人狐疑地看看,也沒有繼續糾結,“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長得有些像也沒什麽。”
杜預署搖頭,“哪裏像了?真是婦人之見!”
自己的將軍爹娘早已注意到了她,並且遠遠地已經將她探討了一番,杜若卻對此渾然不覺。
此時她的注意力正在司馬燚身上。看司馬燚的表現,杜若知道這位爺肯定是生氣了,大庭廣眾之下,她也不想去哄。而且她現在的身份,上趕著去哄那位爺也不合適吧?
關鍵是,憑什麽?明明是他的過錯,把她啃成這樣讓她今晚上差點見不了人,憑什麽她還要反過來去哄他?真是想想就生氣!
環顧四周瞧見了自己爹娘,杜若歡歡喜喜地奔過去,誰知道那二人都沒多給她一個眼神,徑直就走開了。
杜若一時間既尷尬又無語,正準備跟上去,忽然被人給揪住,“喂,你是哪裏來的?怎麽在這裏晃悠?”
這聲音聽著甚是耳熟,杜若回頭一瞧,喜出望外,“杜衡?你也來了?”
杜衡皺眉,上上下下打量著杜若,可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我們認識?”
杜若還沒開口回答,定遠侯就領著夏侯莞走了過來。杜衡見狀,也沒空理會杜若打算說什麽,連忙上前同定遠侯與夏侯莞打招呼。
定遠侯遠沒有之前杜若看到的氣色那麽好,走路還需要夏侯莞攙扶,看樣子似乎有傷或者是有病在身,而且比之前蒼老了不少。之前看著意氣風發,如今卻像一個垂垂老者。
今日宮變之時,杜若並未聽說定遠侯受傷的消息,事後聽聞定遠侯直接帶著自己的夫人公孫芸回了府。此刻沒見公孫芸同行出席宮宴,定遠侯又忽然與之前氣宇軒昂的模樣相去甚遠,難道是回府之後家中出了什麽事?
由於定遠侯的身體看上去有些欠佳,夏侯莞沒有與杜衡多說什麽,隻是互相打了個招呼就扶著定遠侯進去了。杜衡看著夏侯莞進了殿,好半天都沒有收回目光。
杜若不由上前,走到杜衡身邊提醒,“喂!人都進去了好半天了,你還傻愣愣地看什麽呢?”
杜衡失神間聽到杜若的聲音,下意識地懟道,“死丫頭,要你多管閑事!”可一回頭,杜衡看到杜若那張濃墨重彩的臉,頓時愣住了,“死丫頭?怎麽是你?你幹嘛搞成這副鬼樣子?”
杜若聽著心裏越加窩火,對司馬燚的憤恨又加深了一層。她磨著牙說,“還不是都怪司馬燚!還不是他……他讓那些宮女把我弄成這樣的!”
一聽是司馬燚的意思,杜衡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清了清嗓子道,“今兒宮中夜宴,出席此等重要場合,五爺讓你如此打扮,咳……自是有他的道理!”
“有個屁的道理!”杜若在杜衡麵前也懶得裝什麽,“他就是想要我出糗!”
“咳,死丫頭,你可不能這樣說。”杜衡指了指殿中的不少官眷,“你看那些人,不也都是這樣打扮的麽?畢竟你的身份不同旁人,還是得注意一下才是。”
杜若也不曉得自己的身份如何不同旁人了,可她又不好把實情對杜衡說明白,隻能磨著牙說,“知道了知道了,咱倆一起進去。剛才爹娘都沒認出我來!”
“啊?哈哈哈……”杜衡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幸災樂禍道,“你弄成這樣,爹娘能認出你來才怪。我剛還懷疑你目的不純,準備盤查一下你的身份呢!畢竟動亂剛休,難免會有漏網之魚,還是得小心為上。”
杜若瞪大眼睛,警惕地湊近杜衡問,“你的意思是,宮裏頭並非徹底安全,陛下在此時大宴群臣其實是有目的……”
杜衡豎起食指,噓了一下。杜若連忙咬住了舌尖,把聲音又壓低了些,“現在宮中守衛是由你負責?”
“三皇子受了些傷,如今宮中禁衛由四皇子代掌。然陛下暗中授意五爺留意宮中及群臣動向,畢竟西垚少主有一息尚存,除夕夜宴不一定就太平。”杜衡同杜若耳語著,“你機靈點,千萬不要添亂。”
杜若心裏嘀咕著,這些事情司馬燚可沒跟她提過。如果西垚少主是誘餌的話,那太醫院豈不是最危險之處?
“哥,我要回一趟太醫院。”
聽杜若忽然這麽說,杜衡連忙拉住她,“那邊早已布置好,你可別往裏頭摻和。”
“可是,李大人年邁,我有些擔心那老頭經不起嚇。反正我已經在布下的這個局裏待了這麽久,讓我最後去收尾,一切也算是有始有終。”
杜若起了意,杜衡曉得自己勸不住,隻能搬出了司馬燚,“五爺有交待,不再讓你摻和此事,你晚上安安心心地參加夜宴就好,別讓大家難做。你看五爺,正盯著你呢!”
順著杜衡所指望過去,果然殿中已經落座的司馬燚正遠遠地看著她。杜若知道被那位爺盯上她肯定跑不掉,於是囑咐著杜衡,“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去陪爹娘,總行了吧!你讓你們的人一定要好好護著太醫院,為了吊著西垚少主那口氣,我可是沒少費心思,你們可別出了茬子!”
“知道了,你甭操心,趕緊進去吧!”杜衡又笑著擠兌她,“誒,還是我送你進去吧!省得爹娘不認你這閨女啊!”
“滾你的蛋!你辦好自己的差事去!”杜若給了杜衡一個白眼。
“誒,死丫頭,給哥留點吃的啊!我等下再過來。”杜衡在她身後喊著,“難得在宮裏頭吃頓飯……”
杜若懶得理他,提著裙子踏入殿中,徑直走到了杜預署夫婦身前,“爹,娘!”
杜預署與杜夫人都愣住了,二人麵麵相覷。杜夫人先行反應過來,“若兒?”說著杜夫人就捏著帕子抹起了眼淚,“我就說是若兒嘛!將軍你還說不是!真是的,連自己女兒都認不出!若兒啊,快來給娘看看……”
沒認出自家閨女的杜大將軍被打臉,尷尬地開口,“若兒?你怎麽弄成這樣?”